《万**火》小窗浓睡

27、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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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终于渐渐消静下来，陆云峰在另一边却睡得不甚安稳。

　　晚上十一点，学生宿舍准时熄灯，王鹏搬着板凳到走廊里背书，孙明依然还未回来。六人的寝室稍显冷清，倒是张栋梁与周力呼噜震天，为寂静的深夜增添热闹。陆云峰静静躺在的床上，心中犹想着落寒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眼，便感觉落先生缓缓走过来，默无声息坐在自己身边。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困倦终于涌到眼前。他蒙住头准备入睡，忽然听到一阵闷响，睁开眼睛仔细辨别。那声音急促沉闷，仿佛有谁藏在铁柜里，正在费力挣扎拍打。

　　陆云峰侧身寻声望去，透过黑暗，但见门前空荡荡，拍打声音戛然而止。他抻着脑袋等待片刻，迟迟再未听到异响，正待安心躺下来，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寝室房门不曾反锁，然而对方无法进来，越发焦急拍打门板。陆云峰以为王鹏回来了，连忙下床过去开门，哪知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灯光投照下来，在墙上扯出斜长的影子。走廊中寒气森森，他缩着脖子打个冷噤，探着脑袋向外张望，看见王鹏坐在走廊尽头，裹着棉衣刻苦攻读。他猜测刚才兴许是风声，心中便不多计较，裹紧睡衣钻回屋里。

　　经过这不大不小一番波折，陆云峰才渐渐盹过去，然而还未睡沉稳，电喇叭中突然响起起床铃。外面天色还未明亮，学生们便匆匆穿衣洗漱，走廊中响起欢快的嬉闹声。因为刚下过大雪，这日免去做早操，学生们欢欣雀跃吃过早饭，赶去教室上早读课。

　　高三、11班的班主任名叫殷庆松，三十几岁还未婚姻，素日不免心浮气燥，听完陆云峰细声细气介绍自己，打发对方坐到最后一排。

　　陆云峰的同桌是个斯文白净的男生，态度十分热情道：“我叫陈雪，是高三、11班的班长，欢迎来到新集体，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陆云峰见他是个开朗友善的少年，不似张栋梁、周力之流，自然乐得与之交流。远远隔着班主任，二人压低声音交谈起来，陈雪问陆云峰在宿舍里是否习惯，对方犹豫片刻道：“寝室环境还不错，就是半夜……好像总闹出怪声……”叫做张超的学习委员立在讲台高声领读，教室中响起洪亮诵读声，殷庆松紧紧盯着座下学生，像一只神色阴郁的鱼鹰。

　　陈雪用课本遮住脸，好一会儿后才悄声道：“……那可不得了！说出来，你可别害怕……我们学校，可是闹鬼的。相传几十年前有个学生品行不端，同屋的人都讨厌他，把他锁进寝室柜子里，过了一天一夜，才放出来。那个学生受到惊吓，从那之后疯疯癫癫，课也不上，书也不读，每天在宿舍楼里跑来跑去，看见哪间寝室房门紧闭，便用尽力气拍打门板。等撞开门，他又冲进屋里猛敲铁柜――仿佛以为自己仍在里面，急着要救自己出来……全楼的学生更加恨他，从早到晚炮制教训，那个学生苦熬不住，趁着一天夜深人静，竟爬到宿舍楼顶，翻过护栏纵身跃下……”

　　他瞟一眼班主任，见对方无所察觉，咽一口唾沫，借着周围朗朗读书声，继续说：“那个疯学生摔到楼下一命呜呼，全身的骨头都抻出来，鲜血咕咕淌了满地。众人嫌恶他，全都不在意，哪知不过多久，男生宿舍开始发生怪事。经常有人半夜里听到敲门声，等拉开门向外张望，竟见一个血淋淋的身影在远处摇晃，一步一步走进屋里，用力拍打别人的柜子……”

　　陆云峰闻言暗暗心惊，记起昨夜听到的声响，依稀确实有人敲门敲柜子，难道竟是陈雪所言之物？回忆欧阳响文中的情节，也有一个学生跳楼自杀，两个传说分外相似，其间只是巧合吗？

　　不等细细忖度清楚，上课铃声响起来，殷庆松一个箭步冲上讲台，拿出试卷分发下去。这是个重点毕业班，学生们屏气凝神备战高考，每天要做十几份试卷。陆云峰接到试卷打量片刻，手心后背都冒出汗。他先前刚刚升上高中，对待学业不甚热忱，哪知死而复生再回学校，竟要做高三的习题，眼见一片白纸黑字，真比过刀山火海还要艰难。

　　他两眼发直对着试卷，生怕待会儿要交白卷，急得头晕目眩满头大汗。旁边的陈雪也是一枝奇葩，索性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照旧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前排的张超传来纸团，才手疾眼快藏在桌下，一边悄悄打量殷庆松，一边不动声色飞快抄写。陆云峰见状十分羡慕，巴巴瞅了好几眼。对方倒是好义气，将完成的试卷略推过去，以便二人共同抄袭。赶在下课前一分钟，陆云峰才有惊无险抄完试题，等到前面同学收起试卷，才长抒一口气，倒把刚才的思虑忘记□□。

　　陆云峰上完两节课后，落寒声才恍恍惚惚醒过来，睡眼惺松穿衣洗漱。借宿的朱真真早以离去，为了感谢屋主收留，还特特买来豆汁油条，端正摆在外间桌上。

　　他想着昨夜进来的血人，坐在椅子上神游四海，一股凉风卷进屋里，两扇门扉微微敞开。门后隐隐露出半个人脑袋，因知自己已然暴露，不由扑哧笑出声，俄而大大方方推门进屋。落寒声缓缓转过视线，却见对方是两个年轻女老师，就住在平房相邻的教室宿舍中，因为听闻空屋子里住进人，于是相约前来窥探。

　　那二人皆是爽朗活泼的女性，丝毫没有扭捏态度，打量落寒声样貌合意，便主动与之寒暄攀谈。女老师像麻雀一样欢乐，其它女青年闻声心动，竟都跑来凑热闹，里里外外挤满一屋子。众人不好白白站着，因见落寒声是个单身汉，带着宠物独居此处，便纷纷挺身帮衬家务。眼见此时时候不早，又张罗着替他准备午饭，人人出力，个个尽心，将杯盘碗碟罗列出来，不过多时便摆满一桌。

　　等到陆云峰千难万难腾出时间，一路打听着寻到这里，便看到这一屋子红香绿玉。落寒声依然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默无言语。狐狸正蜷在一位年轻姑娘怀中，紧闭双目忍受着爱抚，终于等到对方不备，四爪狂蹬挣脱出去，一溜烟的逃进树林。两间屋都不宽敞，这一会儿挤满了客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陆云峰立门前东张西望，费尽力气都钻不进去，听着上课声响起来，只得悻悻往操场去。

　　所幸女老师们都有课业，在落寒声屋里欢闹够了，终于纷纷告辞出去。此行毕竟不为儿戏，落寒声休息片刻后，也穿上大衣赶去办公楼。桌上摆着缤纷菜肴，有几样还颇费心思，他以为离月跑到外面躲清静，随手捡了样肉菜带出去，本打算喂给狐狸吃，却不知对方藏到哪里。

　　不知不觉行至操场，一群女学生正跑八百米，有个胖姑娘挥汗如雨拖在队尾，满面通红气喘吁吁，仿佛踩在刀尖上，每迈一步都将断气。

　　这人正是昨夜借宿的朱真真，好巧与陆云峰是同班，此时正在上体育课，远远看见落寒声走过，因为毕竟是女孩心性，恐怕自己被耻笑了，不由鬼使神差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