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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彭都斯的叹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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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晨光从窗子外面射入。
“1827年……1827年……”纱织躺在厚厚的鸭绒被里碎碎地念叨着,“就算是出现什么时空穿梭的故事也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吧……”
“你没事吧?”卡妙坐在床边看着她,“刚才一个自称管家太太的人过来,为你配了热饮,他们说你着凉了,需要休息。早餐他们一会送过来。”
“我需要清醒!”纱织猛地坐起来,“卡妙,你能相信两个21世纪的人在旅游的时候因为迷路而进入了19世纪中页,还住进了贵族的家里么?这个从科学上是讲不通的!”
“雅典娜的存在好象在科学上也是解释不通的。”卡妙平静的提醒她。
纱织单手抚腮,笑眯眯的:“……说的也是哦,那我就安心了……不对!”少女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想说的是,你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接受这么乱七八糟的故事!!”
“我也不是一下子就接受的,她说出名字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你吓了一跳?你当时的脸上明明还是这副101号扑克表情嘛。”
“既然这里的人都一口咬定现在是1827年,你就当这里是1827年好了,何况手机一直没有信号。热饮要凉掉了,不喝吗?” 卡妙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是谁说过卡妙是个感情纤细的人来着,纱织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你……算了,我们走。”纱织沮丧的放弃和卡妙的争论,掀开被子跳出来。
“去哪里?”
“只要一直向一个方向走,总能找到什么认识的地方。我绝对不能相信那些人的话!”
“……现在?”
“是的。”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卡妙先生,纱织小姐醒了吗?如果她的身体状况允许的话,伯爵希望请您过去一趟。”
卡妙转头:“好的。”
纱织:“那个伯爵已经回来了?”
“恩,”卡妙回答,“刚才我跟仆人打听了一下,彭都斯伯爵经常去巴黎,这次也是。他是今天早晨和去接他的长子一起回来的。”
“刚回来就找我们去,来者不善啊。”纱织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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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彭都斯伯爵是一个中年人,黑色的头发两鬓已经斑白,大约四十多岁,表情威严。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褐发,容貌清秀,举止优雅,眼睛中带着笑意。
“我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您可以称呼我为彭都斯伯爵。卡妙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来这里观光,被内子挽留暂住。”伯爵向卡妙和纱织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在此迷路,我的堂妹又受了凉,夫人及时予以援手,十分感谢。”卡妙虽然是个寡言的人,但是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在礼仪上得满分。
“能够接受伯爵夫人的招待不胜荣幸。”纱织行了个屈膝礼。
“既然是内子的客人,那祝你们在这过的愉快。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今天请您来是为了请您对昨天您所看见的一切保持沉默。”
“您尽可以相信我们绝对不是喜欢传播别人隐私的人。” 卡妙淡淡的说。
“那好极了。能否问一个有些失礼的问题,你们这次旅行要在这里逗留几天?”
听到这样的问题,卡妙先是一楞,接着脸上涌起愤怒的潮红,冷冷的说:“如果我们在这不受您的欢迎……”
“不不,您误会了……”旁边的年轻男子立刻走上前来,“家父和我绝对没有不欢迎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想尽一下地主之谊,为你们安排一些有趣的活动,所以才冒昧的过问你们的行程。”
纱织轻轻拉了一下卡妙的袖子,对伯爵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请原谅,我的堂兄因为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情绪有些急燥,请您不要见怪。”
彭都斯伯爵转身向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没关系,听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昨天着凉了,不知现在有没有舒服些。”
“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想我们也该尽早告辞了,家人得不到我们的消息会着急的。”
“可您是家母的客人,应该等到她回来再离开比较合适吧。”年轻男子说。
“就是,还请多住几日。您似乎有东方血统,我一直对东方的事情很好奇,却没有机会去,很想从您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呢。”彭都斯伯爵点头。
“刚才失礼了,不过我们的确想尽早离开……”卡妙已经平静下来了。
“您这样不肯赏光,难道是在责怪我刚才的失言吗?”伯爵父子似乎对纱织都颇有好感,极力的挽留。
“那……多谢你们的招待。”似乎不得不留下了,纱织有着很严重的挫败感。
**********
没能走成,大失败。整整一上午,纱织都闷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考虑到女神的安全,卡妙也只好陪着她在屋子里静坐。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但灰色的阴云仍然笼罩在庄园的上空。
“啊啊啊啊啊~~~~”纱织用力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中,“我不过是想偷个懒出来玩两天,怎么就跑到19世纪来了呢?我要回家啊。”
这时有人敲门:“城户小姐在吗?”
卡妙开门,是早晨在书房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彭都斯伯爵的长子迪亚拉·德·彭都斯。
“原来您在这里,打搅了。”迪亚拉笑了笑。“我来是想邀请纱织小姐出去散步,看看附近的风景。既然卡妙先生也在,不如一同前往。”
面对着主人殷勤的笑脸,两人实在无法拒绝这种邀请,不得不穿上外套一起出了房间。
“我们要去哪里?”纱织不解地问把自己和卡妙往庄园后面领的迪亚拉。
“去看美丽的风景。”迪亚拉狡黠地笑笑,把前面一扇没有上锁的木门指给纱织看。
推开木门,一条蜿蜒在树丛中的石子路出现在眼前。
因为下了很长时间的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仍然残留着一些积水,不时会有非常细小的水滴从头上的枝条间落下来,溅起小小的水花。
不一会小路便走到了尽头,呈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场。再往远处看去,隐约可以看到茂密的树林。在昏暗的房间里闷了很久后突然见到这样一大片绿色,纱织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真是——太漂亮了——!”纱织兴奋地提起裙摆向前跑去,高兴得又蹦又跳,“我最喜欢这样的地方了——!”
对此情景卡妙早已见怪不怪,但从来没有和纱织接触过的迪亚拉却着实有些诧异。现在的纱织和早晨见到的那个淑女简直判若两人,这还是有生以来不曾遇到过的。
卡妙注意到了迪亚拉的表情,刻意咳了一声,提醒纱织注意自己的形象。
“啊,对不起。”纱织一路小跑的回来,条件反射性地向迪亚拉鞠躬致歉,“我因为太高兴而有些忘形,实在是失礼,请原谅。”
迪亚拉无法掩饰眼睛中的笑意:“没关系,纱织小姐这个样子很可爱。我很高兴您能喜欢这个地方。”
“真的么?谢谢。”纱织的脸庞笼上了淡淡的红晕,眼中泛出了多日不曾见到的光彩。女孩子天性喜欢别人的赞美,即使是智慧女神转世也无法避免。
“这片草场也是彭都斯家的财产,面积不是很大,除了偶尔用来跑马外其余时间基本都闲置不用。我猜纱织小姐大概不喜欢老闷在屋子里面,所以就带两位到这里走走,看来是做对了。”迪亚拉对两人说。“如果纱织小姐会骑马的话我们可以改天骑马来这里逛逛。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还可以到附近的森林里去打猎,不过因为是初春,大概猎物不会太肥。”
“打猎?可是现在是春天……”
“春天打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现在动物们正在繁衍着自己的后代,如果现在去打猎,杀死的就不仅仅是那只动物本身了啊!”
迪亚拉惊讶地挑了挑眉:“请原谅,我以为您会喜欢这个提议。您真是位善良的姑娘。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从一位小姐的口中听到这种观点。”
“我只是觉得那样的话动物们很可怜……”纱织真诚地回答。
“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里散散步吧,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总是有好处的。”迪亚拉对两位客人点点头。“卡妙先生认为如何?”
“好。”卡妙终于说出了这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三人边走边聊,都诧异地发现彼此非常谈得来(准确的说,是两个人在谈,一个旁听),特别是对于迪亚拉来说,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姐居然拥有非常渊博的知识实在是让人惊讶得不得了的事情。时间在谈话中不知不觉地溜走,转眼间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纱织小姐走累了吧,我们不如回去。”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发觉纱织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迪亚拉体贴地建议。
“太好了,真想马上就飞回去。”纱织感激地点头。
**********
三人还没进入房子,就发现气氛不对。外面一个仆人都没有。这让迪亚拉皱起了眉头。
刚刚进入大厅,楼上就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倒下去的声音。
迪亚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对不起,请容我失陪,就不送两位回房间了。”
话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跑上了楼梯,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纱织来了兴趣,说话间就打算跟去,“我们也上去看看好不好……”
卡妙拉住了她:“我们回房间去待着会更好些,小姐。”
喧哗声脚步声响成了一片。一家之主似乎在二楼起居室大发脾气。一群人诚惶诚恐的进进出出,“夫人呢?夫人到哪去了!!”
“小姐,我觉得我们在隔壁偷听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卡妙义正词严的劝说着手拿玻璃杯聚精会神的趴在墙壁上监听的上司。
“嘘~~~你再吵会害我听不到。”被劝告的一方对他所说的话置若罔闻。
女孩子的好奇心实在是个可怕的东西,眼前就是现成的例子。卡妙叹了口气,放弃。
“夫人去追柯林斯先生了,他昨天在家中做了很荒唐的事情,夫人很生气。她说之后还要到镇上的牧师家去一趟。”屋内,管家文森对主人的怒火有些惶恐。
“已经过去一天了,她到底去哪了!还有这是怎么回事?!”彭都斯伯爵指着刚刚被自己推倒的保险柜——里面空空如也。“东西呢?”
听到这里,纱织放下了玻璃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卡妙:“你曾经说过,那位夫人后来出了事。看来现在发生的就是这个情节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你要做什么?”卡妙用惊讶的表情看着纱织橱子里找出围巾和帽子戴上。
“那位夫人为人很好,我要去帮忙找她!”
“没必要,那对你来说,那不过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
“不是历史,它现在就活生生的发生在我们眼前!”纱织绕开卡妙冲了出去。
卡妙摇摇头,不得不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伯爵似乎很快的带人出去寻找夫人了,整个庄园只剩下几个心神不定的女仆和一向只照顾马匹的老弗朗松,一位管家奶奶模样的女人似乎想要制止纱织这种“对于一位可爱的小姐来说极其莽撞的做法”(她的原话),但是纱织坚决的表示一切有这位“表兄”保护,绝对没有问题。
由于两位男主人已经和别的搜寻人员出了门,于是两个不请自来的侦探只好在弗朗松的陪伴下驾着马车追了上去。
依旧是阴翳的天气,自从昨天来到这,细雨时断时续。望着车厢外晃动的马灯,纱织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里的天气一向这么糟糕吗?”纱织奇怪的问道。
“是的,这里的雨似乎从来不曾停止过。”弗朗松抖了抖缰绳。“驾——!”
纱织眨了眨眼睛,觉得似乎什么有点异样,但是又说不出来。
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了灯光,几个骑马的人迎着过来,为首的正是伯爵,迪亚拉垂着头跟在后面。
“先生!没找到夫人吗?”车夫打开门,纱织撑开伞跳下了车,焦急的询问着。
“雨水把她的轻便马车的车辙全冲掉了,根本无从找起。附近最后看到她的是守林的莫根,时间是昨天9点多钟!我已经派人去镇上打听了。”伯爵沉着脸回答,转回头又不满地训斥驾车的老仆人。“弗朗松!你怎么可以把客人随便带出来!”
“请不要责备他,是我担心夫人的安危,坚持要来和你们一起找夫人的。”
“我始终认为,年轻的小姐在这时候派不上什么用场!”由于心情焦躁,伯爵的措辞近乎无礼,但是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挥了一下手:“我更希望您到宅邸呆着!那里对您来说要更加安全。”
“我担心在这样的雨夜里夫人的久去不归是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请宽恕我的设想,我当然不希望它发生。不过一旦真出现什么事故,我想我在护理伤员方面能够回报您一家这两天对我的照顾。”纱织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医术就是用小宇宙愈合伤口。
“……”卡妙的脸上出现了几道黑线,他记得上次纱织在圣域护理艾欧里亚的表现。原本只是手指上划破了一道口子,结果整条手臂被她缠成木乃伊状,让人看了以为他负了什么重伤,被米罗和加隆当作笑柄整整笑了一个星期。
但是对方显然被这套说辞说服:“那么,既然车辙印是从这消失的,我们在这分头搜寻一下。小姐,请您注意安全。”
马蹄声渐渐远去,纱织望了望四周,开始向前走。
“去哪?”背后的卡妙提问。
纱织不说话,抓住他的手臂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看不见马车了:“奇怪!”
“什么奇怪?”
“我们来的时候那条柏油马路不见了。”纱织焦躁的换了个方向。朝任何方向极目远眺,都只能看见青草覆盖的山丘和树林。
走了一会儿,一辆马车赫然出现在前方,一盏孤零零的马灯在车窗外摇晃着。纱织猛然停住了步子:“车子不是应该在我们身后吗?会不会是另一辆车?”
“……不会。”卡妙的回答是正确的,因为看马车的弗朗松站起来向他们点头示意。
纱织强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卡妙换了一个方向开始飞快的走。
“小姐,你怎么了?”
“卡妙?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遇到鬼打墙吗?”纱织紧紧捉着卡妙的胳膊,嘴唇发白。
“确实像……”
“受不了了,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安心的话吗!”纱织忍无可忍地叫出来。
“安心的话?”卡妙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对啊,像‘不会有事的’、‘我来保护你’之类的。好歹叫我觉得心中有点底吗!”
卡妙有些迷惑的看了她一眼:“应该不会有事,我当然会保护你……你看,前面有灯光。“
卡妙手指的前方:一辆马车赫然出现在一棵树下,一盏孤零零的马灯在车窗外摇晃着。马车旁,站着愁眉苦脸的老弗朗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