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裴三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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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容，去打听打听这明月楼是谁家的产业？”月未明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明月楼，嘴角弯出漂亮的弧度。
不多时，墨容就回来了。
“打听着了！楼是裴老爷子送给他家老三的生辰礼物，而建楼的图稿竟然全部出自这小娃儿之手。
裴家产业遍布整个西陵，济世堂、云裳坊、一品阁几乎垄断了西陵的药店、制衣和茶艺，西陵民间流传这么个说法“星洛裴家，富可敌国、权倾天下”。所以坐拥万贯家财的裴老爷子送这明月楼的初衷，只是想给这三公子做个藏书阁什么的，谁也不曾想到这三公子竟然在这里做起了酒楼生意。
更有趣的是，同样是酒楼，这里规矩却大得很；规矩虽然大，生意却又好得很。凡是想在这里打尖住店的客人，都得先让这裴三公子见上一面。而这三公子定的规矩又着实怪的很，凡是入店的，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婢女小厮，只要是个活人，他都要亲自瞧一瞧。也只有他见过的应允下的人才可以入住，否则就是你捧出金山银山，说是不让你住，就是不让你住的。”
“哦？听起来，倒真真是个妙人！”月未明颔首，“你说的那个裴老爷子可是西陵第一世家裴家的家主？”
“正是。这三公子是他的晚来子，西陵出了名的‘神童’。据说出生能言，三岁文惊四座，今年刚满七岁，夺了这届恩科的状元。老头子一高兴，耗了巨资建下这座‘明月楼’赏他。这匾额上的字还是那孩子亲手所题。”墨容抬头仰望，动容地蹙了蹙眉头。
“哦…他也只有七岁？”月未明闻言，笑得无比开怀，玩味地望着怀里的月胧明，“夜心啊，如此人才，不如咱们将他拐上明月洲做你未来的夫婿如何？”
月胧明听后，冲他笑得灿烂，乘他不防备，使劲地冲他胸口挥出一拳，接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始终不发一语。
月未明望着她，含笑，暧昧缱绻。
“我倒是好奇，一个七岁的孩子怎能建成百年前不曾现世的一座楼，而且还写得这么一手好字。墨容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是会会这个孩子？”月未明仰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明月楼头。日已西斜，黄昏中红霞满天。
“见，自然要见！只是今晚‘洛华灯节’，怕是见不着人！”墨容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
“哎…这日子过的，明儿竟然都小雪了!不过，看来这次咱们来得正是时候！”闻言，月未明心情大好，用一指戳了戳月胧明的鼻尖，“我的宝贝，舅舅考考你，可知‘洛华灯节’和‘小雪寒祭’的由来？”
月胧明抬起头，不屑地瞧了月未明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可以不知！
这两个节日承载着大月王朝覆灭之痛。
若不是为了裴氏洛华，忠心一如蔺子息，又怎会和风静海联手推翻大月王朝，夺下这半壁江山。
可红颜自古多薄命，蔺子息最后迎来的不过是美人的玉骨一具。
此后。孤独终老，相思一生。
那年，西陵始帝蔺子息初登大宝，定每年小雪的前一天为“洛华灯节”，这天原是他和裴洛华白苹洲邂逅的日子；在每年小雪进行“寒祭”，只因他钟爱一生的女子香消玉殒于那日。
半生戎马，半生孤寂的男子，朝堂上不曾有什么大建树，未能开辟什么盛世，青史里瞧不见大功业，但一腔痴情铸就了许多传奇。
从此，“洛华灯节”和“小雪寒祭”成了西陵特有的习俗。
年轻男女会在“洛华灯节”那晚盛装打扮一番，不约而同地拥往市集。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姻缘在这暧昧懵懂的氛围中悄悄地酝酿。
佳人觅良人、才子遇美人的桥段，年复一年地上演。
发展到后来，不知又是谁起的头，戴起了面具，时人竞相模仿，一时风靡。此后，便又有了“洛华灯节半掩面”的习俗。
美人半遮面，一见误平生。
面具后面的人脸，千姿百态，掀起、放下间，谁才是最后的归宿？
见她沉默良久，月未明宠溺地刮了刮月胧明的鼻尖，同她额头相抵，打趣地抱怨，“坏宝贝，不老实的宝贝！”
“咱们今晚也去市集逛逛吧！”想到那个裴三公子，她全然失去了心情同他斗嘴，于是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着些有的没的。话语间，喷吐出的热气将俩人的脸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这会儿，不妨先去找家客栈投宿。”
“莫着急，我的宝贝!”月未明抬起头，再次望向明月楼，嘴角泻出肆无忌惮的笑容，“今晚，咱们就住这家明月楼！”
“舅舅…何必呢…这可真像个任性的孩子！”
她不想遇见赤也子，自然不愿下榻明月楼。轮回中，怎么可以再次遇见，已经耗尽了六世，如何忍心再将你拖累。
如果不遇见，可会放弃；如果等不来，可会罢手？裴家三公子，是不是该唤你一声“赤也子”呢？
念及这些，月胧明下定决心，接着说道，“舅舅，即使见着这三公子又能如何？只会徒增麻烦罢了。咱们原本时间就不多，早就说好了要在爹爹生日前赶回去的！”
“好偏心的宝贝，只想着你那阿爹…”不知怎的，月胧明发现月未明说这话时，目光中竟满是柔情蜜意，而语气里藏着淡淡的愁绪，令人难以捉摸，“人还是要见的，却不会误了归期！本来就盘算好的日子，又怎么可能耽误了?”
这一刹那的月未明竟让她感到陌生。
红衣猎猎，青丝垂落，曾是那掩不尽风流的“薄幸郎”，当下，竟然也会露出这般意态，她一时间竟看痴了。
“这是什么眼神？夜心啊，莫不是真的爱上舅舅了？”待她回过神来，那人刚刚的仪态容止早已烟消云散，人一如初见时，骄傲张狂，“呵…真不愧是舅舅的宝贝，这般痴迷舅舅！”
“去去去…少恶心！”月胧明别过头去，故意露出嫌恶的表情，心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她极不自在，于是又揪了揪月未明的袖口，道，“放我下去！”
“又怎么了？小夜心长大了，连舅舅的玩笑也受不得了？”月未明没有松手，而是将她抱得更紧，低低地呢喃，“在舅舅心里，夜心永远是世间最宝贝的！舅舅很爱…很爱夜心呢!”
月胧明闻言，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邃的碧眸，仿佛要将它洞穿。她看了片刻，然后伸出右手小指、咧开嘴笑了起来，“咱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呵呵呵呵..,好！”
许多的诺言随风
许多的且共从容
许多的言不由衷
许多的百转千回思意浓，
几多承诺——最后,不过一场空！
夜幕悄然降临，东市热闹起来。
人头攒动、灯影婆娑。沿街的商贩开始聚集，一一排开长龙阵。净卖些平日里见不着的玩意：各色各样的花灯、形态各异的面具，一些粗劣的胭脂香粉、锦囊香包…每个摊子周围都挤满了人，原本宽敞的大道一时间竟被堵得水泄不通。
月胧明别扭地拉着月未明的衣角，始终不肯去牵他的手。她将他的衣角拽得半开，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抗议道，“去买面具啦！舅舅，你顶着这张脸可要揉碎多少芳心？”
被牵着的人闻言驻足，站在原地冲她妩媚妖娆地微笑，万种风情刹那间倾泻，皎皎月华、融融灯光下，川流不息的街头，惊艳得炫目。
月胧明紧了紧拽着他衣摆的手，握成拳，惆怅地摇了摇头，不满地叹息，“舅舅啊舅舅，怎么还是这般孩子心性？这一生，终是要找个人好好对待！如你这般，又何来幸福？”
那人凤眼微眯，笑容依旧，在她身前蹲下身子，“夜心啊夜心，你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许多事不该明白得太早！聪慧如你，此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月胧明抬起手抚过月未明的脸颊，娇憨地笑出声，撒娇地努努嘴，“舅舅，咱们去买面具吧！夜心好想买一个呢！”
他泄气，使劲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拥她入怀，片刻松开手，站起身来，牵起她的小手，应道，“恩，走吧！”
“呦…这是哪家的少爷公子，长得这般俊俏。快来看看薛妈妈的面具，最称你这神仙般的人儿！”
月未明拂去这胖妇人伸过来的手，弯身打算抱起月胧明，却被月胧明拒绝了。当他直起身，转过头面朝妇人时，露出一脸的媚笑，用一种软酥酥的口吻道，“我这般也算得上是神仙人儿吗？”
妇人看了楞在当场。
许久，妇人缓过神来，“不…不不…算不上…不不不…公子你一表人才，丰姿绰约…哎…瞧老妇这张嘴….”妇人语无伦次地回答着，惹得月未明笑得更加柔媚，目光却是冰凉的。
月未明一一扫过妇人所卖的面具，最后，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左半面的蓝色鸢尾上。算不上精致的面具被他拿到手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碧眸发出盈盈的光泽，蓝色似乎在他手中流淌，时光寂寂。
“这个我要了。”他低下头望向月胧明，“夜心，可有喜欢的？”
月胧明瞧了一眼妇人的摊子，指了指挂着的那副苍鹰面具，“就它了！”
“我的宝贝，这面具可真丑！”月未明随手丢了一锭碎银给妇人，一手牵起月胧明，一手带上蓝色鸢尾的面具，转身欲离开。
“舅舅放手，我将面具带上！”她挣脱开。小手轻轻地抚摸过面具的每一个棱角，默默地打量着那只展翅翱翔的苍鹰，耳畔又响起那句誓言:
“若能来世忘情，不愿再世为人，愿为苍鹰，从此天涯海角，一生自由！”
月胧明看了许久才戴上苍鹰面具。
隔着面具，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她看见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白衣胜雪、冰肌玉骨的美人立于他身畔，他们十指相扣，言笑晏晏。
这一世，她又一眼认出他来。只是这一刻，她看得楞在当场，迟迟不能动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裴三公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