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若世》雪舞津儿

9、chapter8

　　今日已是皇上的六十大寿，暗自庆幸，轩并没有发现我受了伤的手臂，如今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如夜的长发散下，只绾起几缕，出尘的长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再披上绯红的轻纱，边上点缀着繁杂的花，我在铜镜前转了个身。
　　“漂亮，”轩在我身后轻声道，他一身蓝衣，优雅的脸上有笑，长发在风中飘摇“好了吗？”
　　我颔首点头。
　　与轩共坐一顶轿子，竟会为他稍感焦虑：“这样不太好吧，还是我另坐一顶。”
　　轩静静一笑，若春日里那一抹缤纷：“你只要考虑自己的感觉就可以了，不必考虑我。”
　　他的动作，微微触碰到我手上的伤口，有点刺刺的痛，因为来得突然，我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没有看我，只是从他优雅的唇间悠悠的吐出几个字。
　　我掩过脸上的表情，看到他漂亮的下颌：“哦，没…没什么事啊。”因为心虚，居然有点结结巴巴的，我觉得似乎骗他是一件不可以原谅的事情，不过，只要认为是对的就该坚持。
　　“怎么，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他微笑的脸闪过一丝怜悯，快得让我觉得只是幻觉，如今他笑得有点讽刺“不相信我？”这似乎是他对自己的质疑，尽管没有一点说我的意思，但身上似乎却背了深深的罪孽感。
　　“嗯？”
　　他的唇无力的抽蓄了一下：“怎么为了不让我发现，连药也不上？行走江湖之人身上竟没有带这些？”他把头靠到我肩上，长发柔柔的倾泻下来，清凉的香味儿飘进我的脖颈。
　　轻抚着我的伤口，隐隐的痛突然就消失，他封住了我的穴道：“回来后好好处理。”
　　这一切，快得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皇宫。
　　彩灯连绵，如起伏的浪潮，一个个宫女身穿红袍在偌大的皇宫中来往，若红的蝴蝶，翩迁起舞。
　　殿内的人多半已经入席而坐，如此的优雅繁华，奢侈的生活。
　　偌大的皇宫，只有轩一人穿了便服，那份耀眼显得突出不过。
　　轩行了行礼，随后坐在殿旁的首位上，在他对面，我看见了那张长的实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脸，他的脸上有轻浮的笑，顾云！
　　前面，是那一双狭长而鬼魅的眼睛，她嘴角的弧度很美，拿着酒杯一饮而尽，但眼梢处的光却飘到了我的身上，我握了握拳，每一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意图来到这里，光亮的彩灯，世界却是灰暗的。
　　只有她，紫嫣，在与旁人谈笑风生，稚气得可爱。
　　我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是个威严的而又慈祥的老人，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统治了这个朝代的皇上，那么镇静，经历了风雨的脸庞，那深深的皱纹，一道一道，像是岁月的利刀划出的一条条印痕。
　　“今日是朕六十大寿，准备在这里为轩儿选一位出色的妃子，以示双喜！”他哈哈大笑，几条皱纹重重的叠在一起，原来我上次真的没有听错，就是要选妃。
　　会选什么样的女子呢？温柔妖媚的，清纯可怜的，稳重大方的，脑海闪过一个个女子五彩的身影，把自己深深地比下去。
　　“祝皇上万寿无疆，寿比南山。恭喜靖溢王！”
　　我听到了朝臣的恭贺，但心情似乎被压在最底下，脸上的笑渐渐变得有些牵强。
　　“启禀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在整齐而宏亮的道贺声中，那一句悠悠然的话语尤为突出。我循声望去，只见顾云低头示敬，棱角分明的轮廓有一份倔强。
　　皇上捋了捋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线，若天际飞鸟行空后划下的一条痕迹：“什么，说！”
　　“是，皇上，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女子。”他的目光缓缓飘向我，我一阵不安，只是轩温柔的握紧了我的手：“不要怕，有我。”
　　老人微微思忖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些犀利，然而在很快的刹那，又恢复到原先的慈祥：“哦，你还爬到你哥哥头上了？那好，你到说说。”
　　“苇纤，过来！你好好的不在我身边，怎么跑到我哥身旁去了。”他邪气一笑，大步流星的走向我。
　　“你醉了！”轩轻轻拿开顾云搭在我肩上的手，不容置疑的说到“皇上，云醉了，请你别见怪。”
　　“哦~那么靖溢王，站在你身旁的女子到底是谁呢？你是否应该介绍一下。”柔柔的女声从前面飘过来，风情万种的，玉葱般的手指向了我。
　　顾音韵！终于要出手了吗？
　　顾云的眼色微微变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很讽刺。
　　“回公主的话，她是我的妾侍……”从他嘴里吐出那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什么叫妾侍，怎么轩和顾云一样的胡闹，还是，还是他想保护我？
　　所有的人的眉一紧，顾音韵和顾云的笑随之被凝结，只有皇上眉头仍好像不知情的舒展着：“哦，这么说，还是两个兄弟喜欢同一个女子？”他缓缓地走下来“那朕可要好好看看了。”
　　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他的嘴角一颤一颤的，觉得异常和蔼。
　　“把头抬起来让朕瞧瞧。”
　　我默默地抬头，一刹那的哗然。
　　“轩儿的眼光不错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风吗？明明可以强烈的感觉到愤怒与阴谋，竟然还可以一笑而过？
　　我佩服眼前这一位看似慈祥实而却有着无限肚量的人。
　　“小姑娘，你自己说吧，我可信不了这里的人，我要你自己说。”他负手微笑着，信不了这里的人？怕是开玩笑的吧！
　　可是，他要我说什么呢？我到底是谁的妻子？“回皇上，他们都是为博您高兴，来取笑我呢！您怎么可以当真，我仅仅是靖溢王的小丫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了这样的话，只是一问到我便从容的吐出了答案，我看见了轩脸上浓的似乎有点刺眼的笑，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紫嫣看着我，熠熠生辉的眼眸中有惊讶，但并不出声，我眨了一下眼，她又安安分分的自顾自的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原来如此。害得朕白白高兴了一场。”
　　“父王……”顾音韵在旁愠怒，惨白而纤长的手指节骨发出让人为之一颤的“咯咯”声。
　　“那可真所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皇上依旧慈祥而开明的笑着，对他这个刁蛮的女儿似乎不上心“既然如此，你就站到相爷千金后，我就不信，两个‘襄王’一个也配不上你。”
　　什么？原以为皇上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人，没想到依旧是霸气而自私，竟然因为兴起把我列入候选人的行列中，可我，却无力反驳。
　　“可是……”
　　“报！启禀皇上，柳兰国公主求见。”
　　我的话还有一半卡在喉咙处，就被这风尘仆仆的来人给截住了，尾随其后的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她轻纱盈面，眼中灵动的神韵展露无遗，她步似姗姗，看来是个弱质女流。
　　“柳兰公主拜见皇上，皇上万福。”她的声音仿若是高山的流涧，清脆优雅。
　　“免礼，此次不知贵国有何事来此？”方才的轻松自在惘然消失，那女子用眼角的余光不只一次的看向轩，我大概知道了她的来意。
　　她莞尔一笑：“自然是为了庆祝吾皇大寿，而且父王让我与您进行一个游戏，如果皇上赢了，我国每年的进贡财物将增多一半，”她停下来，直接用那双可以望穿秋水的眼睛看着轩“如果我提的问题没有在我指定的人中得到答案，那么便要有一人作我的驸马而且当朝要让出三座城池。”
　　“口气不小嘛！难得这喜庆的日子，你说！”
　　皇上一定是胸有成竹才能如此爽快地答应，我自然也相信她的问题定难不倒轩，可是……她的前提条件……
　　她接过一个样似葫芦的东西，笑意甚浓：“贵国必须在没有任何外界的条件下，凭空说出它的重量，然后我方会拿到称上称，差一分一厘都是贵国输。”
　　依旧是那一份笑，只是多了一层隐隐约约的担忧，这真的有难度，我想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即使在她一说出题目时我就有了答案，但我并不打算回答。
　　“我要在场的女子回答我的问题。”她也信心满满的说着。
　　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很具风险性的赌局。但既然都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就必须有一方因为冲动而负上全责。
　　隐约听见，所有人的手指都在慢慢收紧，令人窒息的满座的寂然。
　　时间在静静的溜走，没有人敢出声，或许错了该补偿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我觉得，应该有2斤重……”顾音韵居高临下，并不很肯定地做出了猜测。
　　柳兰公主依依不舍的把眼光从轩身上拉开，虽然轩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动容，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但我心底却有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把我刚刚下定的决心彻底否决。
　　“哦，您要不要确认一下。”
　　顾音韵拖着下颌认真地想了想，但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她还是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
　　“那我可要拿去称了。”她悠悠然的说到，我知道她已经有了全胜的把握。
　　林苇纤，你真的不准备回答吗？可是，轩很可能成为赌注，难道你还要犹豫吗？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不，绝对不可以。
　　“我觉得公主的答案是错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轩的微笑再次变得温柔，那样干净纯粹的脸，我怎么忍心就这样无辜的让给别人“但是我不敢说我的答案。”
　　柳兰公主不知是否断定自己会赢，得意而充满讽刺的笑仍旧毫无忌惮的挂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若旭日的光辉，十分耀眼“你说啊，有什么不敢说的。”她缓缓道来。
　　“我觉得，它和贵国的皇上的头一样重……”
　　我的话音还没落，一阵骚乱便开始，当然，这可以说，是我预想之内的。
　　也是我原本不想说出答案的原因之一，我并不喜欢所有人都否决我。
　　“怎么有可能，看样子就没那么重。”
　　“对啊，一个人的人头至少有个十斤八斤的。”
　　“小丫头片子，别在这里祸国殃民，三座城池可不是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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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轩，指尖的酒杯未曾有过丝毫犹豫，抿酒的霎那甚至可以看得见优雅的唇勾起诱人的弧度。
　　“你……竟敢诅咒我的父王！”柳兰公主愠怒，紧皱的双眉代替了方才迷倒万众的倾城微笑。
　　轩缓缓地站起来，抬了一下眉，恍然有眼前一亮的错觉：“是公主让她直说无妨，怎可言而无信。”
　　“那你怎么能那么可定！”再一次否认，不是更明显的企图掩盖自己的天真与失败吗？
　　呵，这种事情还用我说吗？难道只有你才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问题本就荒诞，再精密的计算仍会有失误，怎叫人凭空想象“公主大可以去称一称。”
　　“你！”她重重摔下水袖，无可奈何的咬牙，她眼神中的愤怒完全可以淋漓尽致的感觉出来，带着不甘而又如此无奈，我的心为她有了一丝的松懈。
　　皇上一脸欣喜：“公主可要愿赌服输啊！”
　　“自是如此，我别无他话，我国每年的进贡财物将会增多一半，但求皇上能给我一次机会，因为我实在佩服这位姑娘，想与这位姑娘为大家献上一艺。”她柔柔的道来，温柔的笑媚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方才的愤怒在不被人发现的一瞬间不见。
　　走到这步，我能做的选择可能惟有欣然答应。
　　纤细的指尖划过灵动的琴弦，悠扬的旋律脱跳而出，一个个四溢在这欢乐的每一个角落中，那一首曲，优雅轻柔，如痴如醉，却也暗藏杀机。
　　我思索着她的情感，丝丝缕缕，并不清晰，水袖在随着琴声飞舞，曲迷轻柔淡雅。
　　我的眼不经意间见到她脸上并不明显的笑，她的衣袖中闪动着隐隐约约的光芒，她的银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手？我绕到她的身旁，在她身边蹁跹。
　　她斜过眼，定定的望着轩，在轩的眼眸中，从来没有过的朦胧淡淡的浮现，那是一种让人想陷入沉沉睡梦中的东西。
　　她指尖闪着刺眼的光芒，轻手一拨，无声无息就这样向我向我飞来，纤细如锦丝，漂亮得有点眩目。
　　或许就在如此的眼眸中，才看到了柳兰公主袖中暗藏的杀机，轩的长衣划下若花的绚丽，在一推一拉之间，把我紧搂进他的怀中，他的手，那样轻柔的环着我的腰，他有点不羁的笑道：“公主，你是客，还是让我来……”他说的那样温柔，却隐含了不可违抗的意思。
　　随着他摊开掌心的一霎那，银白色的闪闪发光的粉末在他衣间轻飘，似乎又舍不得他身上的香味，恋恋不舍，动人的华丽在他出现后一直默默蔓延开来。
　　轩的武功让所有人为之惊叹，他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把迫在眉睫的银针化为灰烬。
　　纵然自己并不是没有能力，但这样每时每刻被保护的感觉让我顿感温暖。
　　她的眉舒展开来：“既然如此，那我一定要好好欣赏了。”她的面纱拂过轩的身边“输给你了……”走到他跟前，她笑意满满的道了一句。
　　“哈哈哈哈，我看着神女也并非无意啊！”皇上的脸上添满了惬意的微笑“那么，轩儿你就自己好好去处理自己的事吧，朕还真有摸不透你们的感觉呢！”
　　轩淡然一笑，悠悠的琴声自耳边轻轻响起，优雅的蓝衣在他身上变得繁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旋律相依相融，在这柔和的乐音中，只要一凝神一动情，仿佛就能悟出人世间的美好。
　　轻纱似的温柔，顷刻弥漫了金殿中富丽的璀璨。
　　如月华的流泻，如星光的灿烂，如白云的飘逸，仿佛低徊优美的琴声随时可以沾上记忆的颜色.
　　一切不安被慢慢稀释。
　　轩的琴声中，濡润出柔与美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