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放手》熠岚

2、第二章

　　寒假到了，蓝翎离家近，所以她先把宿舍的姐妹们送走，这才准备回家。在车站排队买票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于是，她坐上了去T市的大巴。坐在车上，心中难以平静，想到萧熠看到自己时惊喜的样子，唇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到达T市，天已经黑了。车站所在地方很荒凉，手机已经没电，蓝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公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心凉了下来，听得出电话那头萧熠的话中有的只是惊，没有半分的喜。

　　二十分钟后，萧熠出现在车站。他瘦了些，脸上熟悉的笑容不见了，墨石般的眼眸中有着深深的倦怠。

　　“走吧，去吃饭。”只说了一句话，萧熠便接过蓝翎手中的行李箱，在前面走着。蓝翎只好满腹委屈的跟在后面，咬着嘴唇不作声。是不是她来错了？

　　坐了大半天的车，蓝翎又有轻微的晕车，根本没什么胃口，只夹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萧熠也不劝她，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饭菜打包。

　　到了萧熠的住处，进屋的那刻，蓝翎呆住了。这里应该是个仓库，隔成了几间小屋，萧熠住了其中的一间。长这么大，别说是住，就算是见，蓝翎也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屋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单人沙发，已占了屋子的大半空间。站在里面，蓝翎只觉得无所适从。

　　“条件差了点，将就着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萧熠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一丝的波澜，仿佛他面对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蓝翎却没有表示抗议，只是点了点头。忽然发现，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他过得这么苦，自己的到来是不是反而给他添麻烦了？

　　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两人只好同睡。蓝翎紧张的动都不敢动一下，身子一直僵着。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沉默的气氛让蓝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然的，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蓝翎身子轻颤。不知何时，萧熠靠了过来，他扳过蓝翎的脸，声音低沉：“宝贝，我好想你，让我抱抱。”他将蓝翎揽在怀中，刚冒出胡渣的下巴在蓝翎脸颊上轻轻的蹭着。

　　听着萧熠粗重的呼吸声，蓝翎禁不住的心跳如擂鼓，她想挪挪身子，却发现根本动不得半分。萧熠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墨石般的眼眸更加的深遂：“宝贝，我想要你。”

　　“轰”的一声，蓝翎只觉得脑子炸了开来，仿佛已无法思考，然而她却听到了自己异常冷静的声音：“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怕。”此刻的蓝翎，只觉得自己理智的可怕，“如果可以，我不会拒绝，可是那样就注定了一生的纠缠。你承诺得起我的一生吗？”说她冷血也罢，封建也罢，她只是不想拿两人的幸福开玩笑。

　　萧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放开蓝翎，背过身去。那一刻，蓝翎听到了他的叹息声，似乎透着失望。

　　蓝翎有认床的毛病，而且屋里没有暖气，天生怕冷的她根本无法入睡。到半夜，胃忽然痛了起来。一整天没有吃饭，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消化。实在痛得厉害，蓝翎也只是蜷缩成一团，用手按住胃部。她不想惊动萧熠。

　　“怎么了？”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萧熠也没睡着，“是不是饿了？”他起身开灯，简单的披了件外衣，去了外屋。

　　当热腾腾的饭菜端到床前的时候，蓝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叭嗒叭嗒的直往下掉，她哭得像个孩子。

　　“怎么哭了？”萧熠笑着拍拍蓝翎的额头，带着宠溺，“再哭我可就把饭菜都吃掉了。呐，好香的呢。”

　　“我以为、我以为你生气了。”拉过萧熠的袖子擦着眼泪，蓝翎委屈不已，“我以为你不肯要我了。”

　　“傻瓜。”把蓝翎拥在怀中，眼眸中有掩饰不住的伤痛，萧熠只是叹息。

　　那一顿饭吃得格外香，那一晚睡得格外塌实，第二天蓝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萧熠没有再提要蓝翎走的事，他请了几天的假，说要陪蓝翎在T市转转。

　　路上，仍是萧熠在前，蓝翎在后。萧熠不停的介绍着路旁的一些建筑物，蓝翎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的，感觉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她便也站住了，抬头迎上那墨石般的眼眸，那里面有很深的笑意。蓝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拽住的他的衣角，而且还扭成了一团。

　　“傻丫头。”笑着拍拍蓝翎的头，萧熠牵过她的手。那一刻，蓝翎笑靥如花。原来，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对不对？原来，是她多心了，对不对？

　　那几天，蓝翎一直很快乐。萧熠依旧是萧熠，依旧是那个温柔的萧熠。过马路时，萧熠会体贴的把她护在怀里；吃饭时，萧熠会把好吃的全挑给她；睡觉时，萧熠会把大半的被子给她盖……

　　那一天，蓝翎仍是起到日上三竿，萧熠已经不在屋里了。从床上爬起来，忽然听见外面有女孩子在哭。天生好奇心重的她迅速的穿好衣服。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蓝翎整个人呆住了。眼前的一切，是假的吧，是不是她眼花了？萧熠，她爱着的萧熠，正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那女孩哭得好不伤心，美丽的脸颊上全是泪痕。而萧熠则轻柔的在擦拭她的眼泪，脸上的柔情就算瞎子都看得出来。

　　哈，上天是在和她开玩笑吗？可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心好痛，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心中五味俱全，却不知该哭还是笑，蓝翎欲转身回屋时，不小心碰到了门上，惊动了二人。

　　萧熠的脸上有明显的惊讶，眼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歉意。那女孩挽着萧熠的胳膊，乌溜溜的大眼将蓝翎上下打量一翻，怯生生的问：“熠，她是谁？”

　　萧熠嘴巴动了动，半个字也没说出来。蓝翎已微笑道：“我叫蓝翎，是萧熠的……同学。”这个时候都能笑得出来，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

　　女子也报之一笑，朝蓝翎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宋宝贝，很高兴认识你。”

　　这话当直如晴天霹雳，炸得蓝翎体无完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全都明白了。她走到萧熠面前，踮起脚，声音压低到只有彼此可以听得到，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你让我觉得恶心。”说完，她不再去看二人，转身离去。

　　信步走在路上，目光没有了焦聚，心仿佛已经麻木了。真是好笑呀，不过是一场闹剧。她到底算什么？不过是个替身，或者连替身都算不上。像她这样的丑小鸭，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天鹅。是啊，她又在奢求什么呢，不过如此而已。谁离开谁，又是不能活的呢？

　　忽然肚子饿了，她干脆找了家饭馆，要了两个菜还有两瓶啤酒。蓝翎是没有半点酒量的，可以说是沾酒必醉。一瓶啤酒下肚，已经开始有些神智不清了，又哭又笑的。

　　“小丫头，一个人喝闷酒可不好。”不知何时，对面坐了一名男子，他伸手似乎想要夺过蓝翎手中的酒杯。

　　蓝翎哪肯给呀，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把酒杯里的酒照着男子当头就倒了下去：“你TM想泡我啊！”

　　“呵呵……”男子不怒反笑，饶有兴趣的看着蓝翎，“翎丫头，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蓝翎怔住，盯着男子看了足足有三十秒，突然拍手叫道：“哈，文宇学长！”两人同属一个专业，又都在学生会，关系算是挺铁的。学长已经实习了，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他。

　　夜幕降临，广场的花坛上却还坐着两个人。白天时，文宇硬是把蓝翎拉出了小饭馆，拉她到了广场上。开始时，蓝翎只是不停的哭，边哭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文宇听得出，她是反复的在叫着“萧熠”这个名字。后来，她又在笑，到最后，干脆唱了起来。终于，她好不容易闹够了，靠在文宇身上睡着了。

　　看着倚靠在自己肩旁的蓝翎，安静的像只小猫，文宇唇角上扬，忍不住伸手想要碰触那白晰的脸颊。

　　“你放开她！”突然的声音将文宇惊醒，他抬头，见前面几步处站了一名男子，眼眸中似乎有怒火在燃烧。

　　他就是萧熠吧。文宇这样想着，对面的男子已把蓝翎抢了过去。

　　“蓝翎，醒醒，醒醒！”萧熠拍打着蓝翎的脸颊，想让她清醒过来。自己找了大半天，她竟然和陌生男人在一起。这丫头，天生就是让人担心的吗？

　　“她只是睡着了。”文宇微笑，缓缓说道，“我这个学妹，表面大大咧咧的，内心却是再柔软不过。看得出她是对你动了真情。所以，如果你不爱她，就想办法让她彻底死心。这丫头，把她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千万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萧熠盯着文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一言不发。

　　醒来时，蓝翎只觉得头疼欲裂，一股烟味呛得她直咳嗽。抬手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清醒了些，想起了白日发生的事，又是一阵的惆怅，不自觉的发起呆来。

　　“你醒了？”

　　突然的声音让蓝翎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自己不和何时已回到了萧熠租住的屋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蓝翎更是满腹委屈，眼泪涌了上来，她咬住嘴唇，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

　　萧熠将手中的烟蒂熄灭，坐到了床边，斟酌着开口：“蓝翎，我想跟你谈谈。”

　　“我要回家。”

　　“蓝翎，今天的事……”

　　“我要回家！”

　　“蓝翎，你听我说……”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听，宁愿就这样被瞒着，宁愿就这样做个傻瓜。

　　翌日，萧熠送蓝翎去了车站。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两人的脸上都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更不知道各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买好车票，把蓝翎送到车上，安放好行礼，萧熠才说了第一句话：“到家后给我打电话。”见蓝翎没有半点反应，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下车去了。

　　透过车窗，望着萧熠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看就要脱离自己的视线，蓝翎突然有一股要哭的冲动。她迅速的冲到车门旁，跳下车去，大声喊道：“萧熠，你给我站住！”

　　一口气冲到萧熠面前，凝视着那张英俊的脸，那双墨石般的眸子，蓝翎好想就这样扑到他怀里，痛快的大哭一场，或者放肆的把他臭骂一顿，可是到最后她只听到自己异常冷静的声音：“我们……分手吧。”

　　时间在瞬间停止，那一刻，蓝翎甚至以为萧熠会出言挽留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额前的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墨石般的眼眸。

　　“好了，就这样吧。”到了梦醒的时候，再沉醉也去也于事无补。

　　“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不能。”蓝翎唇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我还做不到这样潇洒，以后若是不小心碰上了，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也请你当作从来没有见过我。”恋人之间，爱情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说什么做朋友，那都是假的。

　　“…………”

　　就这样结束了。蓝翎发现失恋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依然回到了以前的自己，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整日奔波于教室、宿舍、餐厅、图书馆之间。除了完成学业之外，把全部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写稿上面。与以前不同的是，编辑说她写出的东西明显的要比以前感情丰富、真挚，更加的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很快的，大学毕业了，蓝翎又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仍是留在这个让她充满回忆的城市。

　　又是一个秋日的午后，风吹在身上已有些凉凉的。蓝翎随便的套了件毛衣，下身是一条已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坐在“初见”咖啡屋，那处长年不变的位置。纤细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偶尔的轻啜一口咖啡。蓝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安静而又充实。

　　“请问是蓝翎吗？”温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蓝翎呆住了。半晌，她才抬起头来，那干净的笑容映入了眼中，似乎一室的阳光都被带了进来。那一刻，蓝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你好，我是萧熠……”（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