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黑色小頽

60、59。

　　五十九、

　　福王一死，那些追随拥护他的部下自然也就树倒猢狲散。任家萱很快便成功的将自己幼弟推上了帝位，而自己也在紫荧斐等人的拥护下坐稳了这摄政王的位子。这本来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可是这几天有一个人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这个人就是都灵。。。最近的都灵一直很郁闷，她不知怎么得罪了小辣椒，对她总是板着一张脸爱理不理的。

　　自己惹到她了？都灵懒洋洋的躺在一颗大树上一边回想。嗯，除了前天手痒拉了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们偷偷玩了几把骰子结果被小辣椒抓了个现行，大前天因为无聊硬逼着紫荧斐跟自己比试轻功结果被不知情的皇宫禁军误认为有刺客搅了个人仰马翻，还有大大前天因为磨不过小五带着他翘了太学院的早课溜出宫外一直玩到太阳下山才回来。。。她好像也没惹什么大祸吧？

　　可是小辣椒的脸色怎么一天比一天难看？嗯，不会是最近一直忙于政事压力太大然后看到自己这么悠闲心里不平衡吧？唉。。。都灵长长的叹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迷迷糊糊间脑中飘进一曲琴音。似乎被这哀怨伤感的琴音所惑，都灵的心中也跟着泛起丝丝涟漪。茫然而缓慢的睁开眼眨了几眨，一阵微风拂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是都灵的心却似刚被冷冽刺骨的寒风侵袭肆虐一般。再也没有心情睡觉，翻身跃下大树朝文德苑走去。

　　自祭天坛一战之后，田馥甄便随着任家萱等人一同回了宫。本来任家萱是准备另建宫殿的，却被田馥甄一口回绝：“就在这文德苑便好。”

　　这些日子，不论这宫中被都灵搅得如何天翻地覆热闹非凡，可这文德苑中，却依旧清冷淡然。都灵曾听任家萱说过，这文德苑便是当初她和陈嘉桦两人大婚时的新房。如今田馥甄只身一人搬进这文德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她是在等陈嘉桦。等着终有一天陈嘉桦会出现在她面前。即便那个时候，她已不再是她。

　　踏进文德苑的时候都灵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其实除了田馥甄，她们又何尝不是在等，等待一个奇迹的出现。可是皇榜上的悬赏一日比一日多，隐蝠门的高手也派了一批又一批，但得到的消息却总是不尽人意。眼看着田馥甄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少，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的形如枯槁，她们却完全束手无策。

　　“怎么？萱儿还是不肯理你么？”田馥甄停了抚琴的动作亲自为都灵沏了一壶清茶，坐到都灵对面歪了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咳咳，”都灵刚刚端起茶杯便因田馥甄这一句话呛的差点岔了气，脸上一红，她居然丢脸都丢到这里来了？！连忙清了清嗓子坐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田馥甄轻轻勾了一下唇角，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开口说道：“行了五儿，出来吧，不是你皇姐。”

　　“原来是灵儿姐姐啊！我还以为是皇姐捉我回去背书的。。。”小五嘿嘿笑着，鬼头鬼脑的从屏风后钻出来坐到田馥甄身旁。

　　都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姐弟两怎么都一个德行？有事没事就喜欢黏着田馥甄不放，一口一个甄姐姐，肉麻兮兮的痒死她了！不用问，一定是这小家伙跑到这里来乱嚼她舌根了。伸手便是一个爆栗敲在小五头上：“我的万岁爷小祖宗，乱嚼人舌根小心死后下拔舌地狱的。”

　　“那朕又没有乱说，皇姐这几天确实不大搭理你嘛~”小五吐着舌头扎进田馥甄怀里：“甄姐姐，灵儿姐姐又欺负我！”

　　嗬，还学会告状了！都灵挑眉：“小家伙，别以为你当了皇帝我就不敢揍你了！”

　　“好嘛好嘛，小五以后不说便是了。”小五缩着脖子赶紧认错，那粉嫩俊美的小脸蛋再配上此刻无辜又委屈的摸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宠了十分去。

　　都灵原本嚣张的气焰也消了去，摊开左手贴在自己脸上：真是的，她跟一小孩子较个什么劲啊！像只没有骨头的蛇一般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

　　田馥甄淡笑着摇了摇头，将小五从自己怀中拉出来：“五儿乖乖的回去做功课，晚上甄姐姐再陪你下棋好不好？”

　　“真的？”小五一听到田馥甄肯陪她，晶亮的眸子里顿时放出光彩来。

　　田馥甄宠溺的点了点头，为小五理了理龙袍，“不过得等五儿把今日的功课做完了才行。”说着便即招来一直待在外屋的小太监牵着小五离开。

　　等送走小五，田馥甄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奄啾啾趴在桌上的都灵，轻抿嘴唇，走到对面坐下：“你可知当初萱儿因何私改遗诏，将本属于她的帝位让给了小五？”

　　“啊？这个。。。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怕不能服众才让给小五的么？”都灵挠挠头，一脸茫然的看向田馥甄，这和小辣椒不理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一向处变不惊淡定自持的田馥甄在听到都灵这一番事不关己的说辞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啊！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才说道：“萱儿是有私心的，不过这个私心却是为了你。”

　　“我？”都灵食指指着鼻子，依旧茫然的眨着眼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想和你在一起，所以这皇帝，是无论如何也当不得的。”田馥甄放下茶杯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一直很清楚，若她坐了那帝位，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其中最让她放不下舍不得的便是你。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报的。所以她私自篡改了父皇留给她的遗诏。为的就是能和你厮守一生。祭天坛一战，你奋不顾生的想要替她裆下那枚暗镖，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举动。可是萱儿却也因此而担心害怕。她怕有一天，你会为了保护她而丧命，怕她会变成另一个我。”

　　“都灵，如果你真的爱萱儿，就请在保护她的同时也珍惜自己的生命。只要还活着，不管再大的难题都可以携手克服。可是如果狠心退出了彼此的生命，那么任她如何坚强，也只会是‘花未减，红颜先变。斜阳泪满。’的无尽悔恨。你知道现在的我对于陈嘉桦舍身相救是什么心情么？是恨。恨她在最后时刻如此狠心的放开了我的手。独留我在这文德苑中守着那个遥不可知的奇迹，忆往事，惜流芳，最断人肠。”

　　在这如血的残阳下，幽怨凄美的琴音再次自文德苑中袅袅而起，与之相应的，是田馥甄那若空谷幽兰般美妙动听的歌喉：“江南旧事休重省，遍天涯、寻消问息，断鸿难倩。月满西楼凭阑久，依旧归期未定。有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骑不来银烛暗，枉教人，立尽梧桐影。”一串清泪自田馥甄眼角溢出：“随伴我，对鸾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