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三章 束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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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惊醒，加也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抚摩左耳的演也。冰凉的触感，使她慢慢从几年前那个沉沦的梦里彻底清醒过来。
面前雪白的树林像圆圈一样染着绯红，仿佛是所有的血液喷射出的华丽图腾。在正中央，是精灵族特用的银色铠甲，还有长老白色的官服。全都是通红的一片，凝结着一丝一丝的黑暗。黑色的丝缕，由红树林中隐隐透出，像邪魅的手，召唤着她的到来。
唐安卡的影子总会在梦里出现，连他那轻颤的嘴唇，吐露那几个未知的谜底：“魔之子……精灵之……”
我是谁？冥冥中内心深处总是这样嘶吼。我到底是谁？我是珐殒，可为什么银色的国度要将我驱逐？我是加也，可为什么最爱的人一一离开了我？我是无名的混血女孩，可为什么还会有过往的梦缠绕着我。
那交织着银与蓝，红与黑的束缚，时刻提醒着加也，自己想得到的自由，越来越像一个狭窄的梦境，找不到出口，到处碰壁，血液沸腾着的欲望折磨着身心疲惫的自己。在加也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噬血的女王，带着想摧毁一切的愿望，迫切地向加也索取力量。
加也黑色的眼眸开始黯淡无光，她猛地拉开窗帘，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月影婆娑，星光熠熠，惟独照耀着自己的眼睛，不再存在了
“加也，没有人来帮助你，你必须帮助你自己。再没有一双温柔的手，能将你抱在胸前。你面对的世界，是属于自己的路……”在陷入昏迷境地前的一段时间里，不得不对自己喃喃自语，以求克制所有的魔性。加也难以想象，是不是每一个魔族到了临近蜕变的年龄，都会有这一番痛苦的挣扎，还是因为自己同时修行了不能兼容的精灵术和黑魔法，导致所有灵力被榨干而反噬。黑暗中唯一能够做的，是用艾特送的剑在手臂上划开口子，嚅吸着自己身上的血。
满口的甜腻像催眠的毒药，既让人安详，又叫人上瘾，总有一天，自己会在睡眠中死亡。已经迷惘，已经丧失，究竟在睡梦之中，呼唤的那个人是谁呢？是银发蓝眸，还是黑色的宁静，或者是绯空艳红的头发，像燎原之火，一直烧到边际？然而有一件事情必须去做，她加也，是只想维持少部分人的幸福而已。她纵然创造不了一个世界，却希望能有世界上所有的温暖，不再孤单，不再流泪，不再，思念。
“珐殒……”听见加也的响动，门开始不安地敲了起来。一个怯怯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了？又做梦了？”是蕾拉，没等加也反应过来，门砰的一声被踢开，来人用不满意的火色瞳仁望着加也。而她身后，露出一张相似的脸——她的双胞胎妹妹蕾拉。
“你这胡闹的家伙！没有安全感却不要跟我们一起睡，谁见过你这么古怪的家伙！你……”冲动的女孩凶神恶煞地骂着，一点也不理会身后拉着衣袖劝阻的妹妹。她的声音突然塞住了，像是被人强喂了一口盐巴。
加也不安地动了动手臂，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又被这火瞳的双胞胎看见，手臂微微一痛，刚刚割下的伤口又流出血来。蕾亚奔到加也面前，低声骂着处理伤口，倔强的脸上却浮现着泪痕。
加也静静地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了一点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她银白色的头发，像极了芮娜。忍不住牵起一卷发丝，想起从前美好的时光。她，芮娜和雷诺奶奶，永远生活在一起，共同幻想着精灵王的俊美，在春天的芳菲里嬉戏。然而这一切，因为她满手的血腥，而不复存在了。
纯洁、美丽的芮娜，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会怎么说呢？但愿她过得还好，和她的哥哥，过得幸福。和她的，哥哥，那个银蓝色的背影。
“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金青双色瞳，这在魔界很少见。”加也回过神来，望着蕾亚点头。“珐殒……你根本不需要为我们寻找那个人，即使找到了，他也不可能记得三十年前的事情……”蕾拉别过头去，长长的睫毛下隐藏着痛心和不忍。
“蕾拉蕾亚，记得我救你们时，你们说的第一句话吗？”
“帮助我们找回父母，找回希望……”
“最初是你们的希望，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希望，那就够了。明天，是决斗的日子，我一定会打败他，让他老老实实地给我们带路。”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加也想到了另一场决斗，或许，并不能称为决斗。
那个黑发黑眸的身影，明明处处让着自己，却装得下手不留情的模样，无论她如何费尽心思，也无法追随到他的脚步。太累了，被他保护，被他溺爱，只看见他的背后，他的披风，他的头发，却无法直视他的眼眸。在他身边，虽然安宁却忍受着煎熬，内心深处的声音时刻提醒着自己，自己的价值呵，只是个被保护的女孩，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也飞不起来。这或许是她迫切地希望离开的，另一个理由吧？
然而，当一切都已经改变，才突然觉得，原来他的眼眸是一直望着自己，满是欣喜和骄傲，一如哥哥望着成长中的妹妹。她并不是一无是处，她或许在他黑色眼眸里，也占有一席之地吧？加也再次闭上了眼睛，今晚，如果好运的话，那个黑头发的人会进入梦里，那么就能得到一场无梦之眠了。
次日，骄阳之下的竞技场，围满了平常习惯四处晃荡的民众，这是一场不被容许的决斗，但是这消息在十天以前就传遍了罗赛塔。神秘的黑袍少女，挑战一瞬间就砍下一只手掌的商人布拉德，这消息比平定西北战争还来得轰动。沉醉在酒肉乡里的人们，早就把从前的叛乱丢在脑后，眼前的血腥和兴奋，快感和狂欢，才是自己所追求的美丽世界呢！
加也拉扯下身上的黑袍，露出灰色的短骑装，凝望着同样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对手。布拉得穿着酒红色的短衣，皱起了眉头——她对自己的眼睛动了手脚，现在的眼睛碧蓝碧蓝的，像一片平静的湖水，可是他不喜欢，那种生机灵动的美，被她刻意地消去了。
少女拔剑那一瞬间的气势，让在场所有人一震，布拉德望着她目光中的坚定，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不要那么严肃地看着我，我会想到许多不好的回忆。”他冷冷地对少女说道，慢慢拔出了爱剑“惊悚的欧力”，一本看似平常的烂铁剑到了他手里，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变成了金色的利刃，剑尖悬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是禁锢了“刺”这一类动作的剑。
“我的剑从来不指向胸口，而喜欢劈开腰身和头颅。”
“那我的正好相反。”少女叫着，突然冲到了跟前。
当啷一声，剑发生了花火的碰撞，少女不敌对方的臂力，在被弹回的瞬间大叫：“水之剑！”一把由水凝结的宝剑握在了左手，是她最近才练成的打法，威力并不很强大，胜在可以扰乱对方的心智。
布拉德果然受到影响，惊奇地后退的两步，躲开了水之剑的攻势。
“你果然是精灵族！”他叫起来。“修行精灵族的魔法必须做到血液中没有一丝混杂，你……”加也咬着牙再近一步，口里叫的却是“黑空”。
黑色的两条阴影缠绕住了布拉德的两腿。“黑魔法？”被眼前的人再一次震惊，布拉德露出了久违的探究的笑容。
“惊悚的欧力！让对手看看你的光芒！”他口里叫唤着爱剑的名字，将剑用力刺向缠绕着双腿的黑色阴影。一片耀眼的光亮叫众人不能睁开眼睛，竞技场的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隐隐听见岩石碎裂的声音。加也吃了一惊，已经无处可以闪躲，只好挺着剑硬生生地接下来。一阵特殊的力道冲击全身，她嘴里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当光亮消失，台上多了两个巨大的坑洞，而只有一人伫立着，是惊悚的欧力的主人。人群中穿来两声惊叫：“珐殒！”两个蒙着面的女孩尖叫着想跑上台去。坑洞里突然溢出几缕银丝，接着突然爆发出黑暗。猛烈的丝线缠绕在一起，将竞技场的擂台牢牢地包裹，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
布拉德神色凝重地望着银线越来越多，像月光柔和的触角，仿佛在召唤着他的到来。突然眼前一黑，呼吸一窒，一只手贯穿他的肩膀，若不是躲得快，他的心脏已经被挖了出来。女孩碧蓝的眼睛已经消退，黑眸也不再澄澈，隐隐的血红让布拉德这样久经战场的人也为之恐惧。他忍不住喉咙里的一口血，吐在了离他不过一个拳头的脸上。
白得惨淡的脸因为特别的艳色，而显得格外娇媚，少女抬起了自己的双眸，勾起一丝柔柔地笑。“我喜欢你的反应。”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的，而仿佛是少女的意念，空洞却艳美的声音，像是将人的魂魄勾过去。
“你是谁？魔物？为什么要寄生在这个女孩身上？”那只手抽离了身体，布拉德抵受不住猛烈的抽搐，按住了剑使得自己不跪下来。
“哈哈！”邪魅的声音笑得狂妄，却如同银铃一般滑过他的心。“没有我就没有她。我是她的母亲啊，从她生下来到现在，我一直睡在她内心深处，当受到危险和伤害，做母亲的，难道不应该保护儿女吗？”
“英俊的年轻人，我知道你很困惑，你需要力量，你需要复仇。假装沉迷在珠宝和盗窃中，你的痛苦只有你一个人能懂吧？异瞳者。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只要你顺着我的意念走下去，你的愿望会实现……一定会实现……我的名字是……”声音低了下去。
布拉德大叫起来：“不可能！”事实正剥夺着他的心志，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脸色变得惨白，失去了镇定自如的风度。
“你不相信？”一字一顿，如果布拉德再有半分的迟疑，手就会伸向他的胸口。
“我……效忠于你，我的……女王……”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跪下。“菲利艾菲斯效忠于你……”
“你的姓氏呢？不打算告诉我吗？”
“我，没有姓氏。”
“……可怜虫，你跟我一样啊。”少女的声音暗哑了下去，接着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既然没有姓氏，就不再有束缚。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菲利艾菲斯……”
伤口被银色的丝线包围，肩头的伤痛不再，似乎正在被高速地治疗。骄傲的头颅低了下去，金和青双色的眼眸，闪烁不定地明灭，捏紧了的拳头，流出了艳红的血，一滴，两滴，滴落在白色大理石的竞技场上。
少女啊，你买不到我的忠诚了，你身上的束缚，已经吞噬了你所有的梦想了。
第二十四章希望预告
“你知道火瞳代表什么？那是个被掩埋的王朝。”
“杀死我们父母的人，我一辈子也记得，拥有黑色和火色的眼瞳。”
“我心中的那个魔物，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憎恨这片土地，莫名其妙地憎恨。”
“珐殒，你真可怜，你以为得到了一切，其实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知道，可怜，太可怜了。呵呵……”
“父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加也的悲惨还不够吗？”
“我是……魔之子，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我的大陆……”
“傻瓜，我想让你快乐，像从前那样傲慢地笑，仿佛世界都不在你眼中。你为什么不能幸福一点呢？哪怕有一点幸福，我就可以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