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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徐州府猎户遇蛮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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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霜雪漫天。
乐封王府的牌匾被取了下来。大雪封门已然数天,街上仍有零散的摊贩在叫卖,候府的大门紧闭着,间或有裹的严实的丫鬟老妈出来买些菜回去。侯爷留在京城数月之久,候府无主,只有萧域主事,全府上下除了奉银外也没什么收入,日子一下子变得清贫了起来。
年关临近。
萧域遣了些下人回家,省了些支出。府内只剩了寥寥亲兵几名和萧域他们几个死士。一进了腊月,萧域便带着几个兄弟开始去城郊打猎。冰天雪地之间,数匹高头大马在林间飞驰,间夹着男人们有力的呼喝声,回荡在山林之间,震起了堆积的残雪。
“驾——!”
萧域负弓持箭,走在最前面。灰蓝色的长衫在寒风中被刮得猎猎作响,刚毅的面容上带着势在必得的霸气。片刻之后,猎物在视野中出现,是一头麋鹿。萧域扬唇一笑,抽出箭架在弓上,拉出了一轮满月。
健马仍在飞驰。
萧域的身子随着马的奔跑而起伏,可手上的弓箭却极稳。
他眯起一只眼,凝神屏息了片刻,放箭出弓!只听得咻的一声,弓箭破空射出,相隔百步之远,极准的插/进了麋鹿的心脏。它被弓箭的力道逼得退了几步,而后倒地不起,抽搐了几下,似是没了生息。
“好!“身后的兄弟不禁叫好。
萧域放缓了速度,抬腿向后一扫,帅气利落的下马。他拍了拍马头,朝那麋鹿走过去,黑靴踩在雪上,踩断了雪下的树枝,嘎吱的响着。萧域将鹿身上的箭拔/出来,插到雪中一蹭,复而拔出插到身后的篓内。
“萧哥!”少年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恩。”萧域淡淡的应下,双手抬起麋鹿,用力将其抛到马背上。
“萧哥的射术真好!啥时候教教我啊?”少年从马上跳下来,小跑着蹭到萧域的身边,满眼的羡慕。他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高却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十分清瘦高挑。那少年面容清秀,脸颊微圆,还处于婴儿肥阶段,嵌在脸上的那双黑眼睛滴溜溜的转,灵动如小鹿,与贺云戟生的如出一辙。
没错,他便是贺云倾,贺云戟的胞弟。
萧域将鹿尸放好,伸手胡乱揉了揉贺云倾的头:“只是头鹿而已,啥时候萧哥能把熊也一箭射死,就教你射术。”其实以他的能力,杀死熊是没问题的,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哄贺云倾罢了。他翻身上马,瞅了站在原地不动的贺云倾一眼,抿唇不语,无声的询问他要做甚。
“萧哥,我不想骑马了……你带我吧?”
“男子汉大丈夫,让人带着丢不丢人?”萧域皱起眉头。
“萧哥……”贺云倾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萧域拧眉看他半晌,回想起临走前贺云戟对自己的嘱咐,眼神不禁一黯,他侧头沉默半晌,道:“许褚,帮我把鹿抬到云倾的马上。”名唤许褚的男人哦了一声。许褚是个独眼男人,右眼罩了黑色眼罩,黑色的带子系在脑后,几缕发丝从黑带子上挑出来,蜿蜒在脸颊边。
“谢谢萧哥!”
贺云倾面色一喜,等许褚把鹿搬走后就爬上了马,坐进萧域怀中。
萧域往后挪了几分,不至于贴着贺云倾,也不至于让他掉下去。他吁了吁马,准备调转马头的时候目光一凛,倏地朝旁边看过去:“谁?”一边堆积着厚雪的灌木簌簌的抖动着,萧域立刻拔出腰际的佩剑,凌空一划,带着风声指过去:“出来!”
没有动静。
萧域策马往前走了几步,用剑尖拨开眼前的灌木。灌木后窝着一个高大男子,一身狼狈,双眼赤红,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等着他,好像一匹遇敌的野狼,凶狠残忍。那人褐发赤瞳,鼻梁笔直,眼窝深陷,应是个外族之人。他似乎是被人追杀至此,满身是血,披头散发。贺云倾吓了一跳,不禁往萧域的怀里缩了缩,萧域有些不适,但并没有推开贺云倾,而是眯起眼睛看向那异族人,质问道:“你是何人?”
异族男人浑身是伤,疼的浑身痉挛。
他的呼吸颤抖稀薄,并没有回答萧域的提问,不知是痛的,还是不屑于回答。萧域打量他片刻,看他身受重伤,应是不会出手袭击,便收了剑,思忖片刻,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萧,他身份不明,又是个外族蛮子。”
“正因如此,带回去囚禁才是最安全。”
“不许碰我!让我死在这里,都滚开!”男人突然咆哮起来。
“这——”下马上前的几人停步在灌木前,男人不停的痉挛,目光中似乎燃了一把火,满目决绝。几人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萧域。萧域勒转了马头,似乎懒得跟他浪费太多功夫,冷冷的说:“敲昏。”
“滚开,都……”一声闷哼,男人忽的没了声音。
“萧哥,他不会死了吧?”贺云倾揪着马的鬓发,小声问。
“不会,你的哥哥们手下有准。”萧域也没了继续打猎的兴致,况且贺云倾坐在他前面,也十分碍事。他闲散的驾着马往回走,路上遇见个野兔子、野雁子的,顺手就猎了回去。可饶是这样,回到候府的时候,几个男人的马上就多了不少的猎物,外加一个陌生男人。
府上只留了几个老妈和丫鬟。
见他们回来,几人高兴的迎出来,把猎物都卸了下去。其中最为年老的妇人是顾凨的乳娘庄嬷嬷,如今也是五十多岁,鬓发苍白,皱纹纵横。可是精神矍铄,手脚也利落,顾凨不在的时候,萧域负责那些男人们,庄嬷嬷就负责打理府中的大事小情。因为她年岁大,又是顾凨的乳娘,府中的所有人都要尊称她一声庄妈。
“王爷来信儿了。”
庄妈吩咐着把猎物搬到后院后,便拉住了萧域。
萧域眼睛一亮,随即转身对小厮道:“把那男人搬到柴房,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许褚你们跟我过来。”言罢率先跟着庄妈进了里屋。
“是口信。王爷怕信鸽中途被劫,便遣了心腹过来。”庄妈道。
“王爷说甚了?”萧域急急的问,心中盼着是顾凨让自己去泾阳的消息,那样他就可以看到贺云戟了。可惜天不遂人愿,顾凨让他在徐州内继续秘密征兵,与正在训练的那五千精兵一起,在几年前就建好的密室里面,进行训练。
“就这?”萧域不满的问。
“傻孩子,还想有甚?”庄妈笑笑,看他们几人一眼,“晚上想吃些什么?要不要庄妈把新猎来的东西给你们做上几样?我刚才你们可是带回来不少东西……哎,对了,那男人是谁?”
“不知道,林子里捡的蛮子。”
许褚一耸肩,勾着身边男人的脖子,笑呵呵的说:“庄妈炖只雁子给兄弟们吃吧,好些日子没见肉腥了,再这萝卜白菜的过下去,我们可就要成兔儿爷了!”言罢促狭一笑,几人哄笑起来。
“成,你们等着。”庄妈点头离开。
“哈哈,有雁子吃啰!”许褚嘻哈道,侧目看到发怔的萧域,上前杠了杠他的肩膀,咧嘴笑:“想云戟呢吧?看你这点出息,这才几个月没见,从前几年不见也不见这么想的。”说完给了他一拳。
“别闹。”萧域挥开了他的拳头,闷闷的坐下。
“得得,不逗你了。你就在这儿想吧,雁子好了再来叫你。”许褚转身拽着其他几个兄弟识相的离开。这一转身才发现贺云倾站在门边,眼睛红红的,兔儿一样。他死死的瞪着萧域,无视掉挡在他面前的几尊大佛,许褚吐了吐舌头,勾肩搭背的几人绕过他离开了。
萧域并没发现他,只是坐在原处发呆。
也不知云戟在宫中过得好不好,是胖了还是瘦了,受没受委屈。不过云戟聪明,当是可以应付,可仍旧有些担心,这次做替身,危险重重,几乎算得上是替顾凨压在宫中一条命,若有差池,就小命不保。
“萧哥……”贺云倾叫他。
“恩?”萧域回神,漫不经心的应道。
“在想我哥吗?”贺云戟闷声闷气的说,眼睛更红了。
“呃,没。”萧域看他那一脸委屈样,不禁蹙眉问:“谁欺负你了?”
“没谁。”贺云倾蹭了蹭眼睛,在萧域身侧坐下,隔了半天,才轻声说:“萧哥还喜欢我哥?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他,没想到到现在还没变。”萧域一听愣了愣,脸上浮上可疑的酡红,他清了清嗓子,不轻不重的呵斥:“小孩子懂甚?别瞎猜疑。”
“我不是小孩子了。”贺云倾梗着脖子,眼眶更红。
“怎不是?才十二岁。”萧域面无表情的揉了揉他的头。
“我不是!哥可以做的事情,我也能做!”贺云倾突然激动起来。
“你……”萧域一愣。
发呆的空当,贺云倾突然扑了过来,坐到萧域的大腿上就要亲他。萧域吓得不轻,手没轻没重的就把贺云倾给扔了出去。贺云倾跌坐到地上,不知磕了哪儿,眼泪都要掉出来。萧域急急的又蹲过去,想查看他的伤势又不想伸手,只得问:“伤着了吗?”
“走开!”贺云倾拼命的推开萧域跑了。
萧域怔怔的蹲在原地,贺云倾的行为把他弄懵了。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心思繁复杂乱,他抚着额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好想云戟,没了他,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