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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卷 第四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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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杯子斟酒,袁满瞅着许卿诗,依稀想起了些烂谷子那般久的陈年旧事。
说起来或许没人相信,现在那些已经世故得连笑都是算准儿的世家子弟们,也曾有烂漫得恣意妄为的时候。
虽口没遮拦,却有现已找不回来的小儿姿态。
那时候,还在学堂罢?有些小毛头总不无嫉恨地在背后议论袁满这总是泥巴里滚得脏兮兮的小妞,说,袁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宗祠比人家要大上那么些许?
许卿诗总火大得要找人干架,袁满施施然地不以为意,他们说他们的,她玩儿她的。
后来的后来,被人当面挑衅了不知多少回,袁满着实忍不住了,才歪着嘴巴特没好气地回嘴,要是你家宗祠里头五列满满的牌子上头都写着将军两个字儿,那么你也能和我一样威风。
七八岁的奶娃娃,梳着两根冲天小辫子,提着只鸟笼,笼子里的鹧鸪“咕咕”地叫着,脸上带着淡淡的鄙夷地说出那些话时,对于那些个小世家弟子们还是冲击性很大的。
起码打那以后,跟在袁满屁股后头的小跟班委实多了不少。
再烂漫也终究是世家子弟们呵。
径自一杯下肚,袁满咂咂嘴歪头想了想。
其实么,自己为人还真挺低调的。
想当年比她威风的人多那么一个不多少那么一个不少,但是断断不能缺了那人的。
只是那当年那满京城的人现在却不过尔尔,她都从个拿刀手抖的小毛头变成了刀口子不知染了多少敌人鲜血的老油条了,那人还是巴巴的在翰林院里头当个小侍讲。
晃了晃脑袋,袁满帮许卿诗添满酒,道:“诗姐姐,下月出嫁是大喜事儿。别老皱着眉头,那不吉利。”
许卿诗一听,却是定定地瞅着袁满半响,而后长叹一声,举起杯子便干了。
袁满添酒,陪着干。
一来二去,一坛子酒就这么去了过半。
到两人都有些大舌头兼带几分脑子发涨了,许卿诗这才开口,道:“妹子啊,姐姐我愁啊!真愁!真莫若当年跟着你一道去那漠北滚几年黄沙,虽说弄得有些不男不女,但是总归比现下好!”
袁满摸了把脸,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为了行动方便下意识就套上的男式便装,轻咳了声,扭头看着外头不剩几片叶子的梧桐树道:“诗姐姐,你莫不成不想嫁给那秦桓?想当年,我可是帮你两当了多少次信鸽,把了多少次风,尤记得那凛凛寒风中,你俩相依相偎你侬我侬,我就在那柴房门边自个儿左手玩右手,被风吹得直哆嗦……真是回想起来都凄清寂寞孤独……”
这两可是从学堂开始就眉来眼去的了,不折不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重要的还是门当户对。
许卿诗眼角带娇地横了袁满一眼,道:“去去去,别有一有个机会你就给我使劲得瑟。你不晓得~这嫁人呐,代表了啥?我这笔杆子是软,也不中用,呆在工部吃说白了就是吃闲粮,领个一年三十六两四十八钱的俸禄。可是我天天能出门,爱上哪处便去哪处,谁管得着?这成亲了,秦桓那性子还能让我回工部去?吃不准一头半月后你见到我已经是面如黄花菜了。”
袁满涨着脑子盯着许卿诗看了半响,好容易才明白了一件事,这姐们敢情是患了之前黄太医说过的,成亲前恐慌多疑心悸什么什么症。
可黄太医愁苦着一张脸说过,这症啊,没治。是心病,通常成了亲就好了。
许卿诗说着,袁满听着,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没多久那坛子酒便见了底。老窖出品,童叟无欺,后劲是十足十的,许卿诗早就歪在地上了。袁满喝完了最后一滴酒,才施施然地打个响指,房门缓缓打开,外面赫然静静候着户部侍郎秦桓。
秦桓站起身,对袁满见了个礼,便柔着手脚把许卿诗抱起来,正准备走,又回头对袁满道:“她若烦心,便还是得劳烦袁将军多醉几回了。”
秦家是文士大家,素往就和袁家在朝堂上壁垒分明,纵然当年许卿诗多番拉拢,秦桓对她亦是三分礼让七分疏离。
袁满何尝不懂许卿诗拉着她大醉这一场心中其实是哪般的为难。
拍了拍涨得发疼的头,袁满道:“好好照顾诗姐姐,她性子急,你凡事还是须多让让……罢了罢了,你虽不说,可是都懂,我亦不多讲了。你早些送她回府罢。”
袁满打着酒嗝也脚步虚浮,顺带还把旁边十个乐者的人头数成了十七八个,不胜唏嘘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一时十分感慨。
袁满这天喝委实是多了些,出门的时候被门坎子一拌,旁边的仆从还来不及扶便已经直直往前头扑过去,顺带把对门的房门给扑塌了。
趴在塌掉的门板上,袁满的袖子口咕噜噜地滚了一卷子出来,那东西咕噜噜地从门板这头,滚到了房里那些被吓得呆掉的人那头。
咕噜噜,咕噜噜,卷子越滚越大。
仆从七手八脚把袁满搀起来的时候,袁满扯了扯领口,抬头往那从静默无声到压低声讨论的人堆里一瞅。
这一瞅,不得了,袁满头更晕了。
随袁满而来的两名小厮名阿福阿禄,袁满拽住阿福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你看!这人……真真有几分眼熟。是不是很像……很像那……那小兔崽子?”
醉酒之人说话,纵然压低了,声响仍是不小的。
万事脱不开个巧字,像兔崽子的正正是新近才进翰林的小才子季维。
季维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郎,十七八最是要面子的时候,本来被这滚到自己面前的画像惊了一回,回头一看居然是最近风头最劲的女将军,还没来得及想当下是什么个情形就被称为兔崽子。
少年郎血气方刚,脸皮儿尤其薄,袁满这兔崽子一出,便连耳朵都激得红了个透,转身便走。
留下站得歪歪扭扭的袁满还搞不清状况,看着季维甩袖而去还觉得有几分得趣。忽然手边一痒,低头一看,一筒卷好的画纸递到自己跟前,还有个人对自己说:“下回别喝太多酒了,于身子不好。更深露重,早些歇息。”
袁满眼睛朦胧一片也看不清人脸,只觉那声音分外好听。只是……
“这位兄台,你好生脸熟……”话未说完,便双眼一闭,扎到地上,睡着了。
第四卷
袁满醒来时,房内小几上的烛苗儿正蹦得欢,她张口,一口松惺的绵软腔调,却字字周正,“春桃,现下是什么时辰?敢情我喝得真是死醉了罢……”
春桃是袁满的贴身丫环,打小开始便圆润水灵。袁满打了几年仗,没让她跟在身边,每年袁满回家时,都必定和春桃说上那么句,春桃阿,你今年可是比往些年又圆润了些罢?
圆润的春桃在袁满床下的塌子翻身起来,和身材一般圆润的手指在眼皮子上搓了搓,道:“小姐,你果然是醉懵了。你都睡两天两夜了。现在刚到寅时。”
袁满一愣,道:“我是如何回府的?”
春桃道:“来福、来财两人把小姐你送回来的。”
袁满道:“进门时……是横是竖?”
春桃脖子一歪,想了想,道:“春桃不知,小姐你那姿势委实算不得横竖。”
袁满脸色变了变,又道:“我爹没说什么罢?”
春桃道:“老爷没说什么。”
袁满惊道:“一句没说?”
春桃道:“是的。”
被子一掀,袁满道:“快快快,去烧些水来我洗漱洗漱,拾掇一下就出门!”
春桃虽然有些圆润,但是手脚却很是麻利,很快就伺候袁满把自己打理妥贴了。
抓了块桌上放着香酥饼,袁满边咬边往外赶,“老爷起了没?”
春桃跟在袁满后头帮她翻衣领子,道:“应该刚起,经过膳房看见蒸笼才开始生火。”
袁满道:“轿子备好了么?”
春桃道:“早备下了,在后门候着呢。”
袁满捏了把春桃的脸,滑不溜手的甚是好摸,“不愧是我家春桃儿,最晓得我的心思。”
春桃打了个哈欠,道:“小姐,你再不出门,要在回廊道儿上碰到老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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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的轿子到了尚武门时候,天还正黑着。下轿的时候往那门内一瞅,一片黑黝黝,袁满不由心下感叹,种树怕飞贼,点灯怕火烛,连铺个砖石都要挖地数丈怕人打地洞。
当皇帝委实不是一件舒坦的事。
“小姐,那边有翰林的人,需要过去借个光么?”啊福张望了半响,指着远处微弱的一点亮。
因为上朝时辰早,夏天倒好,一到秋冬时分就根本看不见路,还出过有个工部侍郎摸黑赶路翻进河里溺毙的惨事。可是朝中除了一二品大员能近侍挑灯引路,其余的都得摸黑走,幸得有些翰林或者各部需要提早过来做一些准备功夫的也能特许有角灯引路,所以很多官员都在城门等着想借个火。
脸面不要紧,小命留着才最是重要的。
袁满往那亮光处望了望,道:“罢了罢了,这宫里我没来百次也有个九十余了,小沟小河我也知道大概位置,再不济我也会淌水。”
一盏小角灯后面定然跟上十把个人,勉强视物不打紧,最重要是物也视不了多少,怕是脚踩脚,走的也慢。不跟也罢。
九卿房乃官员上朝之前聚集小议、等候的地方,又分文武二房,分别在正德殿左右两侧。皇帝到底是爱极了江南水乡那温润的水气,就连正德殿外头都起了一弯人工小河,绕着大典潺潺而流,至于是否真的好看,这便见仁见智了。
袁满自己是委实觉得这两岸无点绿,更不见春花的假河横竖不过就是一条光秃秃的水渠,而且还不安全。
先前说的那失足掉进水沟里官员,就是摸黑掉到这宽不足二丈偏生又深三四丈的水沟子里毙了的。
虽然没有灯火,袁满到底在边关呆了数年,打仗行军多的是走夜路,还能把走道看分明个七八成。刚能依稀看见正德殿的时候,忽然听见“扑通”一声。
扑通?
袁满眉毛一挑,施施然叹道:“这破沟子委实祸害人嗳。”
左右瞄了眼,风高月暗四下无人,袁满提气一跃,脚尖点地轻飘飘地一瞬便到了前头水沟边而上。
《未完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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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卷 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