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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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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混战。
应无求转过头,在手下耳旁低声吩咐道:“把抓到的孩子都带回去。”那手下应声而出,应无求往后退了一步,事不关己地看着眼前的混战。
他身后的门外,已有一批锦衣卫押着运小孩的车朝北退走。
柴胡眼见着他们渐渐走远,却又被几个锦衣卫缠住脱不开身,心急之下,擒住右侧一个锦衣卫,一个用力,竟把人悬空提了起来,朝门口狠狠扔了过去。
应无求正站在门口,一个人这么从空中横撞过来,正正撞在他身上,他本想闪避,但腰腹间疼痛不已,连动作也迟缓起来,唯有伸手一挡,却仍然被那突来的力道撞得踉跄一下,随着那人一同跌到地上。
他的伤处被那样一撞,一阵剧痛,跌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有手下过来扶了一下,才费力地站起身来。
严世蕃的手段,比起严嵩,又不知狠辣了多少倍。他腰间那处竟像受过内伤一般,稍微一动,便疼痛不已。他奉命出来寻找灵童,强忍着撑了大半日,此刻被这一撞,顿时痛到脸色煞白,连冷汗也渗了出来。
他微弯着腰,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用手按在了腹上。
他身旁两个锦衣卫连忙扶住他,急道:“大人!”
应无求手臂一振,甩开他们,低喝道:“给我上!把那孩子给我抓回来!”自己退了两步,扶住门框,缓缓调息。
打斗间,离歌笑转头喊道:“三娘,用你的轻功,把孩子带走!”
燕三娘一跃而起,脚尖在几个人肩头上疾点,转眼已掠至离歌笑身旁,离歌笑一刀斩出,将包围圈划出一个缺口,将那孩子一把推了出去。
燕三娘提着他的衣服,脚下疾点,往窗外跃去。
应无求面有怒色,揪住身侧一个锦衣卫的前襟:“拦住燕三娘!”一把将人推过去。
却哪里还赶得上那燕子神偷。
应无求眼见着那孩子就这样消失在眼前,禁不住怒从心起,狠狠一脚踢在前面一个人腿上:“废物!”
他转过头,望住离歌笑,压不住心头怒火,狠狠道:“离歌笑!”
离歌笑一脚扫退面前的锦衣卫,站定望住他。
应无求一股恶气堵在胸中,回身看到门外那孩子的父母,跨出门去,伸手便想抽刀。
离歌笑一跃而起,落到他身旁,一爪抓出,按住应无求的手背,一个施力,顺着力道将刀又按回了刀鞘中。
应无求一怔,用力一挣,牵扯得身上又是一阵剧痛,手脚无力,离歌笑按住他的刀,他竟然就抽不动。
离歌笑早在刚才便已经发现异样,以应无求的身手,柴胡抓起人丢过去的时候,本不至于躲不开,而现在他只用了五分力道,应无求已经连刀也拔不出来。
应无求只觉得一股心火嗖地窜上来,怒不可歇:“离歌笑,你为什么一定要挡在我前面碍我的事?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来搅局?!”说话间,手上又是一挣。离歌笑毫不理会他的挣扎,仍死死按着他的手,问道:“你把孩子抓到哪里去了?”
应无求怒极反笑:“你这么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皇上?莫非皇命是我下的么。”
离歌笑心中一动,这一提醒,才想起来,皇命难违,应无求若是不抓人,只怕也不好交代。
他适才按在应无求的脉搏上,借机探了探应无求的内息,只觉得他体内气息如同横冲直撞一般,紊乱无比。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身上有伤?”
应无求闻言更加暴怒,一把甩开离歌笑:“离歌笑,我没功夫跟你耽搁!你最好别碍我的事,再让我见到你,我奈何不了你,你救一个,我杀一个,我们看看谁的手快。”他语气阴狠无比,连眼神也扭曲起来,一回身,对手下喝到:“走!”
柴胡走到离歌笑身边:“老离啊,你自己看看,你大舅子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对他手下留情啊。”
离歌笑默然不语。贺小梅和柴胡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各自无言。
“你这个废物!”
严嵩一脚踢在应无求肩膀上,看着他往后跌到地上,又上前踏在应无求胸口,狠狠碾了几脚。
“废物!抓一百个孩子都抓不到!你还有什么用?!”
应无求痛得大声惨叫,一双手扶在严嵩的鞋上,似乎想减轻一点踏在胸膛的力度,却又不敢用力。
“求,求大人息怒。。。”
严世蕃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随手拿起杯茶来喝。
严嵩松了脚,狠狠几脚,踢得应无求在地方翻滚不休。
“废物!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应无求费力地爬起来跪好,额头贴在地面上:“求大,大人,让属下。。。”他眼冒金星,腰上一阵剧痛,几乎说不下去,强自忍住喘息,才勉勉强强说完一句话:“让属下将功补过。”
严嵩气不过,抬腿还想踢,严世蕃却突然开口了。
“好了好了,爹,你也知道他是个废物,遇上离歌笑,他能斗得过么。”
他站起来,走到严嵩身边,沉吟道:“看样子,离歌笑是打算插手这件事了。”
严嵩道:“那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障碍?”
严世蕃笑道:“不,他插手进来,可就更有趣了。”他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应无求,笑问:“应无求,你说是吗?”
应无求一惊。他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蓦地被这一问,完全不知道该答些什么,愣了一下,叩头道:“属下这就出发,天亮之前,一定会如数抓到孩子回来!”
严世蕃摆摆手:“行啦,天都黑了,明儿个再说吧。”他转头对严嵩到:“天色不早了,爹,你也歇息去吧。”
严嵩不满地拂袖而去。
应无求松了口气,撑起身子,对严世蕃道:“多谢公子。”
严世蕃看着他走了两步,突然道:“怎么,伤还在痛?”
应无求一怔,抬起头,望见严世蕃一脸云淡风轻,他根本摸不清严世蕃是什么意思,一瞬间脑子里有无数应对,却又觉得无论自己怎样答都是错,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严世蕃道:“看来那天,我伤得你不轻啊。”
应无求眼神动了动,伏身道:“是属下无能。”
严世蕃见他转瞬又变回一副铜墙铁壁的样,轻笑一声,也不再问,只道:“你今天抓了多少个孩子?”
“八十三个。”
严世蕃绕着他慢慢踱步,半响,站定望住他道:“知道为什么要抓那些孩子吗?”
应无求没有回话,慢慢地抬起头来,停了几秒时间,才道:“公子真的要我说?”
严世蕃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说。”
应无求仰头望住他:“为的是一个字:怨。”
他看着严世蕃,丝毫不避讳他的眼神:“皇帝如今痴迷道学,四处搜找灵童,不顾百姓,必定天怒人怨。天子如水,万民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向背,皆有理可循。怨不在大,可畏惟人。我们为皇上抓越多的人,民间怨气自然越大,到时候,公子要成其事,自然顺利得多。”
此话一出,倒是严世蕃吃了一惊。
应无求说得已经十分明白了。他不是没料到应无求能猜到,只是,这等事,无论何时何地,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说出来便是必死之举。他以为应无求即便是猜到,也会装糊涂,只想看看他打算怎么糊弄回答,但应无求居然这样坦荡地说了出来。
他惊疑之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应无求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低头看应无求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端倪来,但那双眼坦然得纯粹,竟是什么也看不出。
而应无求越是坦然,他心中越是觉得异样。
严世蕃神色阴晴不定,眼中冷如寒冰:“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话,已经罪犯欺君。”
“欺君?”应无求一笑,抬头望住他道:“对无求来说,公子才是君。属下忠心为主,何来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