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to the Death》月不枝

1、Chapter 1

　　序

　　我看见我的年华后满布黑影，它张开羽翼，悄声跟随。
　　突然，一只爪骨扯住我的头发，它问我：“你猜这次是谁逮住了你？”
　　“死。”我合眼回答。
　　听呐，那银铃似的回音，“不是死，是爱。”

　　——翻译改动自《白朗宁夫人抒情十四行诗集第一首》

　　Chapter 1

　　华丽的宫殿 ，精致的礼服 ，奢华的晚宴 ，手执面具的贵族 。
　　作为贵族之首，西尔维奥家族的晚宴总是极尽的奢靡与华美。纯黄金的栏柱上镶嵌着深蓝和鲜红的宝石，墙上是雕刻细致的浮雕，两道旁摆放的长桌上铺着深红的丝质桌布，银制的餐具上也镌刻着“Silvio”的标记。
　　大堂宽阔，穹顶高耸，来往于此的都是主城里让人敬畏的名门贵胄。
　　穿梭在各个衣着华贵的贵族之间，我理了理栗色的卷发，用手中的绒毛雪扇稍稍遮住了半边脸颊。透过扇隙看去，眼前尽是繁琐的裙摆，过紧的束腰，还有网状的蕾丝手套，一位位名门淑女身姿婀娜，体态曼妙，好一副倾倒众生的模样。
　　我轻靠着身边同样的大蓬裙，轻声嘀咕道：“亲爱的乔万娜女士，你说今天晚上月色皎洁，星光灿烂，为什么我一定要来这个鬼地方呢？”
　　乔万娜堆起一脸的假笑，四处张望着，轻轻传过一声低语：“你给我小声点，”她对着身边的一个贵夫人笑了一下，“谁叫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腰细腿长的？”这次连同“大小姐”我也一起朝迎面走来的绅士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再说，又不会亏待你，这次事情解决了，就想办法让你跟你那小情人见面。”最后，她的视线总算落在了我那张画着淡妆的脸上，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小`心`露`馅！”
　　我谄媚的对她笑了笑，装作没看到她满脸的怒意。

　　事实上，这次是XS联盟的特派任务，而我不过是来接替受伤成员的“替补”。XS联盟，“S”指的是贵族头领“Silvio”，“XS”自然指的是反抗西尔维奥贵族势力的组织。美其名曰是“反抗压迫”，说白了就是一方想要推翻另一方的统治而形成的势力而已。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正与邪也应当是相对的，但是西尔维奥家族的奢靡和残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反抗者最好的理由。
　　除了乔万娜和被临时拖来充数的可怜的我，这次任务还另外派出了五个人，三女两男，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组织成员。举止端庄，行为优雅，就连另外那两个扮女装的男人也可以以假乱真。
　　今晚是西尔维奥家族的长子伊卡洛斯的成年仪式，同时也是西尔维奥家族下一任王者的继承盛典。而这场尊贵的宴会，与其说是为了表现老西尔维奥对儿子的宠爱，倒不如说成是对各方贵族的一个示威。
　　伊卡洛斯•西尔维奥，西尔维奥家族最有才华和威信的继承者之一。
　　年轻，英俊，睿智，高雅。
　　传闻中的伊卡洛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五官精致，神色泰然。年纪轻轻，却仿佛拥有了每一个出色的统治者应有的气质和风采。
　　外面传得好听，可也不过是个被老狐狸养大的傲气儿子。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我看来，伊卡洛斯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账罢了。
　　我们一行人今天乔装打扮的目的，是为了打探那只老狐狸到底要给他即将成年的儿子下达怎样的“继承血书”。所谓“血书”，实际上是对继承人的一次考验，重要的是文卷里包含了下一步家族发展与强大的重要计划。

　　随着拥挤的人潮，我和乔万娜也被分散开来，她朝我匆匆丢来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消失在人群中。
　　我只得拿着雪扇将脸遮得更彻底了一些，留下两只眼睛，贼溜溜的转着。虽说名门千金总是骄纵任性，不过长相气质真是没话说，一个个都面若桃李，娇艳可人。卷发妖娆，直发清新，蕾丝的花纹缠绕在纤细白皙的手臂上，闪烁的宝石装点着温柔动人的眉眼。
　　正看着发呆，一个不留神竟踩上自己的裙摆，险些摔倒之际，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
　　“小姐，你没事吧？”声音温柔却不善意。
　　浑身一个激灵，我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极力控制住想扁人的冲动，硬是挤出了一个笑眼。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彬彬有礼，黑色短发，耳间是一对闪亮的钻石耳钉。他的眉眼被一面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面具覆盖着，唇红齿白，鼻梁高挺，如此奢华的行头，看来是个人物。不过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想必定是个四处拈花惹草的风流鬼。
　　但戏还得演下去，我的眼睛笑得更弯了些，又不能说话，只得将扇子放得更高了一些，点点头，一副娇媚害羞的模样。
　　他也不放手，还环着我的腰，视线便从我的眼睛往下扫去，掠过颈脖，停在胸襟上，最后竟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
　　这个死变态！！
　　抑制着想要暴扁他一顿的冲动，正准备抬手“提醒”，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到他身边，这才缓缓放开手。男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神色极为恭敬有礼。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正待转身离开，大堂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最后竟完全被黑暗笼罩。但透着穹顶洒下的星光，还依稀能辨出人影。

　　“谢谢各位光临西尔维奥家族的继承盛典。”雄浑有力的声音，虽已有些苍老，但不怒自威的王者气质却无法遮掩。
　　随着声音响起，在至高处，一个黄金王座骤然升起，而王座上的人，正是西尔维奥现任的统治者，亚历山大•西尔维奥。
　　大堂里响起一阵掌声，老西尔维奥环视了一圈大堂拥挤的人群，满意的继续说道：“就如大家所看到的一样，作为西尔维奥的统治者，我或许已过于年迈，”说罢，堂里竟有了些许轻微的不赞同声，看来这老狐狸的马屁精还不少，“但西尔维奥的步伐却不能停止，这宏伟家族的霸业是必然得延续下去的。”
　　身边有人轻轻笑出了声，侧头过去，发现那死变态竟还在我身边。未被面具遮住的唇角轻轻翘起，一脸的不屑和轻视，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所以我的儿子，伊卡洛斯•西尔维奥，将取代我，成为家族新的统治者。”
　　话才刚说完，大堂的门口骤然响起一阵响亮的脚步声。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扫过去，目视着从大门缓缓步入的男子。
　　及耳的黑色短发，钻石耳针，做工精细的双排扣礼服，胸前是各色的金属胸针。男子带着半脸面具，却看得出生得眉目清秀，相貌姣好。他的身材略显修长，腰间挂着佩剑，皮革的长靴在红毯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男子踏着红色的天鹅绒地毯步步坚定的走来，看着他，我总算发现了不对。
　　他缺少的，正是作为王者应有的威严和气势。傲娇有余，却是气势不够。毕竟太过年轻，也太过青涩了。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竟觉得身边那个死变态都比他更具有那股王者之气。
　　伊卡洛斯走到王座前，单膝跪地，贵族的气质倒是一显无余。
　　“父亲。”

　　少年清澈的声音响彻在大堂里广阔的穹顶之下。
　　老西尔维奥满意的看着他的儿子，缓缓开口：“今天是你的成年礼，同时也是西尔维奥家族的继承盛典。”
　　少年微微点头，声音仍是不卑不亢：“是的，儿子知道。”
　　“那好，”老西尔维奥拍拍手，“把文书拿上来。”
　　身边一个身着黑衣的侍从从一侧走上来，双手托住的金盘上，放着一卷银白的文书。
　　对面的人群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亮，眯着眼看过去，竟是与我同行的成员之一。原来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掠夺文书，或许，还有杀害西尔维奥！
　　就在少年伸出手拿起文书的一瞬间，光电闪火之间，穹顶燃起一道火光，再转眼，一道匕首已扎入了少年的背脊。顿时血涌如注，少年扑倒在那金色的托盘上，将那手卷真真染成了“血书”。
　　人群中那个掷扔匕首的男子一跃而起，他与另外一个同行的男子一道，脱掉了繁琐的大蓬裙摆，直冲那个手卷而去。
　　另外三名乔装的女子也一并而起，朝穹顶处喷洒花火，以遮掩他们的动作。顿时宾客四起，慌乱成一片。一排黑衣卫士从两侧出来将老西尔维奥围住，手执长剑，气势如虹。另一队绿衣卫士则上前与行刺的杀手交锋。
　　而唯独没有人理睬那红毯上躺着的少年。匕首之下，鲜血将他的礼服染透，看来早已奄奄一息。但却没人理睬他，甚至是连将他扶起的意图都没有丝毫。
　　我怔怔看着他，旁边一人却拉起我的手。
　　乔万娜看着我，压制住惊慌说道：“这次任务只是想办法抢夺手卷…他们…不管怎样，你快逃出去！”话还不及说完就欲托我前行，然后自己冲入了红毯中央的厮杀中。
　　可还是势单力薄，不过一会他们六人便被擒住，那个掷扔匕首的男子更是当场死亡。惊慌的人群总算平静了下来。围住老西尔维奥的卫兵散开，他俯视着被缴械武器的乱党，轻笑着说：“以这样的实力，真是不自量力！”
　　堂中央的男子嘴里渗着血，却仰天长笑着：“至少我们杀了你那不成用的儿子！”
　　红毯中央那个少年躺在血泊中，看来已是垂垂可危。
　　老西尔维奥还是一脸泰然，他突然笑起来，表情颇为不屑。然后他挥手示意，让侍从将红毯上的少年抬了下去，笑着说道：“我亚历山大•西尔维奥的儿子岂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被抬走的少年在血泊中不易察觉的动了动身体，而那一丝动静却湮没在贵族们不已的惊叹声中。被押跪在大堂中的男女更是震惊至极。

　　这时恍觉身边似乎有了些许声响，稍转过头，只见一直站在我身旁的那位贵族少爷从人群中缓步走了过去。
　　举止优雅，神色淡然，及耳的黑色短发，钻石的闪烁耳针，竟与之前的那个少年有些相似。可是眉目间的尊贵与自信却不可同日而语。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缓步走到王座前，单膝跪地，将右手曲在胸前。
　　“父亲。”同样的声音，却更加有力，充盈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原来那个死变态就是伊卡洛斯？！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看向被押解下去的乔万娜。这次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不仅没拿到手卷，更是落到几乎全军覆没的地步。老西尔维奥满意的看着他的儿子，便示意将他们几人带下去，乔万娜朝我所在的地方匆匆看了一眼，便连同其他五人一起被带离了。我正准备赶快离开，找人营救，这时，未拿折扇的手却被一人拉住。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谦逊有礼，却不怒自威----
　　“小姐，殿下说暂时不能让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