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莲引》风暖怀

2、进学事了

　　我牵起阿若，随小厮由侧门入庄，曲曲折折走了很久，绕进一片竹林，深处一排高高的竹墙隔断了前路，与墙等高的竹扉半掩着，隐约可以听到细碎的流水声从门缝传出。
　　在一名垂髫小童的带领下穿过竹扉，进入庭院中的竹舍，我们刚刚在前厅坐定，神清气俊的白发老者就从后堂出来，在主位坐下。我立刻起身行礼，阿若也慌忙照做。
　　“稷下门人子菡，见过师伯。”
　　“稷下门人姜若，见过师伯。”
　　早年进学时，因需要表字的场合较多，所以及笄之前爹爹便为我取字子菡，蕖菡同意，皆是莲的别称。只是阿若年幼，尚且无字，只以姜若自称。说起来，芙蕖与杜若皆是品貌高洁之物，我们姐弟二人的名字里，也包含了爹爹的寄愿，希望我们都能成为德行高洁之人吧。

　　“姜若？”师伯微微抬起眼皮，睐了阿若一眼，“未取字？”
　　“是。”大概是缓过神来，阿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半年前因事出突然，是以父亲未曾……”
　　“胡闹！”师伯眼睛一瞪，视线向我转过来，“未曾取字，如何在此进学？你这长姐怎么当的？”
　　我默默地垂下了眼帘：“却是子菡思虑不周，不若……劳烦师伯替阿若取字。”

　　取字是长辈的事情，师伯刚才那番话，无非是暗示我，他想代替爹爹为阿若取字。如今姜氏只余我姐弟二人，师伯代为取字也是正常事，只是师伯向来好面子，自己不愿开口……唉，可怜我这个冤大头咯。
　　不过师伯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允许阿若在小圣贤庄进学了，看来他早就知道我的来意了。

　　师伯微捋长须，沉吟片刻：“便取字……子建。”
　　我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幸好我们不姓曹，要不然，日后那才高八斗的曹植该找谁哭去？
　　“怎么，你不同意？”师伯清了清嗓子。
　　我立刻表示此字甚妙师伯果然高明，师伯这才放过我，唤来先前领我与阿若进入竹舍的小童。
　　“让伏念来见我，就说有故人到访。”
　　齐鲁三杰之首的伏念师兄，我幼时也是见过的，为人十分方正，师伯现在早已隐退，小圣贤庄现今的主事之人正是伏念师兄，阿若进学之事，也需要他从中安排吧。

　　不多时，伏念师兄就到了。
　　这位儒家掌门年纪其实跟爹爹相差无几，不过因为辈分的缘故，我和阿若应该称他为师兄。看到我和阿若，他并没有露出讶意，我携阿若前来拜访的事，想来他应当是知道的。
　　师伯三两句就交代了阿若的事情，今天就将阿若留下，然后又看向我。
　　“你有何打算？”
　　“即墨尚有些事需处理，”我垂下了视线，“下人已在桑海购置住所，待即墨事了之后，子菡便定居桑海了。”
　　“我问的是稷下之事。”师伯又瞪眼睛了。
　　我取出了前些时才刻好的铜简递上：“学宫中烧毁的典籍均已记录在册，寻得到的便寻，寻不到的……子菡也记得些许皮毛，总不至于让先贤著作失传于世。”
　　师伯点了点头：“下去吧。”

　　师伯留下阿若说话，毫不客气地将我和伏念师兄赶了出来，看看紧闭的竹扉，我回忆了一下刚才进来时的路，打算回去。
　　“子菡。”
　　“师兄可有吩咐？”我欠了欠身。
　　“昔日游学之稷下时，尝听闻学宫内收藏历代先贤著作三千，如此数目……”
　　我笑了笑，放慢脚步，走在伏念师兄左侧稍后两步的地方：“师兄还请放心，子菡心中有数。”
　　“如此便好。”伏念师兄点了点头，“子菡初来小圣贤庄，许是不太识路吧？”
　　“有劳师兄了。”
　　所谓“有劳”，不仅仅是带路的事，还有阿若之事。

　　先前进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时闲下来了，我也有空细细打量四周。与稷下学宫的庄重华丽不同，小圣贤庄依山傍水而建，青瓦红墙朱红雕窗的屋舍与山水相映成趣，隐含灵秀之气，这样的氛围下，想来阿若也能受益不少。
　　一边听伏念师兄的介绍，我带着些微笑，好奇而不失礼地观察着周围的景物，耳边还能听到朗朗书声，诵的正是毛诗中的鹿鸣篇。听到开头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许是先前师伯取字一事的缘故，我突然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书童将此句误听成“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再瞥瞥脚下的游廊曲桥，两旁水面上漂着的可不就是荷叶浮萍么？
　　我不禁失笑。

　　“咳咳……”
　　听到伏念师兄的咳嗽声，我赶忙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副虚心听讲的表情。擅长传道授业解惑的人，大多是见不得不专心好走神的学生的，以前为了这事，我不知道挨了爹爹多少板子……
　　只是不知道，这里罚学生的规矩是打手心还是打手背？不管打哪儿，阿若那个小身板可受不了……
　　“子菡，小圣贤庄的规矩是初犯站墙角，情节严重才会打板子。”有人无奈地提醒我。
　　“……颜路师兄好。”
　　好么，分心想事情想岔都说出来，就算站墙角我也认了，总比打板子好……再说颜路师兄性子好，多半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叫我去墙角罚站。

　　颜路师兄微微颔首：“适才听人说子菡到了，便去师叔那里找你们，不想却是错过了……”
　　正在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身后冒出来，笔直扑了上来。
　　“阿姊，我今日便要留在这儿么？”
　　“呃……”被阿若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瞪，我的白旗又开始冒头了。
　　“……正好也是要带子建下去休息，我就一并过来了。”颜路师兄不紧不慢地将话说完。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些许时日后才回来……”想起来小圣贤庄之前收到的情报，我垂着眸，用手抚了抚阿若的头发，随即转向两位师兄，敛衽行礼，“舍弟姜若，便劳烦两位师兄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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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桑海，我便打马向西，与早已等在驿站的简伯汇合，一同赶往共地。
　　原本我倒是没想过要这么早就办这件事情的，但是今天一早，暗桩那儿就传回了不太妙的消息，如若再迟疑下去，说不定就没有时间了。思忖再三，我还是决定现在就动手，而且是越快越好。
　　“姑娘，出了前边的驿道拐个弯，就是三川郡的地界了。”简伯从路边的茶寮打听过后，回来低声对我说道，“若是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就能到共地。”

　　共地原属魏国，秦灭魏之后，在此设三川郡，共地便在这三川郡最为繁华的地域。当时因战事初平的缘故，大量人口被迁来此地，娘亲便令手下在这里布下暗桩，以备来日不时之需。但是因时日尚短，派来的手下并未在此经营起太大的势力，所以仅仅派上了传递消息的作用……
　　“这样么……”
　　我看了看简伯花白的头发，复又沉吟片刻，才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一个人办就行了，简伯你立刻赶回桑海，路上记得清除一切痕迹，万勿叫人发现此事与我姜氏有关。”
　　“姑娘这话……”
　　“简伯这是信不过阿蕖么？”我弹指在腰间剑鞘上一扣，“阿若还等着我回去呢。”

作者有话说

　　进学，本意是指科举制度中，考入府、州、县学，做了生员。本来我是打算用开蒙的，但是也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就在科举制出现之前，让进学提前出现了= =
曹植，字子建，人说“天下才气有十斗，曹子建占八斗”，内洛神赋大家都知道的……
内“荷叶浮萍”确实是出自红楼梦，有兴趣的亲可以自己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