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喜夏

33、他就是死皮赖脸

　　因为年关将近，机场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几声婴儿的啼哭，几段分别的拥抱，几句温暖的问候，毫无例外的充斥在耳边。
　　托运行李，安检，检票，等我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上时，便是缓缓一个呼吸，白白的雾气撒在窗在，手指一划，便是一个心形图案。
　　“多大了，还玩这个。”有个男声恰巧在我身边响起，待我回头，便是热热的呼吸泼洒在我脸颊。

　　“傅梓华。”我诧异的看着眼前那个眉毛、嘴巴都跳跃着弯起的男孩，免不了的用瞪大的眼珠显示我对于看到他的震惊。
　　伸出手臂，他那么简单而熟练的将我按回位置上，没有放任我的挣扎和询问，他只是把我的手紧紧握住，那么有力，几乎不容我挣脱。
　　“喂。”我扭捏着身子，却敌不过他一个转身的温柔一笑，他是那么熟练的替我绑好安全带，并冲着正弯身朝我们微笑的空姐一个咧嘴。
　　“安静。”傅梓华将手指压紧唇间，“你说你们老家风景独好，我决定亲自去体验一下。”

　　我快速的转身，以便远离那抹特谄媚的笑容，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头朝他怒瞪，“你怎么知道我要回老家，谁批准你跟着我了。”
　　“阿姨啊！”傅梓华吊儿郎当似的一笑，双手当枕的往后背一压，自信满满朝我挤兑。
　　就知道，也就我那个老妈会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情，可偏偏还真的有个没品的人去附和这件事，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不开心啊！”傅梓华甩个膀子，拿着一杯橙汁问我。
　　明知故问，难道他认为我应该开心得谢天谢地了，可实际上，我觉得他特别无耻，利用了我母亲的三八个性。
　　“别啊！”见我没有回答，傅梓华又自顾开了金口，“这么个帅小伙陪你回家，跟隔壁大婶说这我男友，多扬眉吐气的事啊！”

　　我发出一声鄙夷，顺带几眼鄙视，瞧瞧那样，得瑟得没品了，于是我接过他手里的橙汁，猛的啜了一口，心想着要是能踢他下去多好，但是不能，我只能选择闭目养神，将他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是我忘记了，像傅梓华这样的人，存在感永远不是你能决定的，他会像只苍蝇般在你耳畔，会像妖怪般在你身边乱舞，而更奇怪的是，除了你，其他人似乎都适应。
　　于是后座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对抱着她的妈咪说，那个哥哥好可爱的。
　　这不，傅梓华又得瑟了，扭头就是一个鬼脸，惹得小女孩一阵欢快笑声此起彼伏，连带我也不能安稳睡觉了。
　　他捅捅我的肩膀，凑到我的耳畔，“看吧，这就叫魅力。”
　　“臭美。”我口型单一，两个字跟利剑似的直戳他的心脏，碰碰两下，傅梓华双手按住胸口，一脸的哀伤。
　　他就这么个活宝，哦，不对，他有时忧郁得像个王子，有时又活宝得让我瞠目，刚好一个气流经过，那一个突如其来的踉跄，他抓紧了我。

　　两只手的温度，暖暖的，曾几何时，原来身边的人不再是高傲得不近人情的男孩，而是足以温暖你内心的人。
　　“小心点。”他淡淡的一说，却一一流进了我的心里。
　　机舱那头，空姐用优雅的声音解释着刚才的不平静，却不及傅梓华那声轻柔的安抚，再抬头，那心头突然的一颤，还是随即被我低头掩盖了。
　　不可否认，关于这段旅程，似乎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有了一点点跳跃的音符，不再是那么单调。
　　我不再对这个在我身边做出鬼脸挑动小孩的男生加以颜色，大孩子般的闪烁眼神，竟然明亮得让人垂涎。
　　我笑着掩嘴，却还是很快地被他识破，于是他扭头问我，“笑什么呢？”然后眨眨眼睛，缕缕那下巴处隐隐约约显现的湛清色，“看我帅吗？”
　　好吧，我点了点头，不想每一次都破坏着他的自恋，这样显得不道德。

　　随着空姐优雅的语调响起，这段旅程也到了目的地，明亮的机场大厅，放飞着我最初的希望。
　　走出大厅，傅梓华自来熟的拦了一辆的士，三下两下便将我推了进去，司机问，“到哪？”
　　刚才还一副热情洋溢的傅梓华把头一扭便看向窗外，习惯性的撑住下巴，唯独不搭一语，似乎这一切与之无关般，司机见我们俩干瞪眼睛不答话，便又问了一次。
　　“问你话呢，说啊，去哪？”傅梓华捅捅我肩膀，示意我做人要礼貌些。
　　这都什么人啊，“仙乐路口。”我答了一句，把头扭向一边。
　　可他这下又来劲了，双手扒着司机的椅背，有些人向来就是和陌生人说话都能那么亲切自如，比如身边那位，那眉毛一挑，拉家常似的把这个小城市里几个能玩能吃的都问到了。
　　我本能的想去踹一脚以泄私愤，却发现师傅偷偷抬头看了看我，估计是琢磨要问什么，眼神闪烁几次，终于开口道，“姑娘，你男朋友啊，真能侃。”
　　我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他，一会我下车后麻烦您就近帮他找个旅馆。”

　　“你们小情侣啊就是爱吵架，有家不住干嘛要去旅馆，多浪费。”师傅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管我尴不尴尬。
　　更别提傅梓华，配合的点着头，“就是，旅馆多贵啊，就住你家。”那家伙甚至还贼兮兮的冲我乐，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真够脸皮厚的。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傅梓华到我家，可是那天晚上，我终于认清了关于男人的事实，就是他耍起赖来根本就是无可理喻，他揪着我的袖子，拎着我的行李，陪着笑，低着头，硬是跟着我走到了家门口。

　　久已没有旋动的钥匙孔，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扇生锈铁门的背后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一些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摆着手想去去除这些异味，久而未归的感动，似乎都不如傅梓华的欢欣跳跃。
　　扔下行李，傅梓华像个孩子般开启那些他看得到开关，那漆黑的房间便一下通亮了起来，他转过主卧，扫过一眼厨房，便走到我面前由衷发出一声，“蔻蔻，你家挺棒的，住着应该挺幸福的。”
　　他掀开沙发上的一层白布，弹跳力十足的飞跃而上，“真的很不错。”
　　“喂。”我将这个多动症儿童拽了下来，严声厉喝他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简直把这当自己家了。
　　那家伙稍稍安静，坐在沙发一角，却仍不忘摇头晃脑的四处观察，“蔻蔻，能看看你房间吗？”
　　“不行。”我将他的行李袋扔到他的怀里，“今儿你睡沙发，哪都不许进，不然就滚蛋。”

　　傅梓华露出一脸的无辜，可我还是甩下那么一句特无情的话，然后径直走进房间，关门，上锁，几乎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
　　当然，如果不是外面翻箱倒柜甚至于锅碗瓢盆的声音大得让我无法忽视，我不会放下坐在床头缅怀我童年光景的时刻，推开厨房的大门。
　　此时的傅梓华单膝跪在灰尘满了一圈的地面上，手臂伸长了往桌子底下掏着什么，一见我那被灯光拉长的身影，没有惊讶，到时镇静的抬头看我，“蔻蔻，你手细，帮我那根汤勺给摸出来吧！”
　　“你干嘛呢！”
　　“煮面啊！”傅梓华比比自己肚子，满脸的哀怨，“我饿了。”

　　也是，饿这种东西吧，总是需要一个提及，另一个便会马上回应，于是我的肚子也凑热闹似的狠狠响了一声，傅梓华憋着嘴，似笑非笑反而更让人尴尬。
　　我努努嘴巴，却不得不在这么一个灯火昏暗的夜晚，领着一个男孩走出家门去找吃的。
　　傅梓华手忙脚乱的穿着外套，一路小跑的跟在我的身后，揪着我的衣服袖子，被我一瞪，他反而拉得更紧了，嘀嘀咕咕的说着，“我怕不拉紧了，你会把我丢了。”
　　这小破孩，什么时候学会了撒娇这门女孩专用的绝活，这么一来，我连生气都没了理由，只能由着他，“你去哪里找的泡面？”其实我还是对这个特别感兴趣。
　　“厨房啊！”傅梓华往前踏了几步和我并排，“不过我看了日期，还在保质期内，话说回来，你高中是不是常吃泡面啊！怪不得瘦得跟标本似的。”

　　哈哈，我两声苦笑，“冷笑话啊！”
　　“你真不经逗。”他似乎也被我的冷言冷语折磨得没了脾气，甩开了膀子，顾自朝前，偶尔回头朝我吆喝几句，“快点啊，饿死了。”
　　真是的，“前面啦！”我指着路口处一个微微透着点亮光的地方，那里，原来曾经如此熟悉。
　　所谓望梅止渴就是这样的吧，估计也是真的饿得慌了，我看傅梓华几乎是双眼放光，用一种极其快速的步伐往前奔去。
　　一碗牛肉面，我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从厨房晃出来，然后在与我四目相接时刹那停住，而他身边，一个陌生女孩浅浅微笑，她小心翼翼问他，“仇亮，你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