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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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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卿昀默不作声起身打开门离开。留郁柏一个人在客厅,还没缓过神,便回来,胸口带着微小起伏,夹杂着细微喘息。
将与账户上同步的账本记录递给郁柏。
账本厚厚的账本外壳略微泛黄,翘起边角。内里最新的几页书写整齐,字迹隽利,一眼便知道是舒卿昀新记录上去的。
郁柏接过,皱着眉仔细翻看完,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但细瞧却发现有几家公司金额不大,但交易过于频繁,恰好是财务部。财务怎会和别的设计公司扯上关系?总金额还刚巧碰到千万头额。
舒卿昀管财本但不管具体交易,这和他没关系。郁柏仍皱着眉,迅速拨打电话,起身去公司。
她走得利落,头也没回。舒卿昀看着她的背影,不在乎她手里的账本,也不在乎刚刚郁柏对自己的怀疑,只担心她穿得薄,会不会冷?
公司里的人因下班点已过两小时,仅剩十几人在值夜班。火急火燎找到代理人,代理人正犯愁,郁柏走路没声音吓着了他。
“怎么样,派人去查了么?”
“那边都交了什么材料?”
代理人低着头,不敢看郁柏。
“税局那边不透露,这……无从下手啊。”
郁柏扭过头看他,没什么表情,声音冷如霜。
“那是你带的东西不够,今天多带点你亲自去。”
“态度放低一点,说哪怕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
代理人应声点点头,立即派人着手下楼去银行取钱。郁柏是望着窗外,有些气闷。
两年前,王宏许也这样玩过。郁柏嘴角一蔑,眼里满是嘲讽。故伎重施,可她今年二十六了,不是二十四。
不到一个小时,代理人按照她的方法找到突破口,向郁柏汇报:
“那边的人说材料有很多,有一部分是对私打款的记录。”
郁柏眉毛一挑,心中有了大概。
“一部分?”
“是的。”
对私打款,所有企业都有,只是从不拿到明面上来讲。
公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有人举报,他们不行动就是他们渎职。
如果仅仅是这个的话,完全不足畏惧。但他说,这只是一部分的话,就不一定了。
如果王宏许真的有更多利刃足以割她一块肉的话,她倒不如自己先割。立马电话打给池宜,男人声音沉稳,等待命令。
“柏?”
“贸易部那里切断,天清直接分割总部。”
“利润先不管,首先把损失降到最低。”
郁柏在办公室坐了一个晚上,电脑的任务栏满满快挤不下。
她下发通知各部门切断联系,以免天清像两年前的天宜一样损失巨大;演算一晚的股市行情定下心;大概推测另一方的证据还有哪些,以便留有后手。
夜深深,在窗外的蟋蟀愈叫愈欢,像哄睡的摇曲让郁柏实在耐不住困意,趴着办公桌睡着了,第二天代理人敲门唤醒时只觉得全身酸痛。
代理人恢复从前稳当,没有昨天的毛毛躁躁,声音却仍带细微的颤抖。
“主,监察大队来了。”
郁柏抿了一口水后将耳边的头发一捋,披上外套,走出门外。向秦敦微微一笑,以表尊意。
“秦队,早。”
说来巧,秦敦是郁柏的高中同学。不巧的是,她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会徇私。
秦敦看着郁柏本该整洁的西装外套多了几道压褶,垂眸整理心情。一改往日斥责严肃,放轻声音发布声明:
“天珠集团旗下天清珠宝控股有限公司涉嫌偷逃税款五千万,决断日期于今年年底。”
“请及时提供资料解除嫌疑。”
郁柏笑得僵硬,红指甲捏紧外套袖口,接过声明书。说完,秦敦示意队员往后回去,自己却走到郁柏身旁。
郁柏听见她如风吹花动的声音。
“郁柏,时间来得及。”
“对方举例材料类型我会派人发给你,其他我做不了。”
“你知道的,规矩内我会倾尽全力,规则不允许的,我无能为力。”
说完转身离开,郁柏还听到她说了一句很小声的。她说:
“郁柏,别熬夜,黑眼圈好丑。”
郁柏的鬓边发又溜下来,这回儿没管它。向站得离她两米远的代理人招手,疲惫吩咐:
“去把材料想办法都整理出来,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
代理人点点头,目送她离开。郁柏开车的眼睛都是模糊的,她好累。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想办法消遣一下。
她倒头就睡,没注意到三楼下来的舒卿昀。为她掖好被角,一点点轻柔地将浓妆卸去,露出白皙光洁的脸蛋。
舒卿昀低下眼睫,他帮不了她。他不是个商人,没有经验。他家破产,再没有从前任何地位人脉。
他无能而无力,只能将化妆桌收拾干净后,又想起要债的头目说过的话。
她收留他,没有对他这个没有对他丧门星避如蛇蝎,已经是万幸了。
法院已经在拍卖他们舒家的房产,他手上的钱还完债一分不剩。
他看着郁柏,柔软绸缎遍布她散开长发,恬静的睡容微蹙,不禁伸手轻抚。摩挲她如玉的手,他好想帮她,哪里都帮不上她。他自己都要人帮。
将夜灯亮度再调低一档,放轻脚步离开。
郁柏并没有睡太久,醒后隐约感觉得到舒卿昀来过。代理人来了电话,新部分由于私卡交易,账外账。这个定下的话,罪名不小。可这个郁柏想都不用想,是伪造的。
郁柏让他想办法渗入,得到具体材料,锁定人物。
从床上坐起望向镜中的自己,衣服还是那件,只是妆容已经不留一丝半点。心中了然是舒卿昀的手笔,心情好上几分。
卸得还不错。
对讲机给甘珠留言,几分钟后淋浴间热气升腾,甘珠为浴缸铺满花瓣,随后自觉关上门离开。
春末天暖,郁柏喜欢夏天,露肤的季节可以让她的美貌完全展现出来。
选了一条雾红色鱼尾裙搭配耳边耀眼帕托利宝石吊坠,深显矜贵优雅。
专柜柜员客流量少,对着门口来人一一打量。郁柏是这座楼的股东之一,每次来消费都可以为那位幸运儿直达年KPI。
柜员看刚入门的郁柏,眼里泛着饿狼扑食的精光。耐不住至面前招呼,郁柏了然,走进店里。
“这款换成我要的红色,和这些一起送过去。”
“把这里的交叉领换成方口荷叶边。”
……
郁柏停下脚步,驻足于一家男士高级定制礼服专卖店。心中有些兴趣,新牌子?
郁柏挑一下眉,她喜欢橱柜里的那件。
颜色乌青泛着闪闪蓝光,她想着舒卿昀,想给他试试。
郁柏的执行力拉满,立马拨通那个人的电话。舒卿昀手机响起,郁柏开口向他要体围,疑惑之际还是应下。
“我很久没量了。”
“你慢慢量,一个小时内发我。”
郁柏衣着不凡,进进出出每个专柜。这家店主也不是没眼力见的,立马为她指引,热情介绍。
郁柏不爱听人讲废话,开门见山。
“你们窗里这件定一件,做的时候可以把腰再掐小一点。”
她颇有深意一笑,想起舒卿昀有力的身躯。
商场很大,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没一会儿郁柏就觉得没意思,想要离开。将车停入车库里,刚好收到代理人整理出来的所有材料。
分为三部分:各公司之间的对私打款记录,公私卡分别入账所形成的账外账,还有一部分则是增值税企得税个税等等的漏帐。
具体的材料信息和图片郁柏一一翻阅,嘴角冷笑。
这些东西绝不是王宏许那边可以轻易搞到手的。大抵是她公司有人不喜欢现在的待遇,成了内鬼,又或者是早期刚成立是就被王宏许安排进来潜伏的内鬼。
不过既然材料全了,人自然也可以轻易就可以揪出来。只是现在最首要还是把罪名先撤清。以免后续的亏损。
“喂?郁主?”
“去税局把第一部分认了,得个警告。再带着我名下的流水明细和集团流水明细证明否认掉账外账和漏帐。”
车行至逸松庭主栋停车场,郁柏将手机放进包里,提上包打开车门,神情冷淡看着前方。
洪旭就是个祸端,她迟早联合各大集团给他灭了。
一周后,甘珠派人将西装送到西苑,舒卿昀收到了那件西装。宽肩窄腰配上他高挑身材,内里涣蓝色棉织衬衫腰部被故意做小,肌肉透过布料凹凸不平。
“腰会不会有点小?”
他没听见郁柏回答,却看见她脸上带着笑。他也忍不住噙笑,明白她很满意。
“给你的小礼物喜欢吗?”
他红了耳根,不合时宜地想起正在拍卖的舒家房产。下意识说出口。
“下次可以不用送礼物,直接给钱就行。”
说完看见郁柏皱眉。他又愣,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为自己的嘴快而懊悔。担忧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爱慕虚荣,只想要钱?
连忙为自己找补,挽回一点郁柏对他的印象。
“我,我只是觉得钱更实在,不至于让你花心思,少麻烦你些。”
郁柏有些心疼,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舒卿昀,明明身上是华贵的衣装,头发也不再如初见时那样杂乱无章,可还是那样落寞。
忍不住问出口:
“舒家破产后的第二天你在哪?没遇见我的那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舒卿昀背过身,咬咬唇沉默。
高跟羽绒珍珠拖鞋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声响,郁柏走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睛,她轻轻抬头,吻落在他嘴角。
“告诉我,好吗?”
这是郁柏头一回放轻语气,人处高位久了,难免强势。可即便如此,舒卿昀将嘴唇咬得泛白,还是没有说出话来。郁柏不强求,只是微微摇头,拍拍他的背。
“算了,不想说也没事。”
记得遇见他的那个夜晚,她看见他身上有着数不清深深浅浅的淤青,带着淤血。新伤添旧伤的,一些还在流血,还有一些结了或薄或厚的硬痂。
要是早点找到他就好了,郁柏自责地想。
郁柏从柜子里翻出一张不限额的卡给了他,想弥补些什么。
“钱我有,礼物你也要收。”
“我们是夫妻,没必要分那么开。”
舒卿昀手里捏着银行卡,望着窗外的天,内心酸涩,喉间哽咽。垂下的眼眸又暗下去,比起喜悦和感动,现在他更多的是恐惧与无力。
他们之间的沟壑越来越大,他成了她的菟丝花,只会绊着她,贪婪沁取她的所得。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她迟早有一天会烦倦,迟早有一天会不想要他。
可他现在没办法,他没心思去做什么,不想去复兴太云,也不愿意离开郁柏身边。他只能盼着她可以多这样看着他,在意他。祈求她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当晚,颜岩被叫去了主栋。舒卿昀一直盯着二楼看,隔着窗帘看见里面溢出的微光亮了一晚。
他红了眼眶,他们的身份差距不小,此时的他与其他两人只多一张结婚证没有分别。他总是肖想,自己多么不同,郁柏对他特殊对待。
可现在的他幡然醒悟到,自己和她的差距。他是无力,他确实想这样一辈子呆在她身边。可这真的可以长久吗?
他必须往前看,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配得上。要复兴太云,要有身价有见识,有阅历,要和郁柏门当户对。
主栋花园的风冷,舒卿昀常常望着主栋,风吹进房间,带来寒意,他生病了。郁柏并没有来看他。公司里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事,她停不下来,她没时间。
天珠集团顶端办公室,甘珠敲敲门,禀告郁柏第二集团春嘉集团的创始人闵桦贤约她到咖啡厅一叙。
舒郁闵王四家,各行各业,唯有郁家和闵家同样做珠宝高奢。这也是明明两家并无什么恩怨交集却久久僵持的原因。
咖啡厅里就她们两个人。在门口便远远瞧见闵桦贤的背影,低头吹一口咖啡,在那里静静等待她。郁柏爱穿高跟,听见她的脚步声却没回头。待郁柏入座,便开门见山。
“郁柏,不合作么?”
“其实我们现在的敌人根本不是彼此,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