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100、第九十九章 第二十一幕——婚礼

　　今天神佑城的城门开得格外的早，天色还是泛着灰的蓝，城门就已经开启。阵容惊人的仪仗队分列城门两侧，每一个士兵都站得笔直，红色的制服纤尘不染。
　　此刻在城门外等候进城的队伍也一点儿不必仪仗队的规模差，无论是坐在豪华马车中的贵族，还是结伴成群的普通人，都是满脸的期待。
　　戴维牵着母亲的手，也站在队伍中。男孩儿今天穿着干净合体的小礼服，虽然用料不那么高档精贵，却让人显得极为精神。其实只要仔细一瞧便不难发现，今天来到神佑城的平民贵族，无一不是穿着自己最好最正规的服装。
　　戴维兴奋的左顾右望，小脸上一直绽放着笑容。当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的画像被流传至整个神佑帝国之后，她的身份也不再是一个秘密。而戴维，更是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曾经救过自己母亲性命的菲莉雅。
　　戴维并不明白那大段的介绍中的“克拉克家族外氏继承人”一类的字眼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那个善良漂亮的恩人姐姐，从今以后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后了，这让他很高兴。
　　有这样地想法的并不止戴维一个，事实上，菲罗城中的平民都是如此。直到近一年前菲莉雅逃离菲罗，她一直都在给予平民资助，即便是菲罗城城主克拉克公爵，也要称赞她的贡献。
　　而今天，正是这位女子与所罗门十八世的婚礼。
　　所罗门十八世没有改变自己一向的亲民政策，下令今天的傲天城堡向全民开放。在众人惊呼于他的宽容的同时，也有心思细密的观察者看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目前基本已经与神佑帝国确立对立关系的光明教廷的使节团至今就在神佑城中，而这位君主却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除了体现他的开明之外，更是在告诉众人，神佑的实力并不惧怕来自教廷的压力。
　　今天的傲天城堡可谓盛况非凡，宾客尚未入座，进行婚礼的殿前广场已经有了不少人。侍仆门正在检查座椅和其他设施的情况，整整一个团的宫廷法师则在巨大的魔法阵周围驻守——婚礼上的安全和幻象效果都是他们负责的范畴。
　　在傲天城堡的一座高塔上，身穿深蓝色法袍的持杖老者俯视着殿前广场，浑浊的老眼中透出意思无奈。
　　“魔族……果然都只是会违背誓言的生物啊……”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虽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但更没有欣喜之意。
　　“克鲁索因，你还是那么喜欢纠结啊，”另一个喑哑的嗓音在老者身后响起，正是所罗门家族的秘仪师长老费茨，他今天没有穿着秘仪师的法袍，而是换上了一席褐色的豪华礼袍，与老国师的朴素装扮形成鲜明对比。“魔族也没什么关系嘛……反正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和代表神族的光明教廷决裂，和魔族扯上一些关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老国师——克鲁索因回头瞥了费茨一眼，神情有些不悦。
　　“费茨，老夫知道你不喜过问政事，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你可知道，陛下娶了那个女子，就意味着与光明教廷的和平共处到此结束了……这并不是明智的做法啊！”
　　费茨不屑地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对克鲁索因的话不以为然。
　　“拉倒，我才不和你这个迂腐的老不死纠缠这些无聊的话题，总之老夫我对那个女孩挺满意的，长得漂亮不说，本事也不差，”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还不用担心她牵扯到太多的权利纠纷？那孩子是孤儿吧？”
　　克鲁索因皱褶眉头不回答。他自然知道费茨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处事风格一向谨慎传统，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费茨摇了摇头。“算了，你就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吧，老夫我可是要去喝喜酒喽！”说罢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克鲁索因又一次把视线投向了黎明晨曦中的殿前广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陛下……如果说现在有谁能够伤害她而又不惧您的怒火……那个人应该只剩下……您自己了吧？”
　　而另一边，离开了高塔的费茨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方才的嬉笑神色。
　　“克鲁索因……你若是一直安分，老夫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好自为之吧。”他的唇边出现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终于……能够结束那该死的‘和平共处’了么？呵呵……”
　　丝兰轻轻叩响了菲莉雅寝室的门，得到响应后，她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那个身穿华美白纱，正被一区侍女簇拥着往身上佩戴饰品的倩影，丝兰的眼中划过名为惊艳的神情。
　　都说穿上婚纱的女子最美，这话果然不假。
　　“丝兰，你来了。”菲莉雅见她进来，脸上浮起一丝浅笑，让一众侍女为之一呆。
　　菲莉雅让侍女暂时离开，拉着丝兰坐了下来。
　　“姐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丝兰主动开口。前天晚上菲莉雅负伤归来之后，她就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菲莉雅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眉眼间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
　　“丝兰，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
　　上午九时，婚礼暨立后大典正式开始。
　　此时的殿前广场已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更难得的是，即使是有这么多人在场，整个场面却一点都不紊乱。
　　所有人都紧张而兴奋的期待着。
　　在最靠近婚礼祭坛的座位上，一个身穿纯白祭祀袍的银发少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装束在满目盛装之中实在是简洁的有些过分，而更重要的则是，在诺亚世界绝大多数人的观念里，“祭祀”这一职业，绝对与光明教廷脱不了关系。而再一想目前神佑帝国对待光明教廷的态度，银发少女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了。然而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甚至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坐在了贵宾席上，实在让人不得不关注。
　　“我还以为陛下没有邀请教廷的人呢，最终还是必须做做表面功夫吗？”
　　“哎……虽然只是个小女孩，但好歹也是代表教廷嘛……”
　　“喂喂，小声点，那女孩看过来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骤然而止。
　　只见那少女微微侧过脸，冲着低声说话的几人微笑了一下，银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我并不是代表教廷坐在这里的。”
　　少女轻声说完，又把身子转了回去。
　　而方才交谈的那几人，此时却彻底被震惊了。银眸——不管是否信仰光明神，但只要对光明教廷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那是光明圣女的标志。
　　然而现在一个明显应该是光明圣女的人却说——“不是代表教廷”？
　　好奇心如同潮水般膨胀着，然而此刻却没有人上前询问。因为他们都看见，在前方不远的祭坛上，今天的主角之一——所罗门十八世已经现身。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所有人都离开座位，向着自己的君主俯下身去。
　　“请起。”罗伦斯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整个会场，平和中带着身为王者的威严。
　　先王亚当斯与伊莎贝拉夫人坐在祭坛之后的位置上，望着罗伦斯的背影，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城堡大门轰隆的开启声。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之间在鲜花飞扬飘落的幻境之下，在悠扬抒情的礼乐之中，一个身穿白色华美婚纱的身影正挽着克拉克公爵的手臂，缓缓地迈着步子，由六名花童引领着穿过铺着红毯的通道，向祭坛走来。
　　尽管新娘的容貌已经为众人所知，但此时她戴着白色的头纱，依然让人感到神秘。
　　温蒂夫人看着菲莉雅和丈夫从身边走过，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虽然她与菲莉雅并没有血缘关系，此时却依然像一个女儿即将出嫁的母亲一样激动。
　　并不算长的一段路很快走完，众人也终于从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克拉克公爵领着菲莉雅走上祭坛，把她的手交到了罗伦斯手中。
　　而这时，在场的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祭坛上，并没有牧师。虽然牧师在婚礼之中并不代表太多神权的意义，但是这样的形式早已广为流传。
　　而现在，很多人都在疑惑，没有牧师主持的婚礼，应该如何继续呢？
　　罗伦斯与菲莉雅对视了一眼，面向了众人。
　　“吾之子民，今天，吾对于各位有一个请求。”
　　他的话刚说完，场内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了惊呼——一国之君向民众请求，这样的事情放眼整个历史都是不多见的，而今天，在场的人却成为了幸运儿。
　　待会场安静之后，罗伦斯再次开口。
　　“吾希望今天在座的每一位，都能个作为我罗伦斯•安东尼奥•所罗门与菲莉雅•科普森结合的见证人。”
　　这一次，宾客们没有像刚才那样惊呼，但从他们脸上的神情来看，他们此时的心情并不比刚才平静，甚至，更加激动。
　　“也许在座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如今站在我身边的，我的妻子，是一位全系体质者。”
　　“全系？！那岂不是……”一个坐在较前排的男人下意识的喊了出来，而他身边的人在意识到他即将要说的话之后，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但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被不少人听到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罗伦斯和菲莉雅并不意外。罗伦斯握紧了菲莉雅的手，冲她笑了一下。
　　“的确，现在许多人认为，全系体质者是所谓的‘渎神者’，”罗伦斯并没有忌讳那个男子没能说出来的词语，“对于这样长期形成的观念，我们并不会强迫谁去改变，我相信，事实会说明一切。”
　　罗伦斯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离得较近的人都大吃一惊，有几人认出那个少女就是有这银色双眸的人。
　　面对在场上万人，丝兰却没有多少紧张，毕竟在她座位光明圣女是，这样的场面见得并不少。她手执白水晶魔杖，郑重的迈着步子，走上了祭坛，来到罗伦斯和菲莉雅中间，握住了他们两个的手。
　　“我是丝兰•加尔菲，是侍奉光明神族的使徒，”丝兰的声音清越动听，带着属于少女的稚嫩，却深深地撞击在每个人耳中，“此时此刻，我以菲莉雅•科普森友人的身份站在这里，送上神的祝福。”
　　语毕，丝兰也不去管场下的哗然，后退了一步，举起法杖开始吟唱咒语。
　　“拥有最博大胸怀的光明之神啊，请用您最无暇的博爱，为我眼前的人们赐予您的祝福——神圣守护！”
　　磅礴而纯净的光明力量骤然出现，化作柔和却明亮的白色光柱，将罗伦斯与菲莉雅笼罩其中。众人都忍不住惊叹，那神圣的感觉让他们忍不住想要膜拜。
　　同时，能够使用神术的祭司如果在教廷中，绝对也是地位极高的存在，而这样一个存在，现在却在为人们观念中的“渎神者”祈福，这一举动给人们地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光柱渐渐散去，丝兰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就在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在傲天城堡的城门之外，另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与丝兰先前施放的神圣守护不同，这道光柱只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相比之下，丝兰施放的光柱竟显得那么柔弱无力。
　　“身为光明神的使者却为渎神者祈福么？！丝兰圣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光柱的方向传来，隐忍的愤怒中带着浓浓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