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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的疑问,你的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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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期间,我过得应该很是惬意,我不必承受着压力每天早早的起床,吃食堂寡淡无味难以下咽的饭菜,不用冒着严寒坐在宽大但拥挤喧杂的图书馆看那些无趣的东西,我可以睡到任何我想醒来的时候,喝点豆浆或者玉米粥,看会儿书随便的写写画画。但我并没有觉得更开心,那是因为在这样舒适的生活中我却看不到我心爱的姑娘了。
我只能每天给她打电话,但因为她不在身边,是以也没有什么值得我高谈阔论的趣事。
刚放假的那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在思念我的姑娘,我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倾诉我的思念与爱恋,直到有一天杜宁在电话里冲我嚷嚷:“你烦不烦啊,总打什么电话!”
我哀怨:“我想你。”
“没事儿想我干什么,不知道我忙吗!这都年底了,业务量那么重!”
“我好几天没见你了。”
“咱俩昨天在一块儿呆了一整天,距离现在不到十个小时!”
“我……”
“你给我闭嘴!三个小时之内我要再听见手机响,我就往你家打电话,告诉你妈你是同性恋!给你爸打电话,说你在他办公室打印的根本不是什么考研资料,而是金庸古龙的全集!”
我、我卡呜!这么狠,这可不是前段时间拉着我说舍不得我的时候了!能怪我吗,我在家多无聊啊,该死的美剧也不更新,而且我家离我上大学的城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当然是趁机去找杜宁玩了,结果去了没几次那娘们儿就烦了,而且为了不让我再打电话烦她还说出那么恶毒的方法。
我郁闷,我无聊,我被杜宁那个始乱终弃的女人伤害了。
我妈完全误会了我这种无聊到烦躁的情绪,八卦兮兮的问我:“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妈倒不是担心我嫁不出去,而是担心我嫁不好,所以总是希望我尽快找个人结婚。前两天我高中两个男同学找我玩,我妈很是兴奋地打量他俩,等我提出要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妈还很主动的给我们拿了一瓶高度数白酒,当时我总觉得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我想我妈一定知道这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闺女抓不住流氓。我就是那悲剧的孩子郁卒的闺女。
现在我都懒得理她:“哪有,哪来的男朋友啊。”
我妈叹了口气,说:“你说你大学四年白上了,也不说找个男朋友,还得让我操心。”我大学居然没找男朋友这件事让我妈很是失望,我又不能告诉她我找过两个女朋友,她血压高。
我拿着遥控器随手换台,说:“不想找。”
我妈坐在我身边,说:“那我找人介绍对象相亲吧?”
电视恰好播到那个广告,一个低沉的男声“鸿星尔克,土鳖NO.1”,看,就凭这广告创意,估计那品牌的销量就不咋地。
我烦躁的说:“不要。”
我妈瞪了我一眼说:“你就是傻!找个男朋友多好啊,让他照顾你,这样你不开心的时候就能随便对他发脾气,不高兴的时候就欺负他。”
我扭头看着我妈:“妈,原来你是抱着这种心理嫁给我爸的,我爸真可怜。”
我妈特哀怨的看着我,说:“错了,你爸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把这事说给杜宁听,杜宁呵呵直乐,说我爸妈还挺逗乐,一点儿也不为了我妈让我找男朋友的事儿担心。
我说:“我小时候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啊。”
杜宁说:“你爸上辈子真悲剧。”
我翻白眼。
杜宁突然“哎呀”了一声,我问:“怎么了?”
杜宁说:“我邻居叔叔上辈子得多忙啊,他家有五个闺女!”
我:“……”
在我快要无聊的发疯的时候,三儿终于回来了,而且那孩子估计在学校受苦了,一回来就拉着我要去吃涮锅,并且在吃饭过程中唠叨了一堆她们学校的破事儿。
我看着三儿坦诚真挚的笑容,我突然有冲动把我和杜宁的事情告诉她,但我还在犹豫,我端起果汁,又放下。
三儿在和锅里的肥牛作斗争的同时,笑道:“你知道吗,我那天在我们学校水房听到一件事儿,乐死我了。”
我笑问:“什么事儿?”
三儿说:“我听见有人在水房说我们校花校草的八卦,说本来俩人是一对儿,结果分了,因为校草跟个男生跑了。哈哈,校花太悲催了。”
我深刻理解大学宿舍的公共水房就是各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我们宿舍所获得的各种八卦都是从那里得来的,比如哪个宿舍的女生为减肥抠喉了,谁一拖三搞了三个男朋友了,或者讨论另一个班的男导员是不是被富婆包养了等话题,水房就像天涯一样,很多雷人的消息最后都会被证明是真实的。
我也觉得好笑,就笑,后来我说:“三儿,你说我会不会是同性恋啊?”
三儿完全没当真,也跟我闹,咽下嘴里的东西,问:“那你爱我不?”
我摇摇头。
三儿说:“那你就不是,你看我这么一美女跟你在一起二十年你都不爱我,就更不可能爱上其他女的了。”
我不知道我那天为什么那么冲动,我本来可以笑骂三儿的自恋,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或许我们都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件小事,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我冲动的道:“三儿,我是同性恋。”
三儿有些发愣,问:“你说真的啊?”
我接着说:“我真的是同性恋。”
噪杂的大厅好像瞬间安静了,我能看见火锅里的汤底在沸腾,咕嘟咕嘟的,茼蒿煮的泛黄了,上下翻滚。我听不见其他声音,我在等着三儿的回答。
我们俩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候有服务员来,道:“您好,给您加点汤吧?”
我说:“谢谢。”
我开始后悔我的冲动了,但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我只能等着三儿对我们的友情进行宣判。我是在赌博,我的赌资是三儿与我二十年的交情。
其实说二十年毫不夸张,我们应该从幼儿园之前就认识了,而且那二十年的交情中的前几年绝对称不上友情,当时我们一直处在争同桌的战役里,我们都抢着和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做同桌,哪怕转了学校,我们仍然在一个班,继续为争夺同桌而战,而最后我以请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吃了一星期冰激凌为代价而获胜。我与三儿的友情就在这种战火纷飞中培养起来。
高中我俩又在一起而且成了同桌,每次考试都是我俩协作完成,我们通过帮对方抓阄或者掷色子等方法做选择题,而计算填空等问题就空着,第一次的期中考试,我化学16分,三儿26分,由此可见,我手气比三儿好,后来班主任用各种手段拆散了我俩,但双方的友情却越发坚固。
我一个冲动的决定,就可以轻易将我们的友情画上句号。可是,我是在向三儿问,同时,我觉得我是在向我最亲爱的人问,向这个社会问,我是个同性恋,你会怎么看待我?虽然我还是原来的我,我短头发,近视眼,我有时候痴愣呆滞像个傻瓜,有时候绝顶聪明像个流氓,我还是我,只是,当我忐忑的说出我是同性恋,你会给我怎样的回答?我最亲爱的人们啊!
现在,我的脸是个问号,三儿的脸上是个感叹号,而我们中间是沸腾的鸳鸯汤底像是两个纠结的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