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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何涛&游清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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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盈和顾晗在渐渐熟悉,关系渐渐改变;陆琪珀和乔令塘仍是他们的卿卿我我;而被“人为”凑成一对的何涛和游清歌,开始研究出属于他们的相处模式。
何涛是那种有点大大咧咧的性格,游清歌却是敏感柔弱的女子。何涛平素总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太粗鲁,破坏了这一幅工笔画。他学习还算是轻松,也就常常帮游清歌。游清歌其实并不是很适合学理科,她英语语文远远强于数物化生,而且她对于理科的理解也很平面化。她虽然经历过一次高三,但很显然是“背题”比较多,其实并未理解题里考察的东西--所以说所谓“应试教育”下的学生,也是能分出一点点高低的,你很少能看到一个只会背书的理科生得到异常高的分数。不过至于“全盘理解”了知识的高材生能把知识应用到什么程度,不管是应试教育还是素质教育都没有给出答案。
何涛问过游清歌,问她为什么不选文科,游清歌只能笑笑。经过报考大学的人都知道,文科生的去处远比理科生要少得多,尽管将来大四毕业后可能会发现大多文科生所学的至少比大多理科生要实用得多。
对游清歌而言,何涛是天之骄子一类的人物,不会理解她这种挣扎于重点和普通本科分数线的小人物的悲哀。他可以选择,只因为他有那个实力。况且在这个自由年代,到底有多少人的志愿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从这一点看来,何涛和游清歌的关系不得不说有点相似于宋盈和顾晗。游清歌的性格和顾晗虽然南辕北辙,宋盈和何涛还是有相似之处的--至少看起来,是如此无疑。但游清歌不会嫉妒何涛,也不会因此讨厌他什么的。她早就清楚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一分钟就能学会你学了一年都不清楚的东西,你能说你和他是一样的吗?老师常常告诉大家大家智商都差不多,所以谁都能学好,只要努力。但在游清歌看来,人和人之间的智商可能相差不远,擅长的方面却相差很远很远。一道题她就是不会,就像一首诗何涛怎么也背不下来一样。可一道题的分数和一首诗相等吗?她是如此,别人呢?大学她没进去过,大学之前的教育无疑是把所有学生套上一个模子,能在模子里自如的是合格品,像她这种形状不符的则是瑕疵品,该被淘汰。即使换个模子,她可能是最好的上等品。
如果何涛知道游清歌一脑子的这些想法,一定会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她,惊叹她所想的深度。何涛决不会想这些,因为他没必要。不过即使何涛不清楚游清歌那张秀丽面孔后面的脑回路,他也已经很佩服她了。那周语文晚辅导时间,乔令塘忙着谈恋爱忘了和他换座,幸好李老师发卷子下去做,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座位变动。何涛正在绞尽脑汁答卷子的时候,只听旁边撂笔声。他一侧头,只见游清歌面前的卷子写得满满的。游清歌放下笔,正在从头检查。
到晚自习时间,何涛由衷赞赏了游清歌的速度,并且很吃惊地发现她卷子上很少错误,连后面的主观题都能扣住得分点--何涛一直觉得语文居然还有主观题,而且还有得分点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尽管大家都用了十几年汉语,但真要从一篇文章中看出作者的想法意图,还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所以语文课的重点之一就是教会学生怎么从密密麻麻一堆字中间抓到“主旨”,即使大家根本不知道作者想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可能把中心分析得那么准?”何涛问游清歌。班上语文比较好的大概要算是宋盈,她爱好文学,乱七八糟的书读了不少,不过到这种总结大意的题的时候,她也和“文盲”如何涛没有什么不同。宋盈思维方式太活泛,自己的观点又太重,无法按照“标准答案”去理解别人的文章。
“多看点书就好了。”游清歌被何涛一夸,心中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骄傲,低下头,“这些文章都挺中规中矩的,不难抓重点。”
何涛用佩服的眼神看游清歌,更加惋惜她没有去学文。在他心中文科女生就应该像游清歌这样出口成文,诗啊词啊一点不犹豫的。再加上飘飘长发洒洒长裙,就是千古男人不变的梦想。
其实何涛不知道,游清歌虽然书看得多诗词背得也不少,但她的爱好并不是文学。游清歌不是宋盈,宋盈可以背下来成篇成篇《长恨歌》《琵琶行》,却只知道“古道西风瘦马”一类的元曲;宋盈可以一本本看世界名著,却绝对不会翻一页《莎士比亚戏剧全集》。但游清歌会。
游清歌背下来的唐诗少于宋词,宋词又少于元曲,她是会放下琵琶,云袖一甩清唱一声“大江东去”,将调子拉得长长的那种人。和高考重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比起来,她更喜欢唱着“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迢迢,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的山坡羊。和研究葛朗台老头相比,月下守着楼台,等待心中人来时一句“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对游清歌来说,才是所有的绚烂。她曾经梦想过站在舞台中央,追光打在身上,明明台上的是她自己,却又是另一个人。人生只有一次,扮演的角色也不可逆。但若是站在舞台上站在摄像机前,她就可以成为其他人,悲欢着另一人的悲欢。
后来有人对游清歌说盼望扮演别人是对自己生活的一种否定,是潜意识想逃离的表现。游清歌没正式修过心理学,不知道这说法是否有根据。也许吧,现实越平淡,她就越向往去扮演另外的人。当初她上高二的时候班里把课文排成戏剧,她是《项链》里的路瓦栽夫人,就是那个把假项链借给玛蒂尔德的贵妇人。她演得认真而投入,以致正式上演的时候破坏了整个教室的轻松戏谑的气氛--大家本来是嘻嘻哈哈看同学拙劣的表演的,偏偏来了一个演得极好极认真的,反而成了异类,让空气瞬间凝结起来。游清歌得到的教训一是太认真了不好,在别人不认真的情况下。二则是她的爱好通常不过是自己演给自己的东西罢了,她圈子里的人不会欣赏的,而她没有勇气走出她的圈子。
游清歌常常想,如果她在中考的时候就对父母说声“不”,跑去考高职技校,会不会好一些?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清楚知道父母会怎么说,所以连试图尝试都免了。
古代,这种人叫做戏子,和妓女一样被打入贱籍,轻易不得翻身。随着朝代不同,腰间腰带颜色变换,却始终是社会最下层的证明。可以被玩弄、被轻视、被侮辱。而在现在,演员有着表面上的风光和一些人的趋之若骛,却仍被大多数人视为不可见光的职业。
社会上对于演艺圈的说法游清歌很清楚,她没有胆量挑战这个社会。所以游清歌偷偷摸摸练习发声、表演都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唯一有用的是她对人物和故事的把握使她语文成绩高高在上,造成她和宋盈在文学上最大的不同。宋盈是置疑,她是理解。
游清歌看着何涛,他正试图从一堆成语中把错别字挑出来。这对他而言是一项重任,因此他皱着眉苦着脸,似乎苦大仇深的样子。游清歌暗自想,要是将来一天,她能在台上演戏给他看就好了。
到时候她会把所有的成语故事一个个演给他看,省得他“无所是从”、“防民之口慎于防川”。
游清歌难得轻松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