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102、第一百零一章 第二十三幕——不完全的计划【二】

　　“再强大也会有弱点，再稳固的关系也会被动摇，因为这就是人类。”婚礼之前，菲莉雅在与丝兰独处时，这样说道。那时候丝兰看着她略显哀伤的脸，十分不解。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丝兰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镶嵌着白水晶的秘银法杖，“今天是你的婚礼，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菲莉雅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蝶形尾戒里拿出一块破碎的水晶。
　　“我去雷纳尔府的那天夜里，曾在房间里留下了镜像傀儡，”菲莉雅晃了晃手中破碎的晶体，“可是当我想要将它收回时，已经太迟了。”
　　丝兰的呼吸一滞，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谁？”
　　“罗伦斯，”菲莉雅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无奈，“然而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丝兰，我没有办法描述这种感觉，只是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相信，只要你和陛下解释清楚，一定会没事的！”
　　“解释什么呢？”菲莉雅摇了摇头，“要我告诉他，安度因控制了西斯，打算让西斯在婚礼上袭击他吗？”
　　丝兰怔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虽然不知道安度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西斯的实力飞涨却是事实。我进入雷纳尔府，接近安度因的居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而且我确定自己没有泄露任何气息，西斯就发现了我。所幸我还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丝兰咬着唇没有出声。安度因的威严早已在她的记忆中打下烙印，此时她的心情不言而喻。
　　“让亚瑟•雷纳尔袭击我作为掩护，同时让西斯对罗伦斯动手。”菲莉雅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温度，“安度因果然是个疯子。不管西斯成功与否，他都能置身事外……同时让目睹了这件事的人产生动摇吧。”
　　“安度因长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丝兰痛苦的摇摇头，“这太荒唐了！他可是教廷的长老啊！”
　　“或者说，正因为他是光明教廷的长老呢？”菲莉雅忽然嘲讽的笑起来，“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悲哀的人。”
　　丝兰愣愣的望着她，银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安度因对于渎神者的仇恨，并非自愿，”菲莉雅解释道，“他的意识海中被下了暗示。”
　　“什么？！”丝兰惊讶的站了起来，她现在总算明白菲莉雅受伤的那晚为什么会问她教廷中有谁的实力在安度因之上。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听上去也太不可思议了。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精神波动有些异常，但那时候你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恐惧，所以我也没敢继续深入调查。但是那晚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安度因只要提及‘渎神者’这个词，他的意识海就会有瞬间的混乱，这是最明显的被下了暗示的表现。我想也许就是因为我对他的意识海进行了探查，才会暴露吧。”菲莉雅看了一眼仍然处于震惊之中的丝兰，轻笑了一下，“嘛，不过现在去追究那个也没有意义，重要的是眼下该怎么应对他的计划。”
　　“等一下，姐姐……”丝兰出乎意料的打断了她，“安度因长老的计划，分明会挑起光明教廷和神佑帝国的战争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不是我所关心的，”菲莉雅冷哼一声，“我要做的，就是守护我爱的人，仅此而已。所以丝兰，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丝兰犹豫了一下，凭着多年与安度因的相处，她并不相信那位老者会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情，但是看到菲莉雅坚决的神情，她把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菲莉雅微微一笑。“丝兰，在我身上施加一个‘静息术’。”
　　静息术，是祭祀所掌握的状态增幅的一种，一般作用于刺客这一职业。被施加静息术后，被施术者将在一定时间内失去所有的气息，甚至连呼吸和语言的能力也会消失。至于持续时间的长短，则由施术者的魔力贮备量决定。
　　丝兰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意外。
　　“理由你就不要多问了……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呢。”菲莉雅站起身，打了个响指，“以吾之名，响应吾之召唤——镜像傀儡•临！”
　　*
　　罗伦斯知道自己情况并不好。不管西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攻击他，他终究是所罗门家族的一员，更何况，罗伦斯早已立下誓言会保护西斯兄妹。
　　所以，面对几乎毫无保留拼命进攻的西斯，就算实力上有差距，罗伦斯也难以放开手脚。而实际上，他也发现，西斯现在的实力与自己并没有相差多少，这更让他感到头痛。
　　“西斯，你到底怎么了！？”又一次用剑架住匕首的攻击，罗伦斯反扣住弟弟的手腕，轻声喝道。
　　西斯脸上的神情冰冷得如同寒霜，他没有回答罗伦斯的问题，只是骤然发力，青色的斗气迸发而出，化作凌厉的风刃，朝罗伦斯的颈部袭去。
　　罗伦斯眉头一蹙，向后翻身避开。他刚稳住身形，就看见另一波青色的斗气硬生生的拦下了西斯的攻击。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插进了他与西斯之间。
　　“菲莉雅！”罗伦斯一愣，正想上前把她护在身后，却见女子已经脚下发力，迅猛无比地冲向了西斯。
　　看着直朝自己而来的菲莉雅，西斯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恨。
　　菲莉雅的动作似乎停滞了一下，原本袭向对方左胸的匕首也在瞬间换成了背刃，只是借着强劲的冲撞力和风系斗气把西斯击退。
　　“菲莉雅，不要伤害他！”罗伦斯冲上来把她拦在身后，金珀色的瞳仁里闪过挣扎的神色。
　　菲莉雅依言收住了身形，站在他身边，但望向十几步之外的西斯的眼神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温度。由于静息术的作用，她现在无法解释什么，甚至连使用魔法的可能都已经被封锁，但她却明白了一件事。
　　人不管再怎么伪装，来自灵魂的波动都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现在站在菲莉雅面前的金发男子，他所流露出的怨恨的情绪菲莉雅十分熟悉——早在意伦埃诺文的府邸中，菲莉雅就已经用威压逼退过这股灵魂波动。而那时候，位于府邸中的，灵魂的主人，当然不可能是西斯。
　　菲莉雅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安度因身侧的亚瑟•雷纳尔。当看到那双毫无神采的银紫色双瞳时，菲莉雅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啊，渎神者。”
　　毫无预兆的，安度因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菲莉雅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凝聚起精神力守护住意识海，防止被侵入。但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所做的都只是无用功。
　　魂语——这是圣域强者的标志。
　　面对与自己差距三级实力以上的对手，而且是已经踏入圣域境界的人，防守已经失去了意义。况且，若是安度因要动手，菲莉雅相信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索性，菲莉雅撤去了心灵防护场，任凭安度因看穿她的想法。
　　——“你的脑子的确不笨，渎神者。”
　　安度因的声音再度从意识海中想起，菲莉雅能从其中感受到欣赏的意味——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心实意。这让她觉得有些讽刺。
　　——“为了对付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居然让尊贵的长老大人费尽心思，我倒是不算吃亏呢。”菲莉雅在心中冷笑着，“只是，长老大人是否想过，您那完美的计划很可能会变成神佑帝国和光明教廷战争的导火索？”
　　虽然现在只有安度因能够单方面的使用魂语，但是菲莉雅相信，只要读出了自己的想法，对方一定会有回应。
　　果然片刻之后，她得到了回答。
　　——“你错了，菲莉雅•科普森。老夫从未期望过战争，恰恰相反，老夫所希望的是和平。”
　　——“所以，长老大人是希望找一个听话的君主，受控于光明教廷？这样看来，亚瑟•雷纳尔这个忠诚的信徒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呢。”菲莉雅轻笑道，“真是无比愚蠢的计划啊，如果传说中的‘肃清者’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我可就要失望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啊，愚昧的渎神者！”安度因爽朗的大笑起来，“老夫已经说了，和平才是老夫的愿望，而战争的导火索更不是老夫的计划，而是——你！”
　　菲莉雅蹙眉，强忍住对方的威压带来的不适，她正要反驳，却发现安度因的神识骤然从自己的意识海中退了出去。菲莉雅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了周围的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规模庞大的空间结界已经笼罩了殿前广场，把所有的宾客和士兵——无论是皇城守卫还是圣堂武士，亦或是混在圣堂武士中间的身穿青色盔甲的雷纳尔家族私军——全部隔离在外。
　　“哎哟哟，这不是安度因•海德那老不死的嘛？”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结界营造出的空旷空间中响起。菲莉雅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安度因面前，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老者正踏着风飘然而至。“那么久没有见面了，没想到我们一碰头又要变成对头了啊！”
　　安度因看着面前的人，原本慈祥的面容在一瞬间染上了凝重。
　　“费茨•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