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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固有一死我固有一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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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我身穿粉红粗花呢香奈儿套装,手拿瓦伦提诺限量版手拿包,脚蹬迪奥新款黑色系带高跟鞋——从头到脚金光闪闪,就差没在脸上嵌个梳妆台,光鲜亮丽的出门相亲去也!
相亲这种事情,我从小就耳熟能详了。
我老家是一个小县城,这个县城在全中国都很有名,因为我们全县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是自己做生意的,换而言之,就是我们整个县都很有钱,比如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脚上穿的袜子,就是我们县下属的一个乡生产的。
至于我们县的发财史,这就比较传奇了。就拿我那个相亲对象沈恪沈公子来说吧,他爷爷最早只是个村里的小皮匠,到了沈恪爸爸这一辈,就经营起了皮革加工厂;而眼下,沈家的皮具生意已经扩张到了欧洲,俨然有成为全欧洲最大的皮具供应商之一的苗头——这速度快赶上火箭发射了。
可问题是人有钱并不意味着就不土了。
我们县的人,别看很多在伦敦、纽约、东京、香港满世界买了房子到处飞,可就算他们把房子买到冥王星,在某些观念上,土就是土,隔八里地都能闻着土腥味儿。当然了,我的父辈不认为这个是土,他们管这个叫传统。
最传统的要属他们的婚姻观,简而言之八个字——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我老家那儿富二代、富三代遍地都是,这些人里包养女大学生的有之、拿钱砸明星玩儿的有之、出国镀金顺便泡洋妞儿的也有之,但不管你婚前婚后怎么玩,必须遵守一条:只要是门不当户不对、不知根知底不能强强联手的,统统的不许带进门!违反了这一条,你就算在牛津剑桥拿了双料博士后,你爹娘也能仅凭一根小手指就把你脆弱的恋情轻而易举的捻死。
有一阵不是一个新闻报道,说印度有个妹子不听家族安排跟小情人私奔,被父兄追杀千里一人一枪做了苦命鸳鸯的?虽说我们老家还不至于枪毙那么严重,但我们这帮年轻人看了以后,确实是心有戚戚。
所以,尽管包办婚姻在全中国的范围内既不被法律认同也不被舆论认同,可就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得到了最大范围的认可、并坚定不移的贯彻了下来。
我,谢丝丝,一个年仅21岁的大学三年级女生,正风华正茂激情绽放的时刻,就这么的,成为了封建残余的受害者之一。
从初三开始我家就有人上门提亲,直到今年年初,我亲爱的爹娘给我敲定了未来的婆家,也就是沈恪他们家。我们两家的爹娘从小学到初中都是一个班的,长大后发迹在开发区开厂了还是隔壁邻居,唯一的区别是他家是卖皮包的我家是卖蜡烛的。有次在麻将桌上,也不知怎么的,双方家长就开始讨论起子女来,一方说我家丝丝可漂亮了,可听话了;另一方说我家沈恪可英俊了,可能干了……Blabla的,于是,我和沈恪,两个已经有十年没见过的苦命人,就这样“被结婚”了。
今天的相亲,无非是走个过场而已。
我没打算反抗,真没有。我一直想,爹娘供我好吃好喝这么多年,这钱不能被我白糟践了呀,不就是嫁个人么?这么小的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反正人固有一死我固有一婚,甭管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无非就是两人领个证上个床生个把孩子……挺简单的。
只要我和沈恪乖乖听话结了婚,这两年还不是我想干啥就干啥?等再过个几年我勉为其难生出个孩子来,这辈子还不是我想干啥就干啥?
我打算今天吃完这顿相亲饭,再私下里找沈恪同学聊一聊,务必对我们的婚后生活达成观念和态度上的一致,本着互不干涉、互相体谅、互相帮助以及互通有无的精神,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了此一生。
我想的挺美的,因而在金茂大厦56楼那间意大利餐厅看到双方四老的时候,活灵活现的展示了聪明可爱乖巧伶俐等各种美德,乐得我爹娘往死里显摆我,喜得沈阿姨——我未来的婆婆拉着我的手都不肯放,硬是逼着我叫了一声“妈”才算完。
妈都叫完了,老公还没来呢!
从我跨进餐厅门开始,沈叔叔就开始给沈恪打电话,那时他说他在路上,很快就到;过了半个小时又打,他说他还在路上,交通有些堵;过了半个小时再打,他关机了。
我爹娘当时脸就阴了;沈叔叔气得“砰砰砰”猛捶桌子,一口一个“小畜生”;沈阿姨拉着我娘的手反复说“他平时不这样”、“平时他不这样”……跟祥林嫂似的;我娘皮笑肉不笑的说:“人大了翅膀硬了,父母的话都不听,还是我家丝丝好。”我却道:“妈你不能这么说,沈恪工作那么忙,又是全世界的大生意,也许是半当中有什么急事了呢?我一个学生,当然说来就来啦!”感动的我未来婆婆含着两泡热泪一个劲儿的说,“好孩子,回头我叫沈恪给你赔礼道歉!”
可不管我怎么善解人意,这场相亲还是不欢而散了。我爹娘死沉着个脸,我未来公婆从56楼一路骂到1楼,骂的电梯里两个洋人都抽搐了……我估计他们大概这就直奔沈恪在上海的别墅、兴师问罪去了!
在金茂门口,我娘问我:“丝丝,跟我们回酒店吗?”
“我先不去了,有点儿不舒服。”
我娘见我面露难色,估计是觉得我深受打击、需要一个人找个角落疗伤什么的,说了句“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别亏待了自己”,就放我走了。
我悠哉游哉的开着我的宝马小跑回公寓,路上给死党于慧打电话,“我今天先甩了一个男人,然后又被一个男人给甩了!”
“甩了李远哲,被沈恪甩了?”于慧果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是啊是啊!哈哈!”
“那你笑个屁啊?”
“……”我一口口水卡嗓子眼里,好险没噎死,“我干嘛不能笑?”
“你现在一个男人都没有了,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是猪啊你?”
“我……”被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挺惨的。
“好了,我爽了,你可以说事情经过了。”
“……”我脾气很好的,“你要先听哪个部分?”
“当然先听甩你的那个部分!”于慧兴高采烈的,“快说说,是不是沈公子不鸟你?我就知道他一定不鸟你!”
我TM交友不慎我。
“什么叫你就知道?他沈恪凭什么不鸟我啊?”
“就凭他是青年才俊,才二十八就把一乡镇企业发展成跨国公司了,外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可你呢?”
“我怎么啦?”姐姐我不高兴了,我死命踩油门,“我谢丝丝也是响当当的F大一枝花、夜场小公主啊!我们家虽然没跨国,但我们家产品跨国了呀,要是没了我们家,我叫它全美国、全欧洲、反正只要是过圣诞节的国家都黑灯瞎火你信不?”
“我信,我全信,可人家沈恪不信!”
我气!
“他不信拉倒,嫁给他我还觉得亏了呢,我这么年轻貌美风华正茂的才不舍得嫁人,我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那你怎么把李远哲给玩没了?”
“谁知道啊,”我一个劲的吐糟,“一大早跟我玩深情,我正赶着相亲呢,他倒好,叫我等他。我怎么等啊?他就说我没心肝、说我是冷血动物,反正就是恨不得毙了我,我一怒之下就请丫滚蛋了。”
“唉,早跟你说了,李远哲是对你动了真情。”
“他动归他动,我自岿然不动!”
“啧啧,真够冷血的,回头人家红了呢?”
“红了就红了呗,我不会把他曾被富家女包养的那段过往说出去的。”
“噗……”于慧在电话那头直接喷了,“不过丝丝,你还是赶紧找个男人吧。”
“做什么?”
“你忘了?星期六林丹妮那女人过生日,你难道打算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出席?”
我一怔,“糟糕,我还真忘了。”
“所以啊,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你要是没把李远哲甩了该多好,看看,这下没戏了吧?我等着看林丹妮怎么笑话你!”
我、于慧、林丹妮,都是来自同一座县城的老乡,眼下也全都在F大混文凭,我和于慧是英语系同一个班的难姐难妹;林丹妮读的是工商管理系。她向来跟我不怎么对付,我认为她是妒忌我,她认为我是妒忌她,总之见面就掐。
我算了算,“还有两天呢,来得及。”
这世上三条腿的鸡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要不你打个电话把李远哲找回来吧?”
“才不!”
“唉,懒得理你,我要上毛思了,回聊。”
“……”我万分无语,于慧最近看上了计算机系的一位才子,那才子曾带领千军万马在美国五角大楼的官网首页画了一幅裸女,从此只要有该才子露面的公共课,必能引来诸多花花草草的围观,于慧就是其中之一,“我有个建议,你考虑考虑把计算机才子打晕了扛回去办了行不行?你再这样冒充好学生下去,我会跟你绝交的。”
她这样上课不要紧,我可真的落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