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梦幽枰》纳兰佩紫

3、1：纵酒拥枰江湖梦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绝对巧合

　　艳无忧在喝酒，纤纤玉指把玩着酒杯，然后半闭着迷离的双眼，仰头一口干了。然而她喝的是红酒。红酒要倒浅浅一杯，很优雅的慢慢的品，可是她却这么爽快的一杯又一杯的干，让萧白皱起了眉头。
　　艳无忧很艳，带着清纯的艳丽。虽然她喝红酒喝的这么怪，却没有让人感到粗俗。可是萧白就是觉得很怪。天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自觉的走到了艳无忧的身边，坐下，盯着这个女孩足有十分钟，才开口道：“不知你喝白酒如何？”这句话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想说的可并不是这个呀！
　　艳无忧缓缓抬头，睁开了明眸打量着这个人。他身材适中，穿着白色的西装，俊秀的脸庞上架了副眼镜，显得非常温文尔雅，只是眼角隐着一丝丝的玩世不恭。她看着萧白，虽然一瓶红酒三下五除二的干了，可眼神里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就在萧白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才轻笑道：“原来是萧白哥哥。”
　　“你认得我？”萧白挑了挑清秀的眉毛，有些费解。
　　艳无忧招手叫了两瓶白酒，笑道：“有名的彩棋杀手萧白，想不认得你真难哩！”
　　萧白再次打量着艳无忧，这次并不是看她艳丽的脸，而是她细长的十指，也还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哈！你是艳无忧！”
　　“没错，我就是艳无忧。”艳无忧打开了两瓶白酒，递给萧白一瓶：“干？”
　　“干！”萧白接过，和艳无忧碰了下瓶，仰脖就干了，50多度的高度酒这么急的喝，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何况陪他喝的还是个很妩媚的女子。而且艳无忧喝的也不比他慢。
　　萧白有些顶不住了。他只知道，艳无忧是个传闻中的女子，曾经是专业棋手，因为一气之下与业余棋手拼彩棋而被开除，流落江湖。他也听闻，她在棋界开始闯荡后，有一些还算有名的高手相继栽在了她的手上。可是她也太具有迷惑性了。若非她承认自己就是艳无忧，恐怕就算我萧白和她下棋，也要吃点苦头。
　　艳无忧一瓶酒干完，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萧白，这次遇到也算缘，附近有个茶馆，咱们磕几盘？”
　　“多少的？”萧白心里有了谱。知道对手是艳无忧后，他已不会也不敢留情。
　　“咱们就五五吧！”艳无忧道。“我拿黑，贴七目半。如果你想拿黑棋也可以。”
　　所谓五五，就是五十块钱一盘，五块钱一个子，而萧白一向喜欢拿白棋，尤其是大贴目之后，所以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人就去了附近的茶馆开始下棋。萧白是这里的常客，见他这次和一个女子下棋，很多人围了上来，开玩笑似的说他欺负女人。萧白只有苦笑。

　　艳无忧像日本人似的点点头算是行礼，然后拈起一粒棋子清脆的拍在了右上角的星位。看着她用染着绯红色的指甲执子，萧白为这种突然发现的美丽所晕眩。他知道和艳无忧下棋决不能分心，强自稳了稳心神，以拿手的错小目应对。也许是两人的第一盘棋，所以都客客气气的，从布局到官子都走得很平稳，大家互相围围空，很有些和平解决的味道，让旁观的人不免有些失望。盘面很细，可下到收官的时候，艳无忧的眼前开始模糊，居然漏算了一个价值三目的官子，随便走了一个单官，这一手刚走完，她就发现自己输了。
　　艳无忧输了第一盘棋，但不多，只输了两目。第二盘下到一半时，形式是艳无忧要好下一些。可惜她喝太多了，轻伏在棋盘上就睡了。满枰棋子被她拂落，只听见她轻轻的吐着不太清晰的梦话：“七哥……”
　　萧白突然觉得自己见过她。虽然自从他听说过艳无忧后，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见她。可是这时却总觉得以前就留意过这个女孩。她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冶艳女子，但现在却没有了诱人的风情，只是个做梦的小女孩罢了。萧白轻叹一声，帮她披上件外套，静静的坐在对面。也不回答旁人的问话。不知过了多久，茶馆里的人都渐渐散去了，艳无忧才悠悠醒来，惊道：“啊……我是不是超时了！”
　　萧白大笑起来：“没关系，是你喝太多了。”
　　“但我心里很清醒。”艳无忧说着，拿出了钱夹：“第二盘也算我输。可惜算不清输了多少个子了，呵呵。”
　　萧白没有收，只是靠在椅背上，指着自己道：“如果你行走江湖，彩棋王恐怕要让贤了。”
　　艳无忧睁大了眼，有些不解的道：“不会呀！萧白哥哥很厉害哩！”
　　萧白微笑不语，良久，才道：“就算你我水平想仿，而女杀手总是更有杀伤力。我行走江湖多年，还没碰到过一个女孩子跟人拼酒赌彩，你真有意思。”
　　“我苦学这么多年，只想赢一个人而已。”艳无忧咬咬红唇，幽幽的道。
　　这句话让萧白想到一个人。一个七年多前在比赛中看棋的女孩子。那个女孩站在棋局边上看棋，眼神里却全是迷茫，显然根本看不懂。可是她站了一个下午，努力的在看。那时他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叶子。艳无忧一点不像那个叶子，因为艳无忧的棋很高。但是萧白面对着艳无忧却总是会想到那个不懂棋却拼命想看懂的小小的女孩子。她就是她吧……应该就是她……
　　“我想我知道是谁。”萧白道。抛下一脸茫然的艳无忧，他走了。并没有回头。只是以后艳无忧无论和谁，在哪里拼酒拼棋，他总象一缕幽魂似的出现在她的身后。艳无忧在江湖上名气渐响，而名噪一时的彩棋杀手萧白却真正的默默退出了。

　　“萧白哥哥，你要看我下棋到几时？”近乎半年了，艳无忧终于忍不住问道。
　　“到你有能赢了那个人的水平为止。”萧白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说道。
　　“好呀！那我明天就出发去找那个人拼。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哈！”艳无忧强笑道。“你看不到了？！”
　　萧白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淡淡的道：“江湖险恶，我比你更了解。”
　　“我才不怕哩。”艳无忧摆了摆手，指甲上紫红的凤仙花汁格外鲜亮，那一刹那，映的萧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甚至觉得那种鲜艳的颜色似乎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离开？”萧白没有再劝，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劝。她既然六年前不懂棋的时候还执意跟在那个人的身边，那么六年后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她继续寻找他。那个人的梦就是她的梦。她是为他守在纹枰前，看着黑白纵横交错，形成一个苍穹啊！
　　“今天。”
　　艳无忧还是走了，去找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对手。萧白果然没有再跟来，也并不想看到他们的对局，因为无论输赢，都已与自己无关。而且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放不下的。艳无忧也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或许正因为骄傲，才更怕伤。
　　那天下着雨，雨很大，艳无忧一身白衣，象出水的芙蓉。她推开了旁边有个人递来的伞，径自走到了车站。望着送行的茫茫人群，只有自己是孤单的。雨水落在脸上，又凉，又痛，快要化成泪了。可是她不会哭。因为早就向那个人保证过，寂寞想哭的时候，会拼命把泪水忍住。
　　或许上天注定除了围棋，让我一无所有。但是这是我选的路，我亦会自己走下去，并且永远不后悔。那个人，教给了我他所有的荣耀和骄傲。棋盘上，有他和我说不清的纠缠梦想，有他离去的身影和我徘徊的游魂。还有冷冷的，清脆的落子的声音。一直一直放不下的，还是他带着伤痛走开的身影。那一刻我明白，棋，是要用命去拼的啊！梦想还远不远？梦想到底有多远？胜和负，黑和白……难道说，到现在一切仍是虚无的吗？难道……是我迷失了吗？
　　他会在前面等我吗？还是以那冰凉的声线？他的眼神还那么锐利吗？艳无忧看着车窗外下个不停的大雨，不由又默默的想起了萧白故意做出灿烂笑容对自己说的那一句：“江湖多风雨，妹妹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