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彼端（原名黑瞳）》画堂西

6、第五章 雪华

　　雪像雨一样，像柳絮一样，像落红一样静静地飘。陧罗利再度繁忙起来，因为冬天最美丽的节日，冬雪节就要来了。精灵的城堡，铺着美丽的银蜡，平空点起的几点星光，点缀着灿烂的天空。所有的灯，都像是天下采摘下来的星星，所有的梦，也似乎在这平和而浪漫的地方点燃。
　　多么美丽的夜晚，可是我，珐殒，却只能坐在这里轻轻地发愁。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冬雪节竟然有舞会，而这样的舞会，竟允许我参加。然而我什么也不会呀，自从到了王宫，芮娜就成天学着公主的礼仪，而我能，受兰度的影响，三天两头跑去借书，一看就是一整天，哪里有什么时间学舞。
　　然而当我看书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芮娜不满意地看着我：“怎么，不打算参加舞会了？”
　　“我没有衣服……”
　　“我借给你！”
　　“我不会跳舞……”
　　“我不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能不参加舞会？！”芮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些小脾气和任性了，只是像她这样越任性越可爱，实在是很少见的。她穿着精心准备的月白色长裙，头上戴着月之土冬天最美丽的花——雪华。雪华是能发光的花，一到了冬天的夜间，漫山遍野都是美丽飞舞的星星，像浩瀚的银河，一直延伸到永远。

　　我赞叹地看着她，穿什么都那么美呀。

　　她拉开柜子，叫我选一套衣服。左挑又挑，想起我从踏入王宫就没恢复的碧蓝色的眼睛，选了一件浅蓝色的中裙。我没有她银色的头发，自然没有办法戴那么高贵美丽的雪华，我选了紫葱蕊，浅浅柔柔的紫色，我和茶白色的头发相融刚刚好。

　　我并不知道自己穿着那件借来的裙子是什么模样，芮娜看着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喃喃地说：“平时并不觉得你很美，原来是因为你太不会照顾自己的关系，头发总是乱乱是，衣服也总是那几件，怎么能美得起来。”

　　好吧，衣服这一关，我总算是过了。可是接下来，要和我跳舞的人，谁跳谁倒霉！

　　华丽的大殿，是除了重要节日才会开放的场所，这里，葡萄酒化为紫色的喷泉，盛在透明的水晶杯里，空气里弥漫着冬天的暖花，郁金香的芬芳，空中点着火炉，大殿的上空是玻璃的天幕，像真正的天幕，有日月，有星辰。这是精灵一族最美丽的占卜星象，也只能在这时才有幸目睹。

　　我们的上王，迪罗捷克·得·冯斯，也是一位伟大的王，如果不是他的奋勇作战，精灵族早就被魔族吞并了。可是自从王后，他的妻子，美丽的安•芙纳蒂死后，他就无法高兴起来，而传位离开了月之土，总在人界体会生命。
　　由于打扮来打扮去，最迟才到的竟然是我们，满殿堂坐着的都是精灵族的长老和臣子，甚至还有上王从人界邀请来的君王，从龙族前来访问的龙族使者。

　　当有人宣布“迪罗捷克·安·芮娜，月宁公主入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光辉的大门，尤其是外邦的人们都想看一看，有传说中最美丽的精灵之称的安•芙纳蒂的女儿，是什么模样。他们中都已经见识到了兰度殿下的英俊，然而兰度殿下，显然更像上王。

　　人们的目光都呆滞了，雪华散发着清净的光辉，像能净化灵魂，纯银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就像是个从雪里走出来的仙子。人们都在心里暗暗叫着：“不愧是安•芙纳蒂的女儿，精灵女神的女儿啊！”
　　然而随后到的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却使所有人都愣了一愣。想比芮娜绝世姿容，珐殒是逊色的，可她现在却正带着笑，目光澄澈而轻盈，浅紫色的花束缚住已经变成的微微卷曲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已经及背，像是下落的丝绦。浅蓝色的裙子就像是天空的颜色，不，又或许是雪域的颜色，她的身上，怎么好似雪华一样，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

　　一时间，所有人都迷惘了，这么两个绝世的姑娘都出自精灵族，除了神族，还有谁能比得过呢？
　　精灵上王快慰地看着芮娜，向她慈爱地招着手，芮娜哭着跑了过去，伏在身上低低地啜泣起来。上王抬起眼睛，见珐殒一脸地不知所措，眉目间却隐隐有一股日月光华，不禁一愣，于是加倍注意起来。
　　从珐殒一进入殿堂，兰度的眼睛就再没离开过。他从没想过，那个在他身边开朗顽皮的女孩，那个比自己的妹妹还要会撒娇像妹妹的女孩，也能如此清淡怡人。
　　他情不自禁步向珐殒，向她邀请做他的舞伴，不，在她来之前，他就想要和她跳舞了。最近她总是不在他常待的时间来借书了，睡得比芮娜还要早，弄得他吃了几回闭门羹。他很想知道为什么。

　　见精灵王温柔地向女孩伸手，所有的大臣，连同外邦人类的君王、龙族的使者，还有上王，都愣了，换上了一副惊诧的表情。珐殒不知道的是，精灵王的温柔，只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心爱的妹妹，一个是书房里时常的友伴。平时的精灵王，即使是坐着，仍然有一股天然的王者之气，从那碧蓝的眼眸里折射出的光亮，使所有心怀愧疚的人垂下眼睛。龙族使者最为惊讶，作为同盟，他是看见过精灵王操练军队的，他冰蓝的长袍迎风摆动，眼中的威严和凌厉使军人也觉得胆寒，可以预见，在战场上，他也是所向披靡的一代君王。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在微笑，那不是礼貌的笑容，而是积聚了所有情感，从内心深处散发的淡淡的光晕。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跳，有些精灵族的衷心耿耿的臣子们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王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然而珐殒并不知道这一切，她从进殿堂那一瞬间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穿着别人的衣服，被别人打量，这是什么道理，一片眩晕中她总算意识到，自己真不适合这宫殿啊，自己适合那浩淼的烟波，美丽的蓝天。
　　兰度前来邀请的时候，珐殒狠瞪了他一眼，在他而边低声而咬牙切齿地说：“你听好了，我不会跳舞，你可别叫我出丑，也叫自己出丑。”
　　至于她在耳边说话这个动作，又叫多少人迷惑，只怕也不知道了。

　　精灵王笑了，蓝银的头发因为意气风发而飘动，他有些忍俊不禁地拉起珐殒的手。“你根本就不需要跳什么，一切都让我来吧。”珐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着旋转起来。像飞一样，徘徊在天与地，星与光之间。衣袍飞舞，如梦似幻，点点的星光，点缀着虹彩。
　　所有人又一次被震撼了，这完全无视了他们存在的璧人。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却是上王拉着女儿芮娜的手，步入舞池了，来宾这才想起光看也是无趣的，应该自己跳才对。于是舞池终于热闹了起来，众人都十分尽兴。

　　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兰度将手伸向珐殒时，月宁公主脸上露出的懊悔和愤恨，她哀怨地看着他们，强行闭上了眼睛，露出自己温柔美丽的笑容。

　　为什么自己是公主呢？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是他的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