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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从教室走出来的时候,开始觉得肚子不大对劲,赶紧跑回去拿准备好的卫生用品,一路小跑的时候感觉到身上的毛孔不停地向外渗透汁水,冰凉空虚地覆盖住每一寸皮肤,只有衣衫带起的点点微弱的风,能缓解一点空乏。没有力气撑下去了。她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
再次走出教室的时候,小灰是拖着脚步爬回去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她很久不戴眼镜了,因为妈妈总说自从戴眼镜她的眼睛就开始有些歪斜,她害怕本来就不算漂亮的脸会变得更难看。已经不能再难看下去了。她有些自厌地抛弃了一戴五年的眼镜。
把校园绕了个大半终于还是回到寝室,她是用了两年大学时光才明白了一件事,在所谓青春烂漫的校园,真正属于你的,其实只是一张床。宽敞明亮的教室下了课自然会锁得严严实实,而窄仄的小教室桌椅上总摆满了破旧的练习本或笔。终于找到了没有人光临的世外桃源,却很快发现那里是终年阴冷得让人发冷汗的牢房。我所有的不过是一张单人床,那个九丹不是说过,女人的一生主要贡献在床上,她的大学是被驱赶到上下两层的床铺上。
回到寝室,听到年纪最大的李婉正在跟张蔷说着自己的琐事。听了一阵子她也没明白李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抵抗腹部袭来的疼痛,把水小心地含在口中,等温一点再咽进肚子里,手同时在整理床上凌乱的书,拿一点卫生纸放在书包里备用,再放进去要看的书,然后坐下来歇一歇。
王嫱坐在电脑前问李婉,老大,斯大林格勒战役是一战还是二战的事?
是二战的转折点。
为什么。
从这一战开始,德军就开始失败。
斯大林格勒在欧洲么
好像在—我也不知道
那是在俄罗斯的吧
对,是俄国的。
小灰拿书的手停了一下,你开始看历史了?
不是,正巧碰到斯大林格勒战役—
接下来再说了什么小灰没有听,张蔷原来是学理的,文科知识惊人空白。上次初试没过关,就卡在了文科知识上。不过要说起时尚话题,她绝对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外面天气闷闷的即将下雨,房间里除了自己两个人一直在,谁也没想起要把窗帘拉开,日光灯打开,只是嘟囔了一句,天好闷啊。又回来一个人,脸上一成不变的笑脸让人发怵,李婉问刚进门的王玲,考试难吗,王玲胸有成竹地笑,不难不难,都是体育报纸上的新闻,爱看报的家伙应该考得不错。我觉得那些出题的家伙根本是在拿卷子往下刷人。这些专门报道体育的翻译,学生谁会啊。李婉马上接着说,对对对,学生会根本是在难为人,像咱们学语言的考些基本功,合格了到时候再发一张专用词汇表就够了,他们这样考,真是没有意义。袁亦插了一句,那个什么锦标赛,我少写了个h,不过可能他粗心没发现,大笔一挥就给我过了,呵呵。天天一边脱裤子擦汗一边扯她的尖嗓子,就算去了有什么好,听说咱们七月三十号就要来校,培训半个月再去实习,那不等于刚回家就要匆忙赶回来。袁亦冒了一句,唉,反正一定会有人选上了不来的,到时候咱们说不定就轮着了。那边王玲说,李老师看了考题肯定会大骂出题人没水平。天天问,不会让他去批卷子吧,应该是学生会那帮家伙胡批一气。没听说么,结果明天就出来了。李婉点头,那些老师有的是花钱请他们批卷的,我上次去帮老师批卷子,估计老师是收了钱的,怎么说也得伍千吧,但是一分也没给我们。还有上上次,我去那个什么饭店作招待,饭店肯定要给钱,但是学校什么也没发给我们。
那是肯定的啊,王嫱盯着电脑屏幕回了一句,没听说么,旅管院的学生出去实习,酒店付给每个学生一两百一天,也都被院里扣下了。
小灰终于在床角摸到了雨伞,起身背起书包,真够沉的,她吃力地站直。
我觉得像这种眼里只有小钱的学校最没出息了,整天想着怎么扣学生的钱,肯定没前途。
没等回答,她拿着伞转身走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书包怎么这么沉。
出了宿舍楼的门,她转进靠窗的小路,眼前的冬青树模模糊糊地只看到一团绿影,再往前有两株叫不上名的老树,下面有几个座位,两个男人挺舒服地躺在上面,小灰摇摇晃晃、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台阶处盛开的月季花,花瓣掉了一地,走过去,幽香直往人鼻子钻。这花比起家乡路边随处可见的大朵大朵的粉红月季可差得远了。小灰开始走神,努力回想小时候常常会揪一片肥厚的酒红色花瓣,慢慢地在手中揉成深红色的汁水,待手上花汁干涸,满手月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