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累》已*烬

1、重生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寻古店》

　　这个季节，天气总是捉摸不定，云来来回回，雨停停下下。这会儿，雨后，彩虹正悬挂在落地窗外，带着童话般的绚烂色彩，也带来一个来自童话的灵魂。

　　爱梅兰的睫毛微微抖动，她缓缓睁开眼睛，无法适应刺目的光线转而又眯了起来。
　　“嗒！嗒！嗒！”几声干脆的细跟高跟鞋踩踏木质地板的声响，让爱梅兰无端端心间发颤。那个人从窗前走近爱梅兰，逆着光，爱梅兰只看到一个曲线分明的阴影。有一种压力，压迫着爱梅兰的皮肤还有神经，她觉得难受。

　　“你该感谢哈迪斯的慷慨，那把短剑还差一寸就可以完成使命了。”那个人坐在床沿，身体微微向前倾，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爱梅兰。”
　　爱梅兰？是谁……
　　逐渐适应了光线，爱梅兰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妖冶的面容，冷峻的表情，似乎一团冰火，让人不自觉受诱惑，也恐惧。
　　“谁……呃……”
　　薛绝右手掐住了爱梅兰的脖子，一点点增加力道：“爱梅兰，别跟我玩这套。”

　　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爱梅兰奋力挣扎，全身猛烈扭动。爱梅兰突然发难让薛绝措手不及，手上力道一松，爱梅兰一把拉拽住，扯到嘴边，狠狠咬上。
　　若不是自薛绝手背和爱梅兰嘴角流淌出的鲜血，在薛绝冷静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咬了许久，爱梅兰自己也觉得下颚有些酸软，目光上瞟，只见薛绝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也许是觉得危险过去，爱梅兰慢慢松开了嘴。
　　收回自己淌血的右手，薛绝舌尖轻轻舔了舔伤口，在嘴里回味，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爱梅兰，眼眸闪着危险而兴奋地火苗。
　　“玛利亚，叫尼莫医生来，看看我们美丽的爱梅兰小姐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是，薛绝小姐。您的手是否需要包扎？”女仆静立在门外。
　　“不过是被小狗舔了舔。”弯腰在爱梅兰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便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我必须说明，我的研究非常重要，薛绝小姐不能这样，她这是在阻碍医学的奇迹，我们都会成为历史罪人。爱梅兰死活要看上帝的意思。我尼莫已经尽职了。”
　　“请。”玛利亚将尼莫引到爱梅兰的床边，为其摆好了问诊的工具。
　　不乐意地检查了一下爱梅兰的身体情况。
　　“这是几？”
　　“……二。”
　　“你是谁？”
　　“……爱梅兰？”
　　“我是谁？”
　　“……”
　　……
　　“好吧。弗朗西斯该高兴点，他继承人的范围又缩小了。很明显，失忆。让吉艾尔来给爱梅兰做康复吧。”
　　尼莫似乎一刻都不想在这里耽搁，迅速离开了。
　　玛利亚收拾着工具，注意到爱梅兰疑惑地望着自己。
　　“爱梅兰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水……”爱梅兰的眼神依旧不是很清明，她一切行动略显呆滞，梦游一般。
　　“是。”
　　玛利亚为爱梅兰到了一杯水。
　　“不够……”
　　“爱梅兰小姐是要沐浴吗？”
　　爱梅兰僵硬地抬起头，茫然睁着眼睛。

　　玛利亚将爱梅兰扶到浴室。作为帝国尊贵的公爵，弗朗西斯的府邸是毫无疑问得豪华。见微知著。从爱梅兰个人的浴室建成游泳池的规模就可见一斑。
　　见到一片水，僵硬地爱梅兰似乎重获了生机，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及到水面，冰凉的感觉，受惊地缩回，一直木讷的脸变得柔和。不等玛利亚搀扶，爱梅兰自己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一翻身，摔进了水中。
　　“哗——”清脆的水花声。
　　“爱梅兰小姐！”玛利亚惊呼。
　　爱梅兰从水里探出头，疑惑地望着她，却笑得天真，她伸手撩着水，享受着水涌动带来的感觉，那种感觉美妙和熟悉。她在水里游动了几圈，衣服自然地从身上脱离，浮起在水中。仿佛她与水的亲密无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阻隔的。

　　薛绝进入浴室，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爱梅兰。爱梅兰可以笑得妩媚、内敛、高贵、性感……她可以诠释一切辞藻华丽的美丽，只是她从来都不“天真”。
　　深知管家心思的玛利亚自觉地退下。

　　并不想打扰爱梅兰的兴致，薛绝只是觉得辛苦一天的自己也该好好轻松一下，褪去衣服，滑进了水池。
　　“啊……”水花四溅，爱梅兰挣扎，扯开薛绝环抱在腰际的手，连连后退，腰抵住了墙面，愤愤地瞪向薛绝。
　　“很敏感啊。”薛绝调笑到。她转而也不理会如临大敌的爱梅兰，闭目，安详地享受水的爱抚。这水引自高山，水池中流着的是活水，加入了特殊的药材，是从东方来的方子，对养生美容很有益处。

　　在水里泡了良久，薛绝起身，而爱梅兰一直在水里欢快地玩耍，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扑腾得那么开心。
　　本来在雾气朦胧的环境下半眯的眼睛一点点睁大，没错，不是幻觉，爱梅兰……生出了一条鱼尾！银灰色的鱼尾，灵活地摆动。爱梅兰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形态有何不妥。她自然也无法了解到薛绝内心闪过的震撼和复杂。

　　当机立断，薛绝扑上去，自腋下环抱住爱梅兰，将她拉拽下水池外。摆动鱼尾的爱梅兰扭力非常大，不过薛绝也不是好相与的，几个来回，在爱梅兰稍显疲惫的刹那找准时机，一把把她丢出了水池。
　　“你到底是什么？”狠狠按压住爱梅兰，薛绝抽出一边的短刀抵住了爱梅兰的咽喉。那是一件战利品，薛绝第一次上战场立下军功，什么都没要，只要了那把刀，她用它第一次杀了人，那上面的鲜血早已经不见踪影，但是薛绝觉得它永远都带着腐臭味。爱梅兰见着喜欢，便要了来，放在浴池边做个装饰。
　　“绝……”大脑忽然闪现出几个片段。
　　手上气势一缓，薛绝实在难下定论，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爱梅兰”。她有爱梅兰的身体，而表现出来的性情却全然不同，她不记得任何事情，这个时候却又叫自己“绝”。绝……多久了，痴迷于这个她的这一声呼唤。

　　脱离水的滋养，爱梅兰的鱼鳞慢慢退去，鱼尾又变成了一双修长的腿，如出生婴儿般那样瓷器般的肌肤几乎掠夺走了薛绝的所有目光。
　　这个时候，爱梅兰的脑中萦绕了千百种想法。一只人鱼，呵，这多么令人疯狂，小孩子的童话，这代表了什么？巨大的利益！
　　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会放过。何况，薛绝从来都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但是，当迎上“爱梅兰”带着受伤兽类凶狠和惊惧并存的目光时，薛绝迟疑，她起身，披上了浴衣，离开了。

　　总是如此，当爱梅兰精神清明时，她只能看到薛绝的背影。她的脑海里是一团乱麻，一些画面时隐时现，她有时看到一片湛蓝，有时是一个从树干后探出的身影，有时是漂浮的云层，有时又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