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飘雪的安眠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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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约翰医生敲开了戴维家的门。
“啊，是约翰医生啊！”
“哟，戴维小子，心情不错啊，”约翰医生是一位胖胖的老头，经常为平民看病，只收取低廉的诊费，“有什么好事吗？”
“戴维，有客人吗？”忽然，从屋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约翰医生愣了一下，却听戴维应道：“恩人姐姐，是约翰医生来了！”说着，便把约翰医生领进了门。
约翰医生走进这个他并不陌生的小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窗边的金发少女。听见声响，少女回过头来，海蓝色的眸子深邃的让人想要陷下去。
“恩人姐姐，这位就是告诉我血珊瑚的约翰医生。”
“你好，约翰医生，我是菲莉雅•柯普森。”少女起身向约翰医生鞠了一躬。
“你好，你好，菲莉雅小姐，”少女恭敬的态度让约翰医生有些吃惊，“等一下，你说你是菲莉雅•柯普森……啊，难道你是韶华珠宝店的……”
“是啊，约翰医生，恩人姐姐把血珊瑚给我了呢！”，戴维骄傲的挺起胸膛，指着小木桌上一个盘子里的血红色粉末，“喏，都在那儿呢。”
“血珊瑚？”约翰医生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端起盘子端详了一下，“天哪，真的是血珊瑚粉！”
“当然是真的啦！”戴维在一旁得意的摸了摸鼻子。
“臭小子，”约翰医生没好气的按下戴维的脑袋，“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还不快点道谢！”
“呜哇！好疼……我已经说过谢谢啦！”
菲莉雅看着打闹的一老一小，忽然觉得心里很充实。
“啊，对了，约翰医生，妈妈喝下血珊瑚泡的水后，看起来好多啦，虽然还是没有醒来……”戴维顿了一下，又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样，说道，“但是，我总觉得妈妈很快就会醒来了！”
“看我这记性，”约翰医生一抚额，“快让我瞧瞧你妈妈吧。”
“嗯。”说着，戴维便把约翰医生领到了木床边。
“咦？这是……”约翰医生看到床上昏迷的妇女非常的吃惊，这还是他上次所见到的那个濒临死亡的病人吗？
其实，约翰医生一直没有告诉戴维真正的情况，那就是，戴维的妈妈中了诅咒。约翰医生虽然博学而善良，但他终究不是法师或者祭祀，能够用法术驱散诅咒。中了诅咒的人身体会日益虚弱，最后，即使诅咒不发作，也会因身体衰竭而死。而血珊瑚，则能够明显的补充人的元气，但在没有解除的诅咒面前，也只是缓兵之计了
然而现在，戴维的妈妈服下了血珊瑚，气色自然有所好转，但让约翰医生吃惊的是，在她身上的诅咒，竟然已经微弱到了几乎难以察觉的程度。
“难道是她？”约翰医生疑惑的目光落到了菲莉雅身上。
菲莉雅把盖在妇女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妇女脖子上的挂坠便露了出来。
约翰医生看到那半透明的乳白色石坠，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光明玉！”
“是的，”菲莉雅答道：“光明玉是光明属性的玉石，对于驱散诅咒有很好的效果。”
“诅咒？”戴维不解道，“恩人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戴维小子，”约翰医生打了个哈哈，“你的妈妈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啊，是真的吗？”
“当然，那么，我再开几方汤药好了，配合血珊瑚粉服下去，效果会更好的。”
“啊……”戴维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些，“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约翰医生一愣，刚才一高兴竟忘了这个家庭的境况。
“约翰医生，汤药就照开吧，钱我来付。”菲莉雅忽然开口道。
戴维惊讶的望向菲莉雅，眼里隐隐的闪着泪光。“恩人姐姐……”
“好了，就这样定了。”菲莉雅打断了他的话。
“菲莉雅小姐，你是个善良的人，”约翰医生把药材交到戴维手中，“你的善心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菲莉雅微笑，不置可否。
约翰医生推辞了戴维和菲莉雅留他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匆匆地赶到下一个患者家去了。
菲莉雅和戴维站在门口目送着约翰医生，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约翰医生才是真正善良的人。”菲莉雅转身回屋的时候说，“戴维，你长大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能做到么？”
“我会做到的！”
“真是个好孩子，”菲莉雅温柔的笑着，“那么，我们继续今天的治疗吧。”
重新回到木床前，菲莉雅伸出右手覆在妇女的额上，开始了吟唱。
“给予万物光明的女神啊，拥有最慈爱母性的大地啊，请赐予你最虔诚的信徒净化重生的力量——大治愈术！”
柔和的白色光芒覆盖了菲莉雅的右手，并源源不断的注入妇女的额头，一丝丝黑雾从她体内冒了出来，随即就被白光所净化了。
终于，最后一丝黑雾也消失在白光之中。菲莉雅停下了魔法，感到一阵轻松，她已经感觉到，诅咒被彻底的驱散了。
三天前菲莉雅来到戴维的家时，妇女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死亡的气息，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菲莉雅当时二话没说就施展了大治愈术，却发现只是驱散了诅咒的一部分而已。问起戴维，他却只知道母亲被人从雷纳尔别府送回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为了稳定住妇女的病情以及防止有心人的怀疑，菲莉雅给妇女戴上了光明玉，这三天来，光明与时时刻刻都在削弱着诅咒的力量，配合血珊瑚和大治愈术的治疗，终于在今天彻底的驱散了诅咒。此时妇女虽然仍在昏睡，但眉宇间已没有了痛苦的神色，显得十分安详。
戴维目不转睛的看着菲莉雅的动作，再一次提出了三天里问了很多次的问题：“恩人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菲莉雅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像前两天那样用沉默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戴维，这三天你看到的东西，可以替我保密吗？”
“唉？”
“的确，我是一个魔法师，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就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当作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好吗？”菲莉雅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当作是我帮你付药钱的报答怎么样？”
“喔，”戴维点点头，“我知道了，恩人姐姐。”
“那就这么说定咯，好了，我们吃饭吧，冬天不吃东西就是容易冷啊。”
晚餐依然粗茶淡饭,但今天戴维的心情明显的很好,菲莉雅似乎也被他感染了。忽然，一阵歌声从街上传来，菲莉雅听出，那是教堂唱诗班在颂唱《神之法典》。
“啊，说起来，今天是安眠夜呢！”戴维忽然兴奋地说道。
“安眠夜？”
“是啊，每年的倒数第七天不正是神诞之日吗？那天的前一夜就是安眠夜呀，”戴维有些奇怪地看着菲莉雅，“你不知道吗？这可是月泉大陆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呀！”
“啊，我以前不太关注……”
“恩人姐姐你的家人不会在安眠夜给你送礼物吗？”
“嗯，没有。”
“哦，你过去一定很孤独，”戴维判断到，没有留意菲莉雅眼中的失落，“唉，可惜我现在也没有能送给你的东西……”
“说什么呢，”菲莉雅喝了一口汤，“这顿晚餐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戴维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了。忽然，他的视线飘向了窗外。
“啊，下雪了！恩人姐姐你看，下雪了！”
果然，窗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雪花，街道上也添了一抹银白的色彩。
菲莉雅点燃了壁炉，火苗把墙壁映成了红色，十分温暖。戴维趴在窗棂上，目不转睛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呵出的气在玻璃上蒙起了雾，也不知在想什么。
“恩人姐姐，我们到街上去吧！”
菲莉雅看着满脸期待的戴维，点了点头。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街道上的晶石彩灯纷纷亮起，将整个菲罗城点缀的美丽非凡。
“真漂亮啊！”戴维惊叹道，尽管小脸冻得通红，瘦小的身子在有些单薄的布袄中瑟瑟发抖。
菲莉雅笑着摇摇头，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两枚红色的玉石挂坠，把其中一个戴在戴维的脖子上，道：“这是暖玉，只要戴着它，冬天就不会感到寒冷了。另外一个，就给你的母亲吧。”
“真的呀，我一点都不觉得冷了，真暖和！”戴维开心的笑起来，“恩人姐姐，您真是个大好人。”
“小鬼，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嘛，”菲莉雅拢了拢身上的皮衣，牵起戴维的手，“走吧，安眠夜的菲罗城，我还是第一次逛呢。”说着，两人便朝城中心走去。
街道上已经积了不少的雪，不时能看见几个孩子在堆雪人或打雪仗，欢笑声传到很远很远。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门口摆放了一盆塔松，用漂亮的晶石彩灯和缎带装饰着。商业街两旁的店铺更是张灯结彩，各色闪烁的彩灯几乎让戴维花了眼。
两人走走停停，菲莉雅偶尔会给戴维买一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当来到城中心广场时，戴维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巨大棒棒糖。
今晚的城中心广场聚满了人，广场中央是一颗巨大的塔松，层层叠叠的枝叶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彩灯、缎带、礼物，在银白的飞雪中，色彩缤纷塔松美的有些不真实。
“真是太美了，我真想让妈妈也看看！”喃喃的说。
菲莉雅正要答话，却听一个声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你会需要这个。”
“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意外，罗伦斯•希尔顿先生。”
“我倒是非常高兴这次的邂逅呢，菲莉雅小姐。”罗伦斯穿着黑色的高领风衣，有一种洒脱的俊逸。他把一块扁平的水晶地给了戴维。水晶上，赫然是那颗巨大塔松的影像，晶石彩灯的光芒甚至在明灭闪耀着。
“映像水晶？”菲莉雅一眼看出了水晶的种类，“您真是有心了，罗伦斯先生。”
“先生，这个真的能送给我吗？”戴维爱不释手的捧着水晶，问道。
“当然，就算是安眠夜的礼物吧。对了，小家伙，你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多谢先生关心，”戴维懂事的答道，“妈妈已经好多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醒来的！”
菲莉雅有些讶异地看了罗伦斯一眼。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罗伦斯并没有忽略菲莉雅的视线，转向她道，“菲莉雅小姐听说过关于飘雪的安眠夜的传说吗？”
“飘雪的安眠夜？”菲莉雅一愣，“不知道呢。”
“据说如果在飘雪的安眠夜虔诚的许下愿望，第二天这个愿望就会成为现实。”
戴维忽然有些激动：“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罗伦斯微笑道：“也许吧，怎么，小家伙，你想试一试？今年的安眠夜正好是一个雪夜呢。”
“是的，”戴维的眼里满是坚定，“我想要试一下！”说着，便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了雪地中。
“戴维……”
“菲莉雅小姐，你不觉得这孩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希望么？”罗伦斯止住了菲莉雅的话，“也许你考虑了更多的东西，但那孩子可不笨，他绝对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一个愿望上面，但他的确需要一些慰藉——甚至，你也一样。”
“罗伦斯先生，您的为人倒是意外的温柔呢。”
“这话我就当是赞美收下了。”罗伦斯轻笑着，仰起头去看塔松上的晶石彩灯。
菲莉雅站在他的身侧，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飘过去。身边的男子在灯影下的侧脸有着完美的线条，他只是安静的站着，却让人无法忽视。菲莉雅有些晃神，却忽然看见那双金珀色的眼瞳中正映出自己的脸。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低下头去整理自己被晚风吹乱的长发。
“我十六岁那年的安眠夜也是像今晚这样飘着雪，”罗伦斯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怀念的味道，“那是我第一次许下愿望。”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他在心中补充道。
菲莉雅很感激的下了他给的台阶。
“那么，是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后来实现了么？”
罗伦斯的回答是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曾经有一个人，我很希望能牵着她的手，让她看到安眠夜的美景，”他的脸上闪过淡淡的怜惜，“可惜我被拒绝了。”
“那可真是遗憾，”菲莉雅心中莫名的略过一抹失落，“我倒是没有想到，像罗伦斯先生这样出色的人也会被拒绝呢。”
“这算是安慰么？”似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酸意，罗伦斯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么不知道菲莉雅小姐是否愿意代替她实现我的愿望？”
菲莉雅一怔，询问地对上他的眼睛，却看到了毫不遮掩的笑意，这让她有些恼怒。
“呵呵，我现在忽然有些明白罗伦斯先生被拒绝的原因了呢。”她凉凉的说道，挑衅地看着他，希望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让自己满意的情绪。
然而罗伦斯并没有如她的意，笑意反而更浓了。“菲莉雅小姐你太敏感了，我只是为了应景而随便说说的，”他无辜的耸了耸肩，“毕竟我们两个这么傻站着实在有些突兀。”
应景？突兀？
菲莉雅不解的环顾了一下周围，脸颊忽然有些发烫。刚才只顾着和罗伦斯抬杠，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现在一看，却发现在那巨大的塔松下，除了正在玩耍的孩子，几乎全部是正在热情拥吻的男女。反观他们自己，一个黑衣一个白衫，反差本就已经很大，还要正正经经地站着，真是如罗伦斯所说的，有些“突兀”了。
“咳……”菲莉雅不自然的抽抽鼻子，希望刺骨的冷空气能降下脸上的温度。
罗伦斯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目光有些深沉。回忆中的那个人，现在也差不多是眼前这个少女的年纪了吧？她在面对这样的场面时，那双同样美丽的海蓝色眼睛里是否也会带着这样的羞涩？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菲莉雅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能的想要向后退，却在看见他眼中的神情之后僵硬的止住了步子。
那是把眼前的人与回忆中某个身影重叠时才会露出的表情，这样的眼神菲莉雅曾经看到过无数次——每当母亲注视着她时，银色的眸子里永远会是这样的眼神。那是穿越了时空的思念。
——他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脑中唯一而清晰的想法让菲莉雅微微握紧了双拳，她厌恶这种眼神，厌恶被当作他人的无力感。
“恩人姐姐，罗伦斯先生，”戴维的声音忽然插进了两人之间的静谧，菲莉雅转过头，看见小男孩充满希冀的小脸，“我许完愿了哦！”
“那么我提前预祝你的愿望能够实现，小家伙。”罗伦斯微笑着说道，轻轻弹去落在菲莉雅金发上的雪花，神色如常。
“谢谢您，先生！”
“但是小家伙，不要忘了一点，愿望可是要通过自身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的哟。”
戴维歪着小脑袋，看着裹在黑色风衣中的高大男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菲莉雅不留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竭力平息心中被某种情感触动而泛起的涟漪。
在回去的路上，戴维出奇的安静，但菲莉雅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期待。将近午夜时，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街上的人们已经开始散去，他们都要回到各自的家中，与亲人们一道迎来神诞之日的钟声。银白色的世界总让人觉得格外的宁静，菲莉雅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只见无数细小的雪花从空中旋转着落下，神秘而空灵。
戴维临睡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问：“恩人姐姐，你说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菲莉雅替他掖好被子，笑道：“罗伦斯先生不是说了吗，只要虔诚的许愿，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难道你刚才许愿的时候分心了？”
“才没有呢！”戴维抗议道，“我可是非常认真的！所以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戴维睡下，菲莉雅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到戴维母亲的床前。
“不要忘了一点，愿望可是要通过自身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的。”
不久之前罗伦斯所说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她摇摇头，挥去脑中不断出现的一张脸，低声轻喃，“我只是不想让戴维失望而已……”她的手中亮起了柔和而温暖的白色光辉。
“大治愈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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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戴维醒来的时候，金色的阳光已射进了窗棂。
小屋里没有了菲莉雅的身影，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戴维吃着涂了果酱的面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坐在餐桌上了，这样的安静让他有些不适应。忽然，他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响。
戴维立刻把面包丢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房间，随即，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妈妈……”
刚坐起身的妇女朝他展开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戴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飘雪的安眠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