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少年不知愁滋味（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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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当下捏了个诀，登上云头朝紫微宫飞去。这是我第一次自己驾云，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新奇，或许是因为还不大熟悉此中的要诀，云头一直忽上忽下，师父和师兄没有办法，只能时而停下等我，时而将我从半空再拉回九霄天，这样一来，原本只要小半柱香的路程，竟让我生生熬成了半个时辰。
眼看我们就要到紫微宫了，师父却忽然来到我的身边，嘱咐我：“素素，我们先下去。”说着，我只觉腰间一紧，一眨眼的功夫便让师父给拖到了地上，师父见我连落地也十分不稳，摇着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他对我说：“素素，看来这些年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修了十年竟连驾云都还未熟练，你要何时才能修出灵虚子，真正成仙？”
这一次，亏得师父提醒，不然我竟不知我到瑶宫修仙已是十年之久。十年来，不论是我的相貌、身材还是修为都与初来时没什么改变。或许正如师父所说，对仙神来说，十年不过是弹指一刹，转眼即过。
我向来对年龄之事不放在心上，只是忽然听到师父谈起这十年，竟觉得心中有种淡淡的惆怅。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无疑在这十年里我活得逍遥自在，却偏偏在这一日，让我恍惚明白过来，我可能真的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日子了，想起爹爹和弟弟，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师父来揉我的头，说：“才说了那么你两句，就伤心了？修不出灵虚子就算了，再过个两三百年，就算你不催它，它也该自己出来了。”我眨了眨泛酸的眼睛看着师父，知道他是会错了意。师父所说的灵虚子是碧瑶派弟子的修为所化，一般瑶碧弟子只要有个二三十年的根基便能修成，师父如今说我要花两三百年才能修成，我虽有些生气，却也知道他是在担心我。
师兄也从云头腾了下来，他问师父：“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回答：“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情，紫微星君好像好多年不见女人了。”我见师兄一愣，脸上一副你才想起来的样子，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他又毕恭毕敬微微屈身，道：“师父，我也觉得就这样带师妹去见紫微星君有些唐突了。”
师父和师兄同时看向我，我心头一惊，咬牙蹬脚道：“我不依，你们都带我到这里了，再不带我去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此话一出，连我也觉得吃惊，想我从前的性子何其逆来顺受，在二娘面前更是不敢多说一句，如今却变得如此娇惯，也许小铃铛说得没错，这十年来师父的确是把我惯坏了，把我性子里原本的闷脾气都惯了出来。
师父纤细的手指戳到我眉心，我顿时觉得周身一阵清凉，紧接着原本垂下的头发被束了起来，胸变得很平坦，师父俨然将我变成了一个男孩。他从头到尾看了我一遍，点点头。我十分兴奋，跑到师兄面前转了个圈，问他：“师兄，你说我这个师弟好不好？”师兄连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就转过身去。
于是我们三人又驾云而起，驾云半途，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踝处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有一团白色的烟雾在我脚踝处转圈。我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冲散的云气，直到那些烟雾似一条滑溜溜的小蛇盘上我的四肢，我正想叫师父，那小蛇却突然变成森森白骨，将我拖拽下去，我的身体迅速地下沉。“执素！”师兄伸手来抓我，却也被那些白骨拉了下来，风在我耳边狂啸，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我只觉腰间一紧，瞬时一双温暖的手接住我，冰凉的风划过我的脸庞，我却依然觉得双颊滚烫，我贴在他的胸口，几乎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与我混乱的呼吸交杂在一起。等我再睁开眼睛，师父已抱着我稳稳地落地，耳边一声惨叫，是师兄落地的声音，师兄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怨念地看了一眼躺在师父怀里的我。
我从师父怀中挣扎地下地，发现师父的衣襟因为被我紧紧拽住而变得皱成一团，不知为何，我居然羞得抬不起头，低头摸上师父的衣服，瞎揉一气。师父干咳了几声，终于想起我那从九天云霄直接落在地上的师兄，问他：“灏朗，你有没有受伤？”师兄轻声答了一句“没事”，自个儿气呼呼地走开了。
我环顾四周，只见四面古树参天，繁密的枝叶没过了天际，明明是青天白日，却昏暗得辨不清方向。我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却险些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低头一看，如腰粗的树根盘踞在地，居然在自己移动。我猛然想起那几双骷髅大手，想着它们的苍白和灵活，忽觉背后一凉，我以为自己又被骷髅缠住，惊声尖叫了起来，前方的师兄转过身来，眉头皱起，问：“你又怎么了？”我只觉背后那股凉气自头颈慢慢滑到背脊，长长舒出一口气，原来，不过是我自己的冷汗。
周围的环境阴森实在恐怖得让人发寒，我连忙又躲到师父身后，问他：“师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刚刚是被什么东西拽下来的？”师父的黑眸如荡漾在月光下的湖面，波澜不惊，却深得可怕，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眉甩袖，他朝着漆黑的前方，微有怒气地道：“既然有心请我师徒来此处做客，为何不显身相见！”
四周传来女子若有若无的笑，肆意而又娇媚，这笑弄得我心口直痒痒，紧接着便是一股子异香，我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师父轻轻捂住我的口鼻，他又大声道：“如若再不现身，莫怪我无礼了！”
“仙哥哥好大的脾性啊，想要见我，何不自己进来？”女子说话间，那原本错综在一起的树枝忽然自己动了起来，让出一条漫长漆黑的道。我觉得有些异样，四处寻找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原本在附近的师兄不见了，便急着对师父道：“师父，师兄不见了！”
那女子的声音又起：“仙哥哥难道是怕了？还是想放着先前进来的那位仙哥哥不顾，自己先走？”我这才知道，师兄已误入了那个女人的圈套，师父沉下一口气，拉着我走入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
暗道很长，却渐渐变得明亮，走到尽头，竟是一个宽敞的山洞，里面放着几张石桌石椅，仔细一看居然还有石床，我竖起耳朵自己捕捉四周的声响，发现洞的深处隐隐传来水声。师父停下了脚步，不再向里走，我眯眼细细打量四周，却发现石床上躺着个人，我立刻认出那身形，跑过去喊了一声师兄。
我解去师兄身上的绳索，问他：“你有没有受伤？”师兄摇摇头，转头对师父说：“师父，这气息是仙并非是妖！”师父蹙着眉，点头看着洞的深处。
洞中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众女子鱼贯而出，皆是软舞腰肢，移步生莲，清一色的绝代佳人。我与师兄被这阵势吓得不轻，都是挺直了腰板站着不敢动。那些女子三三两两地散开，像酥了骨头一样贴在我们身上。我的嘴边被递了一杯水酒，那递酒的女子将香香的胭脂气洒在我脸上，细声软语地道：“仙哥哥长得真俊，可愿陪小女子喝上一杯？”
我吓出一身冷汗，一把推开她，她却像是断了腰的，被我这么轻轻一推居然躺倒在地上，然后粉泪盈盈起来。我觉得自己下手可能太重了些，伸手去拉她，谁知她竟好似蛇一般缠上了我的身，我连退几步，她却是步步紧逼，最后她竟将我压倒在了石床上。
像蜜一般的液体自杯沿滴到我身上，顺着脖子流进我的衣襟，我伸手去扯衣服，想要将衣襟松开，却被女子柔软无骨的手搭上，她的气息几乎已经扑在我的脸上，缓缓道：“让我替仙哥哥接衣。”我觉得她这话说的恶心，好端端地竟然要脱我衣服，我干脆很一狠心，一脚将她踹下床。我敬她三分，她倒是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我一边甩着衣襟，一边去瞧师父，却不曾想，这两位却着实比我的情况更惨。师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却因为此时外形是个未长开的少年，粉嫩异常，被那些看上去可以当他阿姨的美女姐姐们又捏又揉，亲亲抱抱。我见师父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由铁青转为黑沉，最后终是没忍住，一挥衣袖，就将那些姐姐们都打得烟消云散。另一边的师兄也是咬了咬牙，抽出腰间的剑，向缠住他的两个女子一挥，女子也同样消失了。
“狐仙鬼魅居然敢在紫微宫前聚集成众，当真是不想活了吗！”师兄与师父同时甩袖，语气几乎也是一模一样，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句话，我觉得，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方才消散殆尽的女子又一起出现了，她们依旧带着柔美的笑，语气却有些不善：“紫微神君自认为天下只有天妃一个美女，其他女子在他眼里竟都成了不堪入眼的俗物。我们狐仙貌美无可攀比，可如今却被那个早已死了的天妃压着名头过了上万年，你叫我们狐族如何能服？我们就是要在紫微宫外守着，终有一天，紫微神君总会发现，那个什么天妃根本比不上我们夫人一根手指！”
师父冷哼一声，道：“和一个已经离开的人争这些，你们觉得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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