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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七】夫子训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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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着的心似是在那一刻像是有了归属一般,在他带着安抚的轻拍我死死拽着他衣服的手的时候,没来由的心弦松了一松,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我却还未及思考脑子里便顿时混沌成一团昏睡了去。
恍恍惚惚间,只觉一股清凉自我额前拂过,身体上的燥热也随之倏然减轻了不少,朦朦胧胧,竟发现彼时自己正站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方蓬莱仙境,不觉让我微微乍舌。
嶙峋瘦影枕丹垠,仙雾蒙蒙透夕曛。
约莫六七岁的女孩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此时正闭着眼眸躺在地上,小腿搭个二郎腿还一晃一晃,完全不注意自己是一身的裙装。
红红的脸蛋上是说不出的娇俏,此时正嘟着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任是父君在他人面前多么威风,只要一见到母亲就跟只见了猫的野耗子似的,太让我不耻了!”她一面说一面握了握小拳头,嫩的似能掐出水的脸蛋如同她周身的木芙蓉一般,上面是满满的不忿,好似真如她说的那么回事一样。
“哦?若是帝君是耗子,那你岂不是一只小耗子了。”待那女孩子说完,一个带着笑侃的男声悠悠接道,循声看去,我这才发现那女孩子哪是躺在什么地上,明明是枕在一个男孩子的肚子上。
只是雾气溟濛,却是看不大清那男孩子的样貌,只得看见他铺地的墨发以及宽大的月白广袖,身上的流苏配饰倾斜落地,随着女孩子不安分的动作使得配饰与地面不时的发出悦耳的当当声。
女孩子不服气的一哼,圆圆大大的眸子狡黠的转了转,看的我不禁觉得好笑,脑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见她忽然爬到了男孩子的身上,只听“啾”的一声,而后是她小动作得逞的大笑,那男孩子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而我也如他一般的僵了一僵,不觉有些错愕,那女孩子的动作竟同我方才脑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男孩子轻声咳了咳,有些不悦,“谁教你的?”
女孩子大大的瞳眸顿时弯做了弦月,跨坐在他的身上,好不得意的说,“母亲说了!若被人欺,定要回之,谁若欺我,我必糊他一脸口水!”
“这种歪理,想来也只有姨母能想的出了……”他正了正声,“总之若在外面受了欺负,这种方法可不得再用,可记住了?”
女孩子有些不解的看向他,晃着脑袋道,“知道了!母亲还说,若是这个方法使不得,还有一计!”
“那你倒说来与我听听。”
女孩子咯咯笑道,“母亲说,欺同妻,谁欺负我,我就做他妻,以后欺负他一辈子!”
听她说完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很是好奇那男孩子接下来的回答,只是耳边的一声轻唤将我的意识顿时拉了回来,方才的景象早已不见,睁开眼,入眼的却是那个风雅清逸的男子。
原来,方才的是梦啊……
楼如故依旧如他离开时的样子,温润的眉宇,浅淡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觉一时让我有些发怔,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眉梢轻挑,“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莫不是半月未见,小衣就不记得为师了?”
我回过神,撇了撇嘴,“不记得其他人也不会不记得夫子不是。”忽然想到小月,我猛的坐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袖,他手中碗里褐色的药汁因着我的动作洒落在了锦被上,也洒落在了他月白的衣袖上,微微晕开,犹若雪地里忽而盛开的几朵褐色寒梅,凌寒独自开。
我这才发现他手中的药,有些尴尬的松了抓着他衣袖的手,微微发窘,想开口询问,却见他正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而后先我一步道,“小衣,为师这身衣裳,可是很贵的。”
“……”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他坐在床沿,一边用勺子拨着瓷碗里的药汁,一边同我说,“我知你想要问什么,你放心,小月已经回府了。”舀起一勺药汁递与我唇边,“现在可以喝药了?”
我就着他的手喝下,入口苦涩难咽,眉头不禁深深皱起,他好笑的看着我,“多大的人了,还怕喝药。”
闻言,我旋即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瓷碗,想都未想便咕噜咕噜抱碗喝了下去,“谁说我怕了!”趁我说话的空隙他将一个红色的颗粒丢入我口中,调侃道,“不用说,你的脸已经要皱成一个包子了,可还苦了?”
甜甜的味道漫过口腔,我愣愣摇头,“不苦了。”又想起他方才的话,“小月自己回府的吗?”
楼如故将碗放在桌上,又将一个枕头垫在我身后,“这事说来也有些奇,你可知是谁将她送回来的?”
我靠在枕上,侧头思索,他替我提了提被子,眸中是暖暖的笑意,窗户微敞,外面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却不似我昏睡前的那般大了,浅浅的草木芬芳随着清风浸入房内,床帘也随之微微晃了晃。
能让楼如故如此有些意外的人,倒是不觉让我来了些兴趣,胡口乱猜道,“难不成还是水冰清不成。”
楼如故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我挑了挑眉,便又听他笑说,“是你那妹夫,齐家五公子。”他稍作停顿,方又道,“奇的是,小月似乎还同他相处的甚为愉快,昨日齐秋水还留在了夜府同你爹娘,舅舅舅母一同用了晚饭,倒是难为你还冒着雨四处寻她。”
“……”听他说完我微微有些错愕,抿了抿唇,思索再三,终究是没再开口,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忽然不懂小月了一般,她……不是很排斥齐秋水的吗……
我虽与齐秋水不过片面之缘,但倒是觉得齐秋水够得上君子二字,如若小月因为今次的事情而想通了,倒也不为一件乐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径自坐在桌边喝茶的楼如故,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改日同她再好好解释一番便是,思及此,整个人也不禁觉得轻松了起来,这也才注意到了其他东西。
比如说,原来我已在了自己的房里,再比如说,之前黏湿的衣衫早已被换下,此时只着了一身中衣,再再比如,府里竟然一如往常,毫无迥异。
我自顾自的靠在床头在那一件两件的想着,楼如故坐那悠然饮茶,忽然问我,“没什么想问的?”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思绪却还有些飘忽,不搭边的随口说道,“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他好看的眸子里隐隐含了笑意,“不然难道还是小衣自己在梦里换的不成?”他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方才小衣可是梦见什么有趣的事了,人还未醒便是一阵阵笑声,为师当是以为你又染上其他什么病了,着实是被你吓到了。”
“哦……”我垂了垂眼眸,又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不禁一怔,吞了吞口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楼如故眉梢一挑,好不欠揍的说,“小衣,你我同为男子,怎的这会儿搞得和女儿家似的扭扭捏捏起来?”
我横他一眼,干干答他,“呵呵,学生究竟是男是女,夫子还不知道么,既然大家都是明眼人,夫子又何必总是如此调侃学生。”
他听我说完,面上摆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后叹道,“原来……小衣不是有穿女儿家肚兜的嗜好,而是小衣原就是女儿家的缘故啊……”
“……”
我嘴角抽了抽,忍住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实是懒得再搭理他,心中腹诽,做仙能无赖至此的,想必也只有他楼如故一人了,却又想起他之前的话,我说,“方才在梦里确实梦到一件好玩的事。”
他眉梢轻挑,示意我说,我道,“梦见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孩子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那女孩子说,欺同妻,谁欺负我,我就做他妻,以后欺负他一辈子,夫子,你说是不是很可爱。”
却不想待我说完,楼如故整个人身形一顿,半晌方才笑道,“确实可爱。”
……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他静坐在桌前,茶香四溢,我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心神微荡,一时间竟不知那茶香是自他杯中飘出还是自他的指尖溢出了。
“我送你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夜夫人,我同她说你淋了雨染了风寒,大夫让你好生歇息,你娘倒是没多担心,反倒一派欣喜的神情同我说,让我好生照顾你,又因你妹妹是随她未婚夫婿回来的,齐秋水又是第一次来拜访,你爹娘,舅舅舅母便拉着他聊了起来。”我听着他的话,脸愈发的黑了起来,便又听他笑说,“昨晚齐秋水走后,你娘倒是来看过你,见我在一旁,便看看就走了,走时心情似是不错的样子,如此看来,小衣果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啊。”
听他说完,我心中的疑惑也算是解了大半,但听着他最后一句的调侃我想都没想便抽过身后的枕头对准他的脑袋砸了过去,却见他只是掸了掸衣摆,而后捡起地上的枕头向我走来,我以为他要对我方才的一番恶劣行为进行报复,却不想他只是又将枕头放置我的身后便再无其他动作。
时间悄然流逝,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既然你的问题都解决了,现在该换我了吧?”
清冷的声音里不带任何的情绪,我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他生气了。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隐隐散发着灼灼怒气,这样的他印象中我没见过几次,不觉微微向后瑟缩了一下。
他忽然一把抓过我的胳膊,掀开衣袖,眯了眯眼,“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不小心在哪划到的。”
我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红通通的,却好似好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因为结了痂又裂开的关系此时看着却是有些狰狞可怖。
我有些心虚的眼睛到处乱瞟,尴尬的笑道,“呵呵,夫子真是神了,真的是不小心在园子里划到的。”
他一扬眉稍,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恐吓,“你最好是给我说实话,不然你这手,我估摸着是好不了了。”
本就有些心虚,现在又听他如此说,我一抖,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我,我说就是,是你那红颜知己的杰作。”
待我说完,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便吼道,“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了是吗,早和你说过她不是普通人,你怎的还如此乱来,你知不知道,她捏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你吗,你以为我每次都可以在紧要关头及时出现吗,做事之前不知道先经过脑子思考思考吗,你若事事如此,总有一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