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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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是即墨有名的大家。
掌家的慕止柯曾是京里的大官，几年前告老还乡就带着妻子和几个儿女回到了即墨老家。慕止柯性格严谨，但为人正直宽厚，当官时就备受爱戴，退隐后也一直被乡亲们尊重推崇；他的妻子慕杨氏出身书香世家，出嫁前是乡里间有名的大家闺秀，温柔贤惠，容貌秀丽文雅。这么一对夫妻，夫唱妇随已是人间眷侣，何况身前还有两儿两女，足以让即墨所有人都感到羡慕。
慕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在朝上为官，一个刚进学，但也是即墨的小神童。两个女儿里，长女两年前嫁到了雷州刺史家，而小女儿今年才五岁，长得也冰雪可爱。
慕家的小女儿是不足月生的，身子骨比平常孩童弱些，自小就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疼宠。为了她那体质弱的毛病，慕杨氏还给她取了个吉祥的名字，久久。
早晨晨曦初现，芸娘便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这是她一天生活的开始。收拾好自己，她没有多做停留，便带着洗漱的用具来到自己侍候的小主子房间。
门一开，芸娘便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家年仅五岁的小主子已经自己爬起来穿衣服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硬是把一条袖子拐到一边，另一条袖子则被套在里面，腰带也是随便地绑在腰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的小姑娘哟，你怎么不等芸娘过来就自己穿衣服啦？芸娘昨个不是刚说了，等芸娘来了再弄吗？”芸娘笑着把盛着温水的脸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然后伸手把挂在女童头上的衣服拿下来。
“芸娘，久久只是想自己试试。”软软的声音稚气而可爱，慕久久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看着芸娘熟练地动作。
芸娘笑笑，没有打击她，只是说：“但是久久今年才五岁啊，让芸娘帮帮忙不好吗？”
慕久久抿了抿嘴，小声道：“可是久久……觉得这样好丢脸，久久可以自己穿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慕久久心里还是觉得衣服应该自己穿。
“就像刚才一样？”芸娘点点慕久久的额头，笑着说道。
慕久久脸上微微发热，一抹樱花般的薄红染上脸颊，模样甚是可爱：“那是意外……”
芸娘没有拆穿她，只是笑着把脸盆边的毛巾浸了水，然后拧干了拿过来要给慕久久擦脸。
慕久久摇摇头，没有答应，而是把毛巾接过来自己擦脸。
芸娘知道自己的这个小主子人小但就是喜欢自己做事，所以就顺手让她接了过去。
洗漱好，芸娘便想把慕久久抱去大厅吃早饭，但最后还是被慕久久撒了撒娇给劝服了，让她牵着走了过去。
早膳以清淡为主，慕久久简单喝了几口白粥，又吃了几个馍，便感觉有了八九分饱意。
慕家大哥不在家，慕家大姐姐也是出嫁了不在家。席上便只有慕父和慕母，以及小哥哥慕兰亭在，慕久久被母亲抱了一会，又陪着小兰亭玩了一小会，便一起送了小兰亭去上学。
慕杨氏陪小女儿玩闹了一会，就要去管家，便把芸娘又叫来，让她带着慕久久。
芸娘是慕杨氏在即墨找来的奶娘，但后来慕杨氏见芸娘照顾女儿和儿子都很用心，便和她签了几年契，让她留在慕家做仆妇。说来也巧，芸娘的夫家姓韩，也是慕止柯来到即墨后就雇佣下来的马夫。如今韩家一家子和慕家也算关系亲近，慕杨氏平时也很信任芸娘。
芸娘把慕久久带到房间里，拿了个拨浪鼓和几个荷包给她玩，自己则坐在一边缝衣服。
慕久久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芸娘给她的拨浪鼓，无聊地摇了摇，听着拨浪鼓咚咚的声音，有些发呆走神。
这就是古代人的生活吗？果然很无聊啊，尤其是她这样一个小孩子。慕久久的小脑袋里时不时冒出这么几句话来，尽管她自己本身并没有这么些成熟的想法，可仍是不自觉地嫌弃着这样的生活。
她还只是个孩子，并不能自己做主出门去哪里玩耍，每日里由芸娘或父母带着，不是在房间就是在院子里。慕久久有些迷糊，在她本来应该有的认知里，这种生活是很正常的，但是自出生起就清楚明晰的神智却又让她时时感到生活的无趣和乏味。
她抬头看了看认真做针线的芸娘，不无失望地小小叹了口气，又朝房间没关上的大门方向看去。门外的小院子里鲜花丛丛，青白色的石板路上树影婆娑，远远看去，树间花前还有个简单却别有趣味的藤编秋千。
不能到处走的生活，真是无聊。慕久久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神情越发懒散。
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当慕久久以为一天又要这样过去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娘！”那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喊道。
芸娘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了在门外看着她，却不肯进来的男孩，她下意识叫了声：“霄儿？”
韩霄点点头，他的额头上还带着些小伤口，但是表情冷淡而自制，和一般的孩子很不一样：“爹又拿了钱去赌坊了。”
芸娘放下手里的衣服和针线，走到门前，弯下、身，抱住韩霄，疼惜又悲伤地说道：“是吗？霄儿，你爹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韩霄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默默地看着环抱着他的芸娘。
芸娘叹了口气，说：“随他了，我也管不了他多少，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韩霄听了，表情更加冷淡了几分，稚气的脸上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但仍能看出些许未来清俊的样子。
一个人坐在床头的慕久久本来正无聊，但看着那小男孩出现和芸娘的反应，才有些兴致地直起身子探头观察。
她猜得出，那个男孩应该就是芸娘的独生子，名字叫韩霄。之前芸娘曾在她耳边说过，她的儿子是个极为早熟的孩子，性格也有些冷淡，但是做事却非常理智和倔强，从来不肯低头。
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韩霄，虽然不过一会，她却能知道芸娘口中早熟又冷淡的儿子，本质上不过是有些别扭的孩子。
从来表现得和一般孩子别无二致的慕久久，其实心里总是可以感觉到一些清醒而陌生的认知，她知道那些大人说的话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应该做出的反应，就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地生活。但是，这种心底的本能认识，却总是让她敏感地发现许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事。
如现在。
那个叫韩霄的孩子，心里其实很不高兴吧。他，是不是很生气父亲的行为呢？不过，其实他更生气地是自己吧？不能让娘幸福，不能阻止爹挥霍家中并不充足的钱财的自己……
慕久久黑亮温润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韩霄，心里的想法纷纷杂杂，却一点不漏地藏在心底深处。
恐怕谁都无法忽视慕久久那种炽热的目光吧，所以一直被慕久久注视着的韩霄微微扬起头，抬眼朝那个坐在床边、扎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女童看去。
冷淡的目光里有些审视的味道，韩霄隔着怀抱他的母亲打量那个早就听说过的小主子。
慕久久微微一惊，然后条件反射性地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极为可爱，同时也带着几分前世的温柔腼腆。
那人的眼睛，原来是深棕色的啊，好像琥珀。
慕久久心里想着，忍不住有几分赞叹，好漂亮。
芸娘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拉着儿子走进房间。
韩霄犹豫了一下，没有挣开，只是仰头小声问芸娘：“娘，我进二小姐的房间，没关系吗？”
芸娘愣了愣，才缓缓笑道：“没关系，你和二小姐都还小，怕什么。”她牵着他走到床头，一边低头对他说，“你这么小，怎么想得比娘还多，倒和小姐有几分像呢。”
慕久久有些惊讶，心里下意识就有些警惕，尽管事实上她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应该要小心点。
芸娘朝看着她的慕久久温柔一笑，然后低头对韩霄吩咐道：“来，霄儿，和二小姐打个招呼吧，以后你多照顾照顾她。”
韩霄淡淡地看了一眼慕久久，朝母亲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芸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慕久久笑道：“二小姐，这就是芸娘一直和你提起的霄儿。以后他要是来找芸娘或是来和你玩，你可要认得喔。”
慕久久弯弯眼睛，拍拍小手，友善地说道：“好啊，霄儿哥哥，久久记得了。”
芸娘抿着嘴，忍不住笑了。
韩霄微微瞪大了眼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道：“不要叫我‘霄儿哥哥’，我的名字是韩霄！”
慕久久歪歪头，想了想，迟疑着叫道：“那，久久该叫……霄哥哥？”
韩霄抿嘴想了想，转过头去，默认了。
芸娘含笑看着他们两个，不做声地坐在一边。
慕久久又弯起眼睛笑了，一个小酒窝在她的右颊若隐若现：“那霄哥哥以后常来玩好不好？久久平时好无聊。”
韩霄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芸娘，得到对方鼓励的微笑，忸怩地轻声道：“嗯，如果我有空的话。”
慕久久高兴地拍拍手，头上扎着头发的红发绳晃了晃。她想了想，转过头拿起一个粉红色描着桃红色小花的荷包，转手递给韩霄。
“这个，给你。”
韩霄瞪着对方手里的粉红色物体，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慕久久娇声说道：“你接着啊，这是礼物。”她嘴角的酒窝仿佛盛着蜂蜜一样的甜美，“爹说过，第一次见面要送见面礼的。”
韩霄在芸娘的示意下几乎是颤着手接过荷包的，正当他拿着那粉红色的荷包不知所措时，又听对方说：
“那，你给我的礼物呢？”
韩霄手里攒着那个据说是礼物的荷包，看着明目张胆要回礼的小丫头片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难怪那些读书人都说什么“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又是女的，又是孩子，果然很麻烦！
慕久久摇摇头，很善解人意地说道：“久久明白了，你现在身上肯定还没有准备好礼物，对不对？那你下一次记得要带来哦，你啊，一定要送久久很好很好的东西作礼物哦！”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补充道，“对了，送个头绳给久久吧！久久早就想要个新头绳了。”
韩霄看了看手里的荷包，又看了看慕久久头上那两条红色的头绳，心底暗自咬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