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之恋》水川

4、莲动初生情

　　时事飞逝，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呵气成冰的季节。自从上次帮过七海，她的态度好了很多，相对应，我的活计也轻松了不少。谦诚以待，周围或有对我成见的，也不再尖酸刻薄，反而客气了许多。
　　这日早晨，轮到久美子处收脏衣。阿秋让我在前厅等候，她到里屋去拿。我四处张望间，却见小野手抚衣领从里面出来。心内一惊，我急忙躬身行礼。小野伫足，然后从我身边闲闲地过去了。从阿秋手中接过衣服，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件事情。
　　此后，我时常看见小野在久美子处安寝。作为一个下人，我所该做的，便是不闻不问，装作很平常。俗话说，好奇心害死人。我深蕴其理。
　　繁忙的年会一过，人们见到久违的春天，是她把希望带给了大地。小野府上五彩缤纷，春色仿佛来得更早些。我踩着轻快的步调向姐姐那里走去。一路上，鲜艳的小花迎风招展，青草似害羞般犹抱琵琶半遮面，躲在泥土里，冒出芽尖。樱花呈豆子样，卧在枝头还未苏醒。绿柳黄金嫩，梨花白雪香。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触目之处，不禁由感而发，我轻声哼唱：
　　深染樱花色
　　花衣引旧思
　　虽然花落后
　　犹似盛开时
　　“没想到，你和歌还唱得不错啊。”
　　转头一看，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躬身行礼：“夫人谬赞，诚不敢当。”待直起身来，她已扶花而去。
　　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年纪轻轻就能坐拥高位，全府上下，对她言听计从。光姿色是不够的，头脑才是首要。

　　花房的下人多为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这让外人看来，却不知是赏花，还是赏人。一路走过去，姐姐正在栽种一棵人高的樱花树，小铲在旁边放着。我上前看了看，便教她找了些树叶、鸡粪、木炭粉等，一一与粘土混合，待把树放在坑内，又寻了些稻草围严树杆，方才种好。
　　姐姐一脸愉快，跟着旁边只顾稀奇的几个姑娘说道：“妹妹从小就非常聪明。”
　　我笑道：“那是姐姐过谦了。”谈笑间，我瞟见她领口上绣了一朵粉色的樱花。
　　刚回到浣衣局，一个小丫头就跑来道：“优衣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她找我有什么事呢？我暗自揣测，复又想起午间的情景，便有些惴惴不安。移步到中庭，但见小野坐在首位上，久美子在一旁添茶。我越加狐疑，躬身走到厅中跪下行礼。上首的人都未说话，皆齐齐看向我，目光如芒在刺，些许未知的紧张让我无措。
　　好半晌，悠悠的声音响起，久美子说道：“从明天起，你就到恒安居去服侍大人，听见了吗？”
　　我微微错愕，一脸茫然地抬头。小野重复道：“你做我的贴身侍女，可有不愿意？”
　　听及，我连忙磕头，答道：“奴婢遵命。”

　　浣衣局的女人们，听说我要去恒安居，个个露出惊诧的表情。仿佛我不是去伺候人，而是去宫廷参加选秀。七海点头道：“去那个地方是你的造化，好生服侍大人吧，必有出头之日。”
　　回屋收拾东西，和子帮我整理被褥，声音低落道：“姐姐这么快就走了，只怕妹妹越来越不及姐姐了。”她顿了顿道，“如今得了好去处，只怕是更加小心才对。姐姐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想来也不是不知道，人心隔肚皮。”
　　只觉得她今日的话里有话，她不肯说明，我也不追问。便用手指掇掇她的额头：“丫头何必焦虑，姐姐空闲，自会来看你。“
　　和子这才眉开眼笑，随手给了我一样东西。

　　恒安居与浣衣局相比，倒是悠闲而自在了不少。每天服侍小野走后，不过把居室轻微整理一遍。外厢有粗使丫头打扫，轮不到我去做。平日，小野参加酒宴寻客时，他偶尔会把我带上。因此，朝中达官贵妇，我倒是见了不少。

　　三月二十一日那天，时属东瀛的春分时节，又是扫墓的旺日。趁着阖府上下的人皆在家庙祭祀，我与姐姐悄悄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暮云流葛，溪水成丹。我与姐姐虔诚地跪在树下磕头，异口同声道：“愿父母亲在天幸福安康，，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偌大的小野贵族，礼仪缛节繁沉。早在五天前，府里的人就开始着手准备，到了今天，忙碌的人群更是随处可见。小野早上刚起床，大礼额田部的的连比罗夫就发来了请帖。想是推脱不掉，小野开口就答应了。
　　早饭一过，我和另一个侍女彩乃服侍他换了身锦衣。自己也到屋里换了身干净的白色吴服，跟了前去。
　　马车在路上“轱辘咕噜”地走着。我倒了一碟茶水，递了过去。小野接水的那一瞬，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今天的装扮很漂亮。”
　　“嗯？”我抬头看向他，他却转头看向窗外。
　　连比罗夫的府上，今天来了很多人，大大小小的宾客坐满了整个大厅。府上的侍女带我们到右边的一个位子上，待我们刚坐定，就看见一群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一顺溜地从门外飘了进来，纷纷挤坐在一些单身的男客身边，殷勤地倒酒。
　　东瀛大臣私府眷养的家妓，看来也不比我们唐人少。心里虽是不屑，但面上仍旧低眉顺目，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就是这种世道，女人永远是卑贱的下家，充其量是男人的玩物。她们心甘情愿地接受不公，更甚者甘之如饴，当生命结束后，还会感叹，这是自然的赐予。

　　桌前的人在和小野说话，我抬头看了一眼。连比罗夫笑道：“小野大人和好啊。”
　　“多谢额田部大人。”
　　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连比罗夫抚须笑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小野大人新买的姬妾吗？可是眼福不浅啊，竟遇到此等货色。”
　　小野在前放下手中的酒碟，不着形迹地岔开：“吉士雄大人也来了，您先去招呼他，不用管我们了。”
　　“好好。”连比罗夫一脸了然地笑着，“照顾不周，请多多包涵。”离去老远，还时不时地回头看。
　　刚才的话语，让我本来就闷闷的心情更加郁郁。小野拿起酒碟，悠闲地喝酒。

作者有话说

　　修文是件会死人的事情，尤其是自己修自己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