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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秋狝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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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尉迟珩坐在醉花坊外的石桌上,百般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瓷杯。
“陛下,接下来是此次秋狝人数。”礼部尚书左侍郎站在尉迟珩斜对面说道,见帝王点了点头,才从旁边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公文缓缓念到:“秋狝乃国家大典,臣在此……”
突然前方传来马蹄声,尉迟珩抬眼,看见了从远处气急败坏奔来的阿红。
“左侍郎?”
“呐?”左侍郎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看,突然听见尉迟珩唤他。
“去把马背上的人救下来。”
“啊!?”左侍郎回过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了马背上的白色身影。他看着那匹高大且气势汹汹的战马,又看看自己用了五十多年的老身板,脚一软,差点就没跪下去:“陛陛陛陛下……别别别啊……微臣是文官……不不不会骑马啊……”
“不会骑马?不会骑马又怎样,你不去,难道还要朕去?”尉迟珩脸上是宛如冬日暖阳般和煦的笑容。
那马儿奔跑得越来越快,腾身跃过了金丝桃丛,身子不断甩动的,似乎是想把身上的人甩下去。
左侍郎小心的咽了口唾沫:“陛陛陛陛下……臣……”
尉迟珩失笑,抿了口茶,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潜台词是:“上吧。”
左侍郎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看着阿红想了很久,还是选择了果断晕倒……
左侍郎身边的李公公脸一抽,心狂跳,心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可别叫我去啊,身前的尉迟珩就用手指吹了个口哨,围着花丛绕圈子的阿红抬头看了看他,立即屁颠屁颠的向他跑去了。
李公公松了口气……
阿红在尉迟珩身侧停了下来,尉迟珩就看见了狗皮膏似的贴在阿红背上的苏乙己,阿红的脖子正被她死死抱住……
“爱妃?”尉迟珩看着她紧闭的双眸,低声唤着。
苏乙己眼睑轻颤,迷蒙着眼看了看四周,松了口气,抓着阿红的鬃毛坐了起来:“呀……妈的吓得我差点睡着了……”
“……”
苏乙己无视尉迟珩鄙夷的目光,让他牵住马缰,这才又是颤颤巍巍的下了马。她捶了捶腰板,感叹道:“哎哟妈呀,骑马可真是累人啊……”
“你那不叫骑马吧。”腹黑君放开马缰开始吐槽了……
苏乙己正准备回嘴,却远远瞧见了袁禾飞奔而来的身影,打了鸡血似的大声呼唤道:“袁将军!我在这里!”
呀……之后发生的事真的很复杂呢……
总之苏乙己不怕死的站在阿红身边跳啊跳的呼唤袁禾,而阿红不知是被苏乙己的动作激怒了,还是看到了袁禾坐下的那匹母马激动了,竟又抬起了前脚长嘶。基于前车之鉴,苏乙己立马果断的往后跳了一步,远远的离开了危险源。正暗自庆幸中,谁知身子还没稳住,一下子就撞上了注意力全放在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左侍郎身上的尉迟珩……
尉迟珩反应极快的稳住了身子,而原本轻轻绾在他发丝间的螭龙白玉簪却脱落了下来,摔在地上,“吧唧”的一声,碎了。
(吧唧你个头啊!玉石是吧唧吧唧的碎的吗!)
“啧啧……”苏乙己幸灾乐祸的捏着下巴看着碎成三段的簪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
尉迟珩似乎混不在意,坐在石凳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青丝披肩,竟有几分不羁,他悠然自得的翘着二郎腿,说道:“赔吧。”
“啥!?”当皇帝的不至于吧!?苏乙己傻了眼,看了看簪子,心说要不捡回来用双面胶粘粘?
始终默默当着背景的李公公看着醉花坊外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也犹豫着要不要晕倒。而袁禾在远处看不清二人的神态,以为尉迟珩在,出不了什么事,便屁颠屁颠骑着马去找乐达去了。
“有了!”苏乙己顿悟,捶了捶手心,取下发间那支上次出宫买下的木簪,在尉迟珩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个东西宫里绝对没有的!名字叫独一无二……桃木祥云吉祥簪!最大特点是怎么也摔不坏!”说罢还在石桌上敲了两下。
尉迟珩怀疑的接过木簪,看了看,说:“想用这个破簪子换我的螭龙白玉簪?”
“哈哈……”苏乙己心虚的讪笑着。
“不算。”尉迟珩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啊!?”
尉迟珩没有说话,唤李公公拖走了左侍郎,自己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分外慵懒的往御书房走。
李公公和昏迷中的左侍郎同时松了一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怎么说也得把独一无二桃木祥云吉祥簪还给我吧!”苏乙己在尉迟珩身后嚷道。
“不给。”
“为什么!”
“充公。”
苏乙己无力,差点就Orz了,但想了想似乎有哪里不对……
“啊,糟了!阿黄呢!?妈的尉迟珩你走了我上哪去找马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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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之外,刘府之内,望月楼。
天地异色,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辞站在红木栅栏边,他拢了拢黑色披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猎场的埋伏……设下了吗?”
身侧的亲信刘迭颔首,轻声说道:“设下了,绝对不会让那人……活着回来。”
刘辞满意的勾了嘴角,若有若无的笑着。刘迭看着东边的上德王宫,沉吟许久。其实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毕竟前朝的尉迟珩是个怎样的人物,只有他们这种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刘迭总觉得,做了皇帝的尉迟珩,一定是压抑住了什么。刘辞的计划,亦有可能落空。
他看了看天,黑云压城,秋月无声。
刘迭收拾了不安情绪,转身谦卑的对刘辞说道:“爷,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刘辞不动,只是看着西边的月轻轻说着——
“晴了这么久的天,是该好好下场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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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仲秋时节。
秋狝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在龙城往外数百里的骊山扎了营。鼓瑟吹笙,旗帜蔽日。
单单是宫里来的奴隶随从侍卫,就有百十人,再加上宫中大臣,妃嫔贵族,总共就有一百七十六人,光说营地,就不知扎了多远。
此时苏乙己正坐在主帐中,以手支头看着喋喋不休的乐达发呆。
“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圈猎场了……袁禾!你还傻坐着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带人去打兔子吗!等会天都要黑了!啊……对了,喜儿,把这把弓箭拿给云妃……诶,陛下……”
“我很忙。”尉迟珩一身玄色深衣,青丝用蓝色缎带高高束起,愈发英姿飒爽。
主语居然用的是“我”!?苏乙己有些惊讶,这是朋友间的特殊待遇么?
“忙?”乐达睁大眼看着虎皮座上跷二郎腿听胡琴曲的帝王,一脸怀疑。
“是啊忙,陛下正忙着无所事事呢。”袁禾冷不丁的吐槽道,可下一秒就被乐达推出了营帐。
“那么陛下请继续忙吧,我有事,先走了。”说罢,乐达拿起门边的匕首,掀起门帘和袁禾一同往营地中心走去。
什么嘛,明明就是个温柔的人……苏乙己视线离开了乐达纤细的背影,顺着床边雕花的栏杆倒在榻上。这个男人,强势刻薄的面具带得太多了啊……她看着龙榻上方的金色暗纹出神,心想要不是尉迟珩穿得公正,还真他妈像个山大王!
她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胡琴声,眼睑沉重的耷拉了下来,明明昏昏欲睡,不知为何脑袋却清醒得打紧。
“陛下~”门帐突然被掀起,瑾妃软软糯糯的声音突然传来。苏乙己蹙了眉,挪了挪身子缩进被窝中。
“爱妃怎么来了?”尉迟珩声音里尽是温柔。
“陛下,臣妾做了糕点,想拿给陛下尝尝~”
这是最俗烂的借口了,苏乙己不屑。
“是么。”听得出来,尉迟珩很高兴。
接着瑾妃的脚步声渐进,然后又是衣料摩擦的声音,瑾妃甜甜的笑开了。
苏乙己想了想,怎么还是要有点家庭隐私,便没有继续偷听,专心睡觉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瑾妃睨了眼龙榻上蒙头大睡的人,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再后,乐达掀了苏乙己褥子叫她起床用膳,总之直到月上中天,苏乙己才打着哈欠回了写着自己名字的营帐。
喜儿用过饭便不见了身影,苏乙己也懒得管她。本想直接上榻睡觉的,走了几步却蹲在了阿黄的软垫前。
阿黄正蜷成一坨酣睡,那模样可爱得打紧。她顺着它的被毛轻抚着,突然发现这孩子,才过几个月,就长这么大了。啊,也对,不长大就实在对不起那一顿半脸盆的饭量……
她勾起它贴在背部羽毛似的尾巴,它有些恼怒的抖了抖。
“我的应急粮,快点储存脂肪吧……”她随口编了个调子唱道,却突然觉得恶心……
门帘被掀开。她转头,以为是喜儿回来了,没想到却是尉迟珩。
“怎么了?”她问道。
他将手中的□□放在案上,想了想:“明天……小心点。”
随意的勾了唇,然后转身离去。
“哦……”这是到底是特别的关心,还是例行的台词?
苏乙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