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明光》望川

55、Chapter 54

　　看到哈利出现，德拉科毫不意外哼了一声。就算披着隐形衣他也可以感觉到气息，何况是他那三脚猫的隐身咒。
　　“有事？”他说话时同时也在打量他。一个暑假不见，他的个子似乎高了一点……很快他便注意到哈利不寻常的地方。那双虽然高度近视，但不管开心还是愤怒都充满旺盛生命力的眼眸，如今却没有丝毫活力可言。
　　联系最近的事情，他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啊。“坐下吧。”他看着哈利安静地坐到他的对面，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最后还是哈利开了口：“德拉科，我的教父……”
　　“我知道。”他打断他。刻意放缓的音调，仍然是少年的声线，却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我真的不明白……”他干脆趴在了桌子上，脑袋枕着手肘，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其实在刚才，哈利有些埋怨罗恩和赫敏两人，为什么给了他如此美好的期冀之后又让他狠狠失望了一次？但同时他也明白，他们这样做，只是想让自己因为此事收到的伤害减到最低，所以才会这么辛苦地去搜集那些十几年前的零零散散的报道。
　　可是……在那些报纸的大肆炒作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教父对他父亲的背叛行为，但他拒绝因此就在别人眼中看到同情和怜悯——他真的不知道，在他下了火车之后，迎接他的将是什么样的目光……
　　德拉科看着占掉一大半桌子的哈利，从他的角度看，浓密的睫毛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伸手触了触少年乌黑的发顶心，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这是他应该面对的啊。
　　两人都没说话，哈利半垂着眼正呆呆地出神。他本来想独自呆会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找过来了，难道是因为德拉科也是最好的朋友？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你在怕什么？”
　　什么？他抬头，正好看见金发少年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灰蓝的眼瞳像涌动的深海。“你在怕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瞥见哈利带着不解的表情德拉科嘴角缓缓一勾，眼中却毫无笑意：“怕别人知道你有个从阿兹卡班里逃出来的杀人犯教父？还是怕别人知道是你的教父出卖了你的父母？”
　　他的脸色陡然苍白，而德拉科却继续问了下去：“怕一下火车就被记者的狂轰滥炸包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怕在霍格沃茨里其他学生对你的安慰，同情，抑或是怜悯？”
　　“不是！”哈利大声喊道，矢口否认让他终于找回了一丝安定。“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所有人……”他还是不愿意面对别人投射过来的，无形却有质的目光。
　　“不要太自以为是。”他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你以为，整个魔法界就只有你的父母遭到了伏地魔的毒手？你以为所有人都会飞奔过来关注你？”
　　他的话直接刺入心脏：“他们关注你，只因你是唯一从伏地魔手下逃脱的救世主，失去这层身份，你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之一罢了。”
　　“他们关注的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教父。”他又恢复成靠在椅背上的悠闲样子，“而是你——作为一个救世主的反应。”
　　“我？”哈利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是你。布莱克越狱固然是新闻，但对于那些报社来说，作为救世主的你，也是一个焦点。”他淡淡说道，“十多年前的事就算再耸人听闻也已经过去，布莱克越狱也专门有人负责抓捕——而你，之前的你还能用年龄太小来搪塞，而现在，作为一个三年级学生的你，需要向别人证明，你不止是一个运气太好的人了。”他盯着他，“对于此事，身为受害者后代的，大名鼎鼎的救世主有什么反应？是极力逃避众人的视线，还是否认自己与布莱克的关系？”
　　“人们相信救世主的力量，而他如果连应对别人的问题都做不好，何来的说服力，证明你将是那个有能力打败伏地魔的人选？”
　　“可是，为什么救世主一定是……我？”哈利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因为只有你逃脱了伏地魔的索命咒，大难不死的男孩。”他勾起一抹微笑：“所有人都认为你是，那么你就是救世主。”
　　“不要让那些相信救世主的人们失望。”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把玩着手指上的银戒。“让所有的人都对你失去信心——这才是一件最可怕的事。”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他好像……有些明白德拉科的话了。以救世主的身份去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考验，这是他所必须面对的。
　　可是，“我要去找布莱克报仇。”哈利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句说道，话语中还带着略微颤抖的尾音，“如果不是他，说不定我的爸爸妈妈还活着……”
　　报仇？德拉科挑眉，格兰芬多式的冲动毛病又犯了。“坐下。”他说道。
　　最初的震惊麻木之后，哈利的心中开始涌动着一股仇恨之情——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愤怒和悲伤噬咬着心脏，让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几乎无法承受。现在的他只想去找出那个背叛他父母的人，然后用最邪恶的咒语杀死他！
　　哈利蓦然记起在很久之前，海格曾送给他的一本相册，里面有他父母的一张照片，其中还有站在不远处微笑的布莱克。难道在那时，他们俩还是那么好的朋友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投靠黑魔王，处心积虑想要杀死他了吗？
　　德拉科怎么会没注意到他情绪的突然爆发，少年眼中的悲伤和仇恨几乎要刻入骨子里。“坐下。”他皱眉，“去报仇？以一个三年级学生的身份去对付一个杀人犯？”
　　“你没有办法理解！”思维变得混乱，哈利狠狠顶了回去：“你知道吗？那时的我曾经目睹父母的惨死，现在只要我一做噩梦，我就会听见妈妈在临死前的尖叫，听见她在哀求伏地魔不要杀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Harry James Potter！”这是德拉科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少年立起身与他对视，“坐下来好好想一想！你有什么资本可以打败他为父母报仇，嗯？”
　　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所摄，哈利一时呆怔住了，愣愣地看着眼前高他半头的少年，任由他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柔却暗含力道地把他摁了回去。“不要被一时的仇恨蒙蔽双眼，哈利，你找他报仇是不现实的。”
　　“他曾扬言说要找到并且杀了你。”他淡淡说道，“那么——让他来吧。”
　　啊？哈利的脑袋终于开始重新运转。确实，以他的力量对付有能力逃脱阿兹卡班的布莱克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可是，德拉科让他……在霍格沃茨等他找上门？
　　面对哈利投射过来的不解眼神，德拉科只略微解释了一下：“找到他是不现实的，不如在霍格沃茨等待时机。何况，”
　　少年的嘴角微微一弯，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笑意：“人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詹姆让彼特取代了小天狼星成为保密人，继而小天狼星被诬陷的事实。只是他不想去点破，也不回去点破。因为眼前这个天真善良得过了头的救世主，确实需要一点磨炼了。
　　虽然给予上辈子欠下的人情和他本身的利益，他担任起引导救世主的任务，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爽快地将以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并替他挡下灾难——所以，该隐瞒的还是继续隐瞒下去吧。
　　只是，虽然现在的一切都像按着剧本一样有条不紊地上演，但还是有很多事不一样了……比如，他竟然和这个宿敌成了好朋友，而且他如今还担当着罗恩还是赫敏之类的角色……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一抽，命运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哈利还在愣愣地回想德拉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少年突然转头盯着他，凉薄却摄人的眼神让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要私下里去找布莱克——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在他压迫性的目光之下哈利只好乖乖点头，然后看他又恢复了原来自在的神态，自顾自拿起桌上的书继续读，就当他不存在一般。
　　不过……他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吧？哈利只好扭头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山峦和原野，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下来，只留下了火车驶在铁轨上隆隆的响声。
　　百无聊赖却又不敢打扰他的哈利干脆选择了闭目养神，可是宁静的气氛，再加上火车行驶时轻微的摇晃，他就在不知不觉中——直接睡着了。
　　于是当德拉科终于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时，看到的便是少年一副几乎瘫在椅子上，歪着头睡得十分辛苦却又没醒过来的样子，眼镜还下滑到了鼻尖。
　　于是在这十分寒冷的秋季，他一边诅咒着自己保姆一般的行为，一边用了漂浮咒和变形咒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在他做完一切后，他蓦然回想起了在一年级时的霍格沃茨特快上，自己也曾做过相同的事。
　　——原来一晃已经过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