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二◇】镜花水月 ...
-
烈日炎炎,暖风拂面。
府中后院草木葱茏,花开正盛,一方凉亭正立于其中,我寻人在亭中置了一张藤椅,躺在上面纳凉,耳边却尽是苏宁和音素月两人的哄闹声,两抹身影一白一黄在亭中左窜右窜,交错相叠,直弄的我一阵眼花,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却是半个字都没到我脑子里,端起桌上的茶盏小抿一口,思绪不觉飘忽起来。
那日楼如故同齐秋水说可否再给三日期限,以此不但能保了我夜府同他齐府的信誉,也可护他齐家周全,本来齐秋水还有一丝迟疑,虽然我不太明白他那一丝迟疑意味着什么,但遂转念一想,估摸着他是觉得这批锦缎我们实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赶制出一批,故而有些忧虑,但终究他还是应下了楼如故提出的要求,只是一旁管事却是一副想要规劝楼如故莫要冲动的模样,却被我拦了下来。
如若说这句话的人是苏宁,那我不但不会拦住管事,反而还会同他一同规劝,但如今说这句话的人是楼如故,那我却是完全没有任何保留的愿意去相信他,虽然事后管事一直在我耳边左说右说,那理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但却通通被我选择了无视,那时我想多说无益,毕竟许多人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当然,楼如故也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任,彼时他将我领到房中,而后宽大广袖只在桌上轻轻一挥,眨眼间便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已是堆满了那名为七彩莲蓉的锦缎,我将管事找来让他差人好好保管,犹记那时管事一脸震惊,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缓过神来,不停询问楼如故是如何办到直道神了,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心下暗道,当真是神了。
三日之后齐秋水按期带人前来收货,接过锦缎的时候他虽口中称赞惊奇连续不断,但那双幽黑的眸子中却是半点波动也没有,完全不似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惊奇,不禁让我心下有些奇怪,但终究这事也算是办妥了,于是趁着难得出来一次,我们几人商量着便在锦城中好好游上一游再回去,也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查出究竟是什么人破坏了那批锦缎。
回过神来,苏宁和音素月仍是闹得不亦乐乎,我不觉深深为这两人的精力感慨上了一番,如今已是入夏,天气也已渐热了起来,这两人的脑门上明显已是布上了一层薄汗竟还能玩的如此乐不可支,真是够耐热的啊……
随手准备端过方才下人送上的绿豆汤,却在侧头时正见楼如故小扇摇风,好不惬意的正坐在那儿,见我看他,他笑道:“莫不是要为师喂你喝?”
我斜他一眼,痞痞道:“岂敢岂敢,让夫子喂学生,岂不折煞了学生。”
他唇角一扬,“又不是没有喂过。”
“……”似乎,好像,是被他喂过……
我抿了抿唇,抱着沉默是金的态度,决定无视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却忽然听见他折扇合起的声音,而后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将我手中的碗和勺子夺了过去,我皱了皱眉,抬头看他,却见他挑衅似的同我挑了挑眉,天热心里本就极为容易烦躁,一烦躁就更容易热,而我又是个耐不得热的,我轻呼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朝他眯了眯眼,“夫子若也想喝学生便让人再去备一碗来,这……喝学生的口水不太好吧……”
他将碗放在桌上,笑道:“夫妻本是同根生,既然你母亲已将你许了我,为师自然是不会嫌弃你的。”
“……”我被他说的一噎,想要反驳又怕说着说着又反而被他占了口头便宜,他见我不语似是心情很好似的,一手拉过我的左手放置在他的膝盖上,我看着他将衣袖向上挪了挪,有些不解,却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手腕上的伤早已好透,只是因着颇深又曾二度裂开的关系,正如音素月所说留下了疤痕。
那疤痕清晰可见,因着此时的光线,看去更是有些刺眼,我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太想让他看见,却在我想要抽出的那一瞬他紧了紧手中力道,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笑,“呵呵,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道疤而已,夫子你看,多了道疤,我是不是更显得有男儿气概了。”
他轻笑一声,而后一本正经道:“恩,的确是有了,要不要我再帮你划上几道,让你看上去更有气概?”
听他说完,我吓得一哆嗦,急忙开口,“不用了不用了。”
他眉梢一挑,“你我什么关系,何须如此客气,跟为师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我吞了吞口水,旋即使劲将手抽了出来,道:“夫子你说过不会做伤害学生之事的,夫子可是忘了?”
楼如故笑道:“为师何曾要伤害小衣了,方才不是小衣说的男儿气概么?”
“……”
我鼓起一边的腮帮子,实是不知再同他说些什么,却忽然听他笑声朗朗,我皱眉看他,莫不是天气太热将他脑子给热坏了不成,却不想趁我不备他再度将我的手给拉了过去,而后撑开的折扇盖在上面,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当他将折扇移开的时候我却发现那道疤痕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伸手去摸了摸,直到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
楼如故双手环胸,折扇已被他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左边手臂。
他道:“你要怎么谢我?”
我侧头看了看院中花草,又看了看不远处打闹成一团的一白一黄,然后又抬头虚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就是不去看他。
他低声悠悠沉吟一声,而后忽然向前迈了一小步同我拉近了距离,我眼睛四处乱瞟仍是不敢看他,心脏却是越跳越快,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夫子,这,这,万一给我二表哥看到了他又要误会咱俩那什么了,学生倒是没什么,夫,夫子为人师表,被,被误会怕是不好吧。”
他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没想到小衣竟是如此关心为师。”
说完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我心下一抖,实是不知为何今天会如此反常,咬了咬牙一转头便向自己房中跑去……
入夜时分,月色溟濛,我躺在床上,手指轻轻划过玉箫,径自呢喃,却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想要说给萧中的玉灵听。
“我总觉得我现在是越来越奇怪了,从前也不曾这般过,现在不但见了他愈发软弱无用起来,今日竟然连心脏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好吧,虽然它本就没有听我使唤过,真真是让我恼怒,难不成是我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来还债的不成……”我竟是不知我的自言自语还带有自我催眠的功能,说到最后我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我欲翻身却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拥着,我猛地一睁眼竟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一身月白中衣,下巴正抵着我的头,我吓得旋即将他一把推开坐了起来,却在看清那人脸的时候我整个人僵了一僵。
此时,楼如故正侧躺着以手支额眯着眼睛看我,因着我方才的动作他中衣的领口微微凌乱,露出了他白皙精壮的胸膛,我吞了吞口水,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指着他就骂,“夫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么,我虽一直说你衣冠禽兽,却没想到你竟真的是个禽兽!”
他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我怒瞪着他,却又忽然觉得不对,这床帘……旋即转过身,我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根本不是我的房间,却也不是夜府的任何一间房。
桌上的烛火微微闪烁,我环视屋内,却发现房间布置的十分奢华,水晶珠帘在烛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因着晃动时而相触发出响声,身后的人忽然一手将我向后拉去,我惊呼一声,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
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心下一紧,抬头看去却发现那眸子中却不曾带了那人的邪气和轻狂,只是噙着笑意,我脸上一热,恼怒的看着他,却没想到他忽然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双手撑在我头两侧,我脑子有点蒙,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便想着伸手将他推开,却见他眉梢一挑便倾下.身来。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张放大了的俊颜,唇上温软的触感让我脑子里倏然一片空白,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推他,他握住我推他的手,慢慢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汪潭水,他似是有些不满我的举动,忽然在我唇上一咬,我疼的闷哼一声,便听他笑言,“乖,眼睛闭上。”
……
我舔了舔被他咬破的地方,却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在晃动,一时更是莫名起来。
“小衣。”
耳边楼如故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我眼皮动了动却怎么也睁不开,忽然感觉额头上一股凉意注入,我悠悠睁开眼睛,正见楼如故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立马坐了起来,将他推得老远,他一副饶有兴味的看着我,笑道:“你方才是梦到什么了,看到我竟如此激动?”
我被他说的一怔,不禁重复了一遍,“梦?”
楼如故点点头,手中的折扇唰的一下撑开,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是在自己的房中,方才,真的,是梦?可是我怎么会做那种梦,想至此我不禁皱了眉。
我道:“可是我睡得再死,方才你唤我我也不会醒不了啊。”
楼如故伸手在我额头轻轻一弹,笑道:“看来脑子还没睡迷糊,你适才是中了狐族的幻术。”
“……”
“那幻术名唤镜花水月,是让人进入一方梦境之中,梦里是那人心底最为宝贵却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从而困住做梦的人。”说完,他笑侃,“小衣,莫不是方才你梦到的是为师,故而醒来才如此激动?”
“才不是!”
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想起刚才在梦境中发生的事,心下顿时凉了一截,我,我怎么可能会想楼如故对我,对我做那般事……更何况我心中最为宝贵的又怎么可能是他……却见他丝毫不以为意,眉梢一挑,“我只是随口一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倒真让我不禁怀疑是给我说对了。”
“我……”
我心下纠结成一团,却实在不愿意同他说自己方才梦到的真是他,我缓了缓心情,又想起方才他提起狐族,我这才又同他道:“夫子,既是狐族才有的幻术,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