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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普法】病房越狱记 ...

  •   【短打/普仏】病房越狱记(第一人称叙述慎)

      在一切嘈杂沸腾起来的时候,耳边反而是无边的寂静。双手紧贴在耳朵上,不知道是怎样的,仿佛连思想都闭塞住了。

      有无数个瞬间曾经感受过这样的微妙,仿佛身体与灵魂一分为二,割裂到藕断丝连,很轻易就能分开。

      ——真的完全断裂开来羁绊,会是什么样子呢?

      已经在医院住了很久,我并不想再住下去。尽管按照马修的说法,我应该在他们无法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候呆在医院,因为能够得到合适的药物治疗与妥帖的照料——我并不相信这一套。不,谁知道那些医生护士在心里转着什么小九九呢,平白无故就硬是认定我是轻度精神分裂症。

      事实上我查阅过相关资料,轻微的幻觉现象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手头还积压着几份稿子,如果再不去重新修订只怕会赶不上编辑最后的截稿日。

      但是我出不去。

      护士小姐按时送来了药剂和清水。我什么都吃不下,药剂更是如此。她倒也是个有性格的女人,默不作声,也不对我训斥也不拉铃换来护工强行给我灌药——这个我可是见识过的,她的上一任同僚正是这么对我的,真是够呛——被五大粗三的男人压着手脚再被灌药——就不能换注射么,那药的味道实在太没有美感了。

      不管怎样如果不吃药她就会一直站在这里,也会妨害我的脑筋正常工作,我颇为无奈,也只好捏着鼻子解决了药剂,再用清水漱口,尽管冲淡口里的药味。

      ——啧,这药真是,味道依然这么令人够受。

      护士把空了的托盘收走的时候,像是没注意似的,没把门都关上,门虚掩着,在我看来那同大敞大开毫无区别。平时能下地也只不过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来回兜着圈子,因为病房配备相对齐全的缘故,门都会被关死,所以趁现在的好机会不出去溜达溜达,还真是对不住自己。

      我还得写稿呢,如果闷在这种连空气都带着药味儿的地方,我的稿子只怕天荒地老也写不好了。

      我也顾不上我来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就这么穿着病号服拖着拖鞋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走廊内没什么人,自然也是不会注意到一个神色自然纯粹就是为了晃一圈的病人吧?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翻墙越狱可不能就这么黄了。

      我不想呆在那里,在那里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我把手插在病号服的口袋里就这么自然地溜达——我住了很久,也一下子想不起来要怎么才能找到大门口。

      不过,还没到大门口大概就会被住院部的安保拖回去了吧?

      然后要怎样?继续来几个人压着我的手脚——这下总得给我上镇静剂了吧?

      即便是睡死了也有好处,至少能不用在意这里的令人窒息。

      ——不不,我在搞什么?我的稿子才是大头。总得出去走走才行。

      我都不知道,我介怀的到底是我的宝贝稿子,还是出去溜达溜达。不过,大概是一半对一半也未可知?

      就这么瞎逛了很久,久到我已经在心中猜测查房护士要怎么暴跳如雷的时候终于被截住了。

      那个拉着我的病号服的男人嘴角勾起来,我看着他的笑容觉得背上一阵鸡皮,没奈何,也只好应和着笑笑。他不说话,我一下子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您好。

      我慢慢在脑内折腾着语言组织着句子,这个男人的头发是银色的,没准是染成这样的,个子还没我高,但是拉着我的手臂感觉上很有力量,像是练家子——越看越像将要把我拖回病房的安保大叔是怎么回事……真是运气,我还没到门口呢。

      他对着我笑,亮出一口白牙,一下子生出了他那口白牙会咬死我的错觉,我的背上又是一阵鸡皮。

      我努力想要笑得自然些——进来医院之前我就完全不擅长应酬之类的,这种甜甜蜜蜜的虚假笑容我根本就做不来——您好,您抓着我的衣裳是想问路吗?

      刚说完我就悔的肠子都青了。说什么不好非说这个。我都多久没出来了,要问路说不定还得是我要问别人呢。

      真是。

      他扬了扬眉毛,我几乎要忍不住拔腿就跑了——他嘴角的弧度在不断扩大,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一切都直接关联着可怕与可怕,我紧张得直咽口水,却生生忍着不跑掉。

      对哟,本大爷就是要问路。你是这儿的病号儿吧?本大爷想问问看这张纸条上的病房怎么走。

      ——我怎么知道。

      我该怎样呢?对着递到眼前的纸条浑身都纠结。那一个一个排在揉的皱巴巴的白纸上的数字我都认识。只不过我不知道那串数字所代表的房间正确的地理意义罢了。

      我要不要糊弄一下这个看起来很好很不良少年的家伙?

      不不不,我的公德心还摆在那里呢。我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践踏它,不管我有多想现在立刻就甩掉这个男人。我总有预感我要毁在他手上。

      我对着这纸条横看竖看大约一分钟了,纠结着要怎么说,是建议他直接去找护士顺便把我缉拿归案还是胡乱指个方向拉倒?

      后面一个选项越看越诱人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即便我给他指的方向是通往男厕的,他兜了一圈随便再抓一个护士小姐问问也就到了吧?

      ——重点是,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顺利地蹦达到了门口,能够与自由无比接近了。

      虽然是无比接近自由终究也无法得到,但至少这个计划看上去要显得更美一些。

      我心里一阵堵,也就没在意那个比我还矮的男人盯着我的脸看,我抬起眼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心里有了合计。

      然后裁决的那双眼睛已经盯着我看了太久了——看看看,还能看出花儿来啊?我心里也因为第一次骗人有些不舒坦,腹诽几句也算解脱这种心虚。然后我抬起手来准备给他胡乱指个方向说这边走再右拐如此这般,然后他看着我,又笑了笑。

      我听了也记不住,他这么说道,一双红色的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打转,不如你带我去吧。

      然后我的手腕被一把抓住往我来的地方拖去。

      ……合着还是个安保,只不过是编外的。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就算不想呆在病房做一个人见狗嫌的病鬼,好歹也要把身上那一套衣服剥下来再说。他的声音很轻,我却听得明明白白。与之相对的,我的脑子是一片糊涂。

      于是我被拖到男厕。啧。一语成谶。

      他把我塞进一间小隔间,嘱咐我不要随便乱跑说他一会儿就回来。

      我坐在马桶盖子上思考我的“越狱”为什么落到这样可怕的田地,无聊地玩着厕所门上的锁。心随着时间的万马奔腾而下沉。

      我再次开始描摹安保大叔一左一右把我拖回病房的样子。我觉得这下我总该要像我来的时候听说过的那样要被上链子了。

      ——我要出去。我必须出去。

      但弄到这个地步,我只剩下在这里等待那个看上去很好很不良少年的家伙来救济我这一条了。

      不然怎样?不然就傻乎乎地离开男厕然后被正在紧锣密鼓搜查的安保叔叔拖回去么。

      外面的脚步声凌乱并且急促——我又不是傻子。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家伙是跑了还是去举报了还是怎样。

      我只能在这里忍受手脚冷得发麻,不得不把四肢蜷缩起来,勉力抵挡持续的头晕目眩。

      也许就像马修和阿尔弗雷德说的那样,我大概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所以我才会发了疯的要逃离这里。

      我把手捂在自己的耳朵上,闭上眼去看一片黑色。耳边是完全的寂静。

      就像小时候我和亚瑟那个粗眉毛笨蛋秘密约定过的无聊游戏,我总是莫名地畏惧着某些存在于黑暗之中的东西。他说把耳朵捂起来会好一切。

      其他的都把他当成幻听好了么,你怕个头啊红酒笨蛋。

      有脚步声在往这边来,不断接近。我觉得心脏的速度我已渐渐不堪承受——我的手按着胸口,再不发出声响的前提下大口呼吸。

      一串急促的敲门板的声音响起来。我把头埋进膝盖,手掌捂着耳朵,只觉得这一刻无比漫长。

      要是能马上就死掉就好了。

      不想被拖回去。

      说什么也不要。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击声。紧接着透过我的手指缝传到耳内的却是不耐烦的声音,喂喂你还在不?我给你拿了衣服来,你还在的话就吱一声。喂?

      我慢慢松开了手掌。

      心跳开始逐渐恢复到正常速度。

      我……您还是把衣服放在门上头吧。我这样取会更好。

      我用上了敬称,勉力压下内心里对他的不信任。

      你这个小男人怎么这么麻烦……呿,本大爷好心还这么多事情。

      然后衣服慢慢地挂在门板上,我站起身来把衣服拿下来,没多犹豫就把自己身上这套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脱下,换上那一全套衣服。

      还有鞋子呢,不过不好塞进来,本大爷就等你出来了再给你好了。

      我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忽然觉得脸一热。

      我打开门锁的一瞬间不是不紧张的,但打开门后看到只有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背过身百无聊赖的样子,我的心脏终于也恢复正常。

      他转过身看着我,依然上下来回打了几个转,然后咂着嘴说道,你这样子看着太瘦了,医院是把你往死里折腾不是?逃了也该。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问他鞋子在那里。他把鞋子递到我手上。

      我盯着崭新的鞋子,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咕哝着些什么一下子找不到合适大小的鞋子就去买了一双所以差点以为你走了云云。

      我蹲下身子开始穿鞋。

      好了。

      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像是笑了一下,男厕内的灯光很暗,我一下子看不清楚,眯着眼睛准备仔细看的时候却又被抓过手腕,他的手握着男厕门把手,回过头来对我笑。喂,你怕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己地回过头去,同时说道,有本大爷在,你,不许害怕!

      ——什么啊,这种微妙的话。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拖了出去。

      门口是拿着行李的高个子进头发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鼓出来的肌肉。我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敢对上那双眼睛。我猜也是红色的。

      哥哥。那个人颇为无力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这下我们可以走了么?我们耗得太久了。

      只字不提关于我的问题,还是说这对在长相上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兄弟事先就串通好了?

      然后他捏着我的手腕的劲道加大了,那可不,我们快走吧,小少爷和暴力女该等急了。

      穿过那道门的时候我不是不紧张,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血液就要倒流。他拉着我的手,依然是轻声告诉我低下头,显得自然些。

      我的身体完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一瞬间,我几乎要尖叫颤抖了。

      他眨了眨红色的眼睛,对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冷静下来。

      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救命恩人而言,我的态度看起来可真够可疑的。

      你叫什么?我问道,很快又悔青了肠子。

      他嘴角的笑容扩大了,这个问题,你以后就会知道。

      紧接着他压低了嗓子问我要不要出去喝一杯,他请客。

      我不加思索的点了头。

      糊里糊涂地坐上车之后,他的手依然没有放开。我不知道他要到我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对我怎么样。

      我只是开始慢慢地相信他,这种相信或许比起对于把我关在医院的兄弟而言更为孱弱也未可知。

      至少有一刻,我是自由呼吸过的。

      ……

      这样看来,我逃离医院的“越狱”究竟算是成功了没有?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十多年,一直到今天,仍然没有解答。

      啊啊,快要五点了。基尔伯特说今晚要早回家,这个时间,他该到了吧?

      “听好了,把你这只金丝雀救出来的人——是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牢牢地记着这个名字。他可以救你第一次,也可以救你无数次,小金丝雀,你可要好好记着本大爷。”

      他不懂我的手稿我的画,我也不懂他的枪支,不过这些在时间的比较之下,重要吗?

      我想,大概是,不重要的吧?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普法】病房越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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