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少一点》阿摆贾童

15、第14章

　　节目录到一半，乔冶觉得很不好，这还是个抢答的节目，连汉语不流利的方博都比他对得多。
　　连主持人都注意到了，打手势示意摄像的大哥，尽量少切乔冶的镜头。
　　录完两个小时，乔冶夹克里面的背心几乎湿透，下午肯定是请假了，问题是怎么撑回家。
　　“我送你去医院吧？”楚骁阳说，乔冶嘴角抽搐，脑袋里蹦出两个字：不行！
　　以骁阳这种爱操心的老妈子个性，一旦发现不舒服的源头是“那里”，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刚想拒绝，方博突然开口：“我送吧，我比较空。”
　　他说的是实情，而且今天四个人里只有他开车，乔冶想着跟方博不如跟楚骁阳熟，方博也不像那种会问隐私的人，忙不迭答应：“那就麻烦你了。”
　　方博点点头：“不麻烦。”
　　“送我回家就可以，不用去医院的。”一上车乔冶就说，方博“哦”了一声，却没有按乔冶说的路线开。
　　“我们这是去哪里？”乔冶不怕方博卖了他，他怕方博路痴。
　　“我家。”方博说。
　　“你家？”
　　“你现在方便回家吗？”方博瞥了他一眼，在乔冶疑惑的目光中，朝他下身努努嘴，还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乔冶仍在发怔，但慢慢的，心里已经明白过来。
　　“啊？”
　　“那里啊，你一定要我用中文说吗？”
　　“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得出来。”方博淡淡说。
　　看得出来？这有那么容易看出来？乔冶没有问，方博也没有说。“在这里等我一下。”方博戴起墨镜和帽子下车，过了一会儿回来，拎着印有药店名字的袋子，乔冶咳嗽一声，装作没看到，方博大大方方的丢到后座去。
　　“虽然不方便去医院，但是放任不管，后果可大可小，去我家，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给乔冶拒绝的机会，方博又补上一句：“不听我的，责任自负哦。”
　　这是乔冶第一次到方博的家，他父母都在国外，一个人独居的公寓，照理说应该是朋友们最喜欢聚会造访的场所，但方博从没有邀请他们三个来家里玩，想要热闹的时候，他宁肯带他们去自己经营的夜店彻夜狂欢。
　　“怎么舒服怎么趴。”方博指着长沙发说，“我去洗手。”
　　乔冶很不自在，来方博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是，总比去医院让医生扒着看，再被狗仔队拍下来大做文章的好。
　　方博洗好手，戴起一次性卫生手套，拿个靠枕垫在乔冶小腹下，把他裤子剥到大腿下，乔冶一阵尴尬，为了缓解，特意找话说：“对了，难道你学过医？”
　　方博笑一声：“没有。”
　　乔冶还要说，方博拍了拍他的腰：“抬起来点，然后憋气几秒钟。”
　　方博的手法娴熟轻柔，几分钟就说好了，乔冶几乎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痛楚，只是已经透支了体力的疲惫让他没办法从沙发上爬起来。
　　方博拿了条薄毯给他盖上，摸了摸他的头说：“睡吧。”
　　乔冶的意识就像被拽入梦乡一样迅速干脆，醒过来时，落地窗外已是万家灯火。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旁放着一只形似开庭审判用的小锤子和一张纸条：醒了敲桌子。
　　乔冶忍不住一笑，照他说的敲了敲，第一下敲下去时没有轻重，声音特别响，方博端着个碗从厨房出来，一脸享受到沉溺其中的表情：“饿了没？”
　　“嗯。”最痛的地方不适明显减轻，身上也轻松许多，乔冶心情开始向好的方向过渡，再糟的事也不值得一直惦记，如果明明可以忘掉的话——这是他的处事哲学。
　　“可惜，这个不能给你吃，你还是吃流质的吧。”方博又闪进厨房，换了个碗出来。
　　“喂，你的好丰盛啊。”乔冶不爽道。
　　“你想皲裂再摊上便秘吗？”
　　“至少陪我吃得清淡点啊。”
　　“门都没有。”方博说。
　　可以夜里睡桥洞，也要吃得像皇帝一样隆重——这是方博的处世哲学。
　　乔冶笑着低头喝汤，看不出方博是个烹饪高手，可是转念一想，他那么讲究吃，有一两道拿手菜也不足为奇。
　　“以后注意点。”方博说。
　　乔冶沉默一下，嘴角扬起说：“不会有下次了。”
　　“哦？”方博看他，随即塞了一块肉到嘴里，点点头，“哦！”真不知道是哦乔冶，还是哦那块牛肉。
　　乔冶又忍不住笑，忽然觉得方博是个通透的人，太通透了，所以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没有为这件事特意向方博道谢，因为方博一定会说“那就请我吃饭好了”。他也没有说那句废话“请替我保密”，因为方博一定会问：“什么秘密？”
　　他心头唯一的刺，是唐普在重力往后的日子。
　　如果自己犯傻，能帮到唐普，那就罢了，可是这无济于事的牺牲，只会让他越发觉得无奈和惭愧，隔了几天再见到唐普，乔冶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内疚到无话可说。
　　“嗨。”结果还是唐普主动打招呼。
　　“嗨。这几天还好吗？”
　　“好啊，你呢？看样子，身体没问题了？”唐普有发短信给他，乔冶也回了谢谢关心之类的，一边回一边觉得，好生疏。
　　等拍完这场戏，就可以去杀青宴了。
　　“大家加油，打起精神来，不要马虎啊！”大兴喊，“贺祈年追车，准备。”
　　贺祈年就是唐普演的这个欠扁角色，这场戏是被他抛弃的女朋友找到了真爱，坐敞篷车扬长而去，他幡然悔悟在后面追，追的过程中，女朋友的死党还要朝他扔东西。
　　导演一声令下，唐普开始发足狂奔，一边大喊女主角的名字，一边躲避迎面而来的毛绒玩具，冷不丁被一只巴掌大的兔子砸到头，一个趔趄往前扑倒，在惯性作用下连滚两圈，但不等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爬起，继续狂追，一直追到街尾。
　　场外鸦雀无声，“咔。”大兴淡淡说了一句，走向撑着膝盖喘气的唐普，拍拍他的背，“辛苦了，很好，大家收工！”
　　“可以过吗？”唐普眨巴着眼睛抹汗，那一跤摔得，他觉得百分之百要重来。
　　“没问题，很好，就这样。”大兴说，“摔着哪了没有？”
　　“没……”
　　“唐普！”乔冶下了车跑过来，“手和膝盖我看。”
　　“没事，擦破点皮。”唐普摊开，脏脏的手掌，看不出具体伤势，乔冶蹲下卷起裤腿看了看，皮锉得起了一溜儿，密密麻麻的出血点，不过，倒也不严重。
　　“带你去厕所洗洗。”
　　“好……哎唷，我的腰！”唐普甩甩头，哭笑不得的说，“好像别到了。”
　　“腰？”乔冶一怔，莫非……一个念头冒出来，尽管自己也觉得荒唐，却挥之不去，自从那一夜以后，他就对这些事变得疑神疑鬼，格外敏感，真是恼火。
　　唐普在水龙头下洗手，不时抬头看镜子，笑了：“干嘛这样看我？”乔冶就站他身后。
　　“没。”乔冶也笑了笑，唐普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有镇抚人心的魔力，这个笑容给了乔冶希望，也许在他身上，什么都没发生。
　　唐普拿出手机，看一眼号码，犹豫一下，接了。“嗯，是，还在片场，等下就杀青宴啊，还好，好吧，拜拜。”
　　他收起手机，发现乔冶定定看着他，不禁又一笑：“你今天很奇怪哎。”
　　“是你老板吗？”乔冶问。
　　唐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笑意略淡。
　　“可不可以别跟他走那么近，你知道他这个人不简单。”
　　唐普怔了怔，乔冶又说：“那天我看到你在他的房间里。”唐普笑了笑，想走，乔冶抬手按在他胸前，“我不是指责你什么，我只是怕你被他利用了。”
　　他依然沉默，乔冶有些紧张：“唐普！”
　　唐普笑着抓起他按在自己身前的手，握紧：“谢谢，我不怕被利用，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不过真的谢谢你，我朋友很少，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要抽回手去，乔冶下意识攥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扛！你是有退路的！所以不要跟他走那么近！”
　　唐普看他一眼，笑了，点点头：“好。”语气淡淡的，乔冶觉得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杀青宴唐普没有跟他们一起吃，杨月逢的车从片场把他接走了，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于是席间就有些风言风语，乔冶听得烦，作为主演，敬了一圈酒后按照惯例装不支躲到一旁，撑着额头发呆。
　　“你在这里搞什么行为艺术啊，裤子拉链没拉啦！”楚骁阳喝完第二轮，跑过来喘口气。
　　乔冶低头一看，拉着的，一个白眼过去。
　　“不要这样，你的魂被唐普拿走啦。”
　　楚骁阳等着乔冶反弹，可他竟然皱起眉头，楚骁阳愕然，抬起手臂圈着乔冶的脖子，嘴巴凑到他耳朵旁，低声：“莫非知道什么内幕？说来听听嘛。”
　　乔冶转头看着他，说：“我不算朋友吗？他亲口说的，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可是为什么，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也不听我的话，这算朋友吗？骁阳，我算是他的朋友吗？”
　　楚骁阳愣了愣，想也不想的说：“当然算啊，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好不好。你不要胡思乱想，就算朋友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我们是朋友吧？可你知道我和前女友为什么分手吗？”
　　“是不是他还没有把我当朋友，所以不会听我的？是不是他不觉得我在关心他，所以不会珍惜自己？”
　　楚骁阳明白过来：“你是说杨先生接他走的事喔？哎呀，老板接重要的员工很正常啊，你应该高兴嘛，说明杨月逢接下来会大力捧他，唐普红定了！”
　　“骁阳，我们在西海山庄那一晚，我看到他在杨月逢的房间，他们都穿着浴衣，房间里没有别人，保镖全守在外面。”
　　楚骁阳淡淡笑了：“你很介意吗？”
　　乔冶没有回答。
　　“那说到底是他的选择，你可以因此不跟他来往，但你不能左右他的决定。”楚骁阳说，忽然一挑眉，“还是，你已经在乎他到了介意他跟什么人做什么事的地步？”
　　他拍拍乔冶：“你对唐普来说，是不是最特别，我不知道，但他在你心目中，的确是有着跟别人都不一样的份量，你一定要搞清楚，你对他是一种什么感情，因为这很重要。”
　　乔冶脸都皱起来：“我对他的感情？”这个问题问得，除了友情还能是什么？
　　楚骁阳却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以我丰富的经验来看，你这是坠入爱河的先兆症状。”
　　“又发病了吧！”前车之鉴，乔冶觉得楚骁阳又在没正经地拿他开涮。
　　“你啊。”楚骁阳笑，乔冶在感情方面根本是一片空白，虽然出道前也跟女孩交往过，但那种谁先告个白，然后羞答答一起看看电影吃吃饭的互动，在楚骁阳眼里，跟七八岁的小孩办家家酒无异，哪里是成年人的恋爱。
　　“什么你啊，我才要你啊！楚先生，我看你搞错了一件事，我这么关心唐普，是因为他需要关心，换成你在他这样的处境，我也会这么对你，难道我爱你？麻烦你不要把什么事都联想到那方面去。”
　　楚骁阳明显被驳得无话可说，但仍死鸭子嘴硬地问：“真的吗？”
　　“你们两个！”方博突然从沙发侧面扑上来，带着弥勒佛的笑容和济公的酒气，乔冶倏地站起，躲开了，于是楚骁阳被方博压在沙发上，上下其手。
　　“乔冶！快把他拉开！”楚骁阳挣扎，四个人里只有乔冶的力道能跟方博抗衡，可是乔冶一转身就去另一张沙发坐了，楚骁阳只好任凭方博折腾，反正越反抗他越来劲，方博摸了会，见楚骁阳翻着鄙视的白眼，忽然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来得迅雷一般，楚骁阳猝不及防，眼睛都瞪圆了，看向方博求证，方博依然是一脸弥勒佛式的笑，只是一双桃花眼，水光润泽，透出情意。
　　大约静止了三秒钟，楚骁阳倏地推开方博，然后又呆了三秒钟，一拳打中方博下颌。
　　“哦——”方博痛叫出声，记者们纷纷朝这边看来。
　　乔冶突然笑道：“该打！”还推了推楚骁阳说，“继续继续！”
　　方博哀叫：“你真打啊！还有你！动我一下试试！”
　　乔冶扑上去：“动你怎么着！”楚骁阳也找了个台阶下，和乔冶一起胖揍方博，边揍边叫：“徒儿退下！由为师结果这妖孽！”
　　记者们又纷纷看向谢斯蕴，谢斯蕴干笑两声，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幼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