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Worry》精绝

1、第 1 章

　　不管什么时候，RAY的灯光、湿度、酒精味，甚至人流的多少都能达成一种让人能放心融入的“度”。
　　不像大学城的酒吧总是有种过度激越的青春气氛，当然这也有来往人群的成分大不相同的缘故。
　　孙权觉得还是这儿舒服的多，昨天晚上他穿的十分整齐地坐在家里的长桌前，感觉比去看一场来华的圣彼得堡芭蕾舞团演出还要郑重。
　　家宴，难得全家人都坐在一起，但是衬衫的领口勒的他有点喘不过气。

　　对于夏夜傍晚的酒吧而言，今天的冷气打的实在不够。他吞下那一口龙舌兰酒的时候，瞬间就能感觉到腹中漫延开来的火焰，还有嘴唇上烧灼一样的柠檬味道。汗珠从他的额头，耳后和脖颈间迸出来，他不耐烦地把那件T恤从头上扯了下来。端着一个盘子经过的招待小男生看了他一眼。

　　陆逊把面前的N个龙舌兰小杯排列成一行之后，撑着头侧着看他：“还是穿起来吧，公共场合。”

　　孙权端起第二个杯子一饮而尽，烦躁地咂了下舌：“这地方有人在意这个？”他终于感觉到不安和紧张在渐渐离他远去。

　　陆逊抬了抬下巴，看着他的眼光淡漠而了然，正是孙权最讨厌的那种。陆逊比他小两岁，但是由于早上学一年，两人只差一级。认识是通过周瑜，周瑜送孙权来开学那天在门口看到那个一脸波澜不惊的男孩，拍着孙权的肩膀介绍说，这是世交陆家的男孩子，很聪明的家伙，这个是我家小权，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然后他们就真的认识了，虽然一个是美术系一个是音乐系，但是男孩子们一起打打球喝喝酒胡乱混混总是可以的。后来孙权跟孙策说自己不要住校也不要住家，大哥立刻表示理解你需要自由发展的空间，艺术家嘛。没几天孙策就扔给孙权一串钥匙，屋子很大，还有专门的工作间给孙权摆他的画布画板和石膏像，但是孙权要每个周末回家一天让哥哥看看他从头到脚都完好无缺。

　　有时候陆逊会过去住，每次孙权都要他带上那个大提琴，表示在那种低沉的声音里刮刀使的特别顺手。也有时候陆逊不想回自己家而孙权走了，他会一个人在那个周末里好好地把屋子从上到下收拾一遍。

　　陆逊的指甲剪的很短，洁净的甲面轻轻地敲击着杯子的侧面：“有件事情我得搞搞明白——我们现在算是在庆祝？所以你打了一下午篮球然后来拖我喝酒，还得脱光了上衣猛喝龙舌兰？”

　　“没错，”孙权已经喝完了第四杯，他举起杯子，通过那厚厚的杯底观察着吧台上淡黄色的灯光，“我讨厌鸡尾酒，甜丝丝像女人喝的。”

　　陆逊皱着眉看他，孙权只是笑：“替我两个哥哥庆祝啊。”

　　他打了一个嗝，然后从高脚凳上滑了下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光着脚走过木质的地板，感觉到黏腻的湿气和沾在脚底的杂乱尘埃。龙舌兰还是挺厉害的，店里的音响在放着一首奇怪的荒原狼，他跟着节奏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走。

　　有几个人在台球桌那边说着话，其中一个停下手，朝他笑了笑，又转头和其他人低声说笑。

　　在对我笑？还是在笑我？
　　孙权是个想要答案的人。

　　他在台球桌边上停下，鲜绿色的桌布晃得他眼睛有点疼。

　　那个之前对他笑的人穿了件同样晃眼的大红色T，孙权发现他其实长的相当英俊，面部轮廓有点硬，眼神却温暖柔软，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比孙权大一点，但是也就是一点。

　　孙权把两手撑在桌边，回了他一个笑容：“嘿。”
　　那人把手伸给他：“吕蒙。”
　　孙权握着他的手：“孙权。你觉得我这发型怎么样？”

　　吕蒙显然愣了一下。孙权抽回手，拨了几下自己耳边的碎发：“昨天晚上自己剪的。”他笔画了一下肩膀，“原先大概到这儿。”
　　吕蒙的笑意更明显了：“挺酷的。不过以后最好不要了，耳朵很危险。”
　　孙权侧了侧头：“难得的，昨天有件大事。”
　　吕蒙扬了下眉毛：“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孙权眯着眼摇了摇头，及时伸手捂住了又一个正在成型的酒嗝。他往后退了一步，陆逊凉凉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干嘛？想来玩台球？”

　　孙权觉得再摇头会更晕了：“不打，我只跟两个人玩过台球还从来没赢过，后来再也不碰了。”

　　“不玩桌球的话，换个方式活动一下吧。”吕蒙搁下手里的杆子，孙权绕过桌子，朝他迎了过去。

　　音乐换成了John Mayer的一首歌，简单的曲调和吉他。吕蒙的手掌的温度直接而清楚地落在他腰间的皮肤上，他的手很大，也很热。孙权把头凑在他颈窝，红万、啤酒和古龙水混合起来的味道。

　　Close your eyes and close yourself
　　Danger hiding in all the world
　　Soothe your tears,your innocence
　　While you do everything wrong

　　陆逊在桌边摆好了球，脸上声色不动。

　　缓慢的旋转中他们隐入暗角，窗外投入的霓虹灯光在孙权眼角边闪动，他闭上眼，听到陆逊说：“他只是需要发泄。”然后是桌球的一声脆响。

　　Don't be scared to walk alone
　　Don't be scared to like it
　　There's no time that you must be home
　　So sleep where your darkness falls

　　吕蒙的脸颊贴着他的，有些没刮干净的胡茬，擦着却不觉得讨厌。
　　孙权的背突然撞在了墙上，他们两一起“哎”了一声，然后旋转的世界停止了。

　　Dream your dreams but don't pretend
　　Be friends with what you are
　　Give your heart then change your mind
　　You're allowed to throw it
　　Cause God knows it's been done to you
　　And somehow you got through it

　　孙权搂住了对方的肩膀，扬起头来，吕蒙的嘴唇是凉的，带着淡淡的啤酒苦味。
　　他没想过要吻别的男人。从开始懂事的时候就没想过。
　　可是他们不要你了。龙舌兰酒精在他太阳穴的血管里鼓动着，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
　　对方结实的臂膀在他腰间收紧了。

　　Alive in the age of worry
　　Rage in the age of worry
　　Sing out in the age of worry
　　And sing Worry, why should I 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