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知不觉爱上你》水木湛清华

2、第一章 警署下午茶

　　单方面解除那纸荒唐的婚约后，陈大文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他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插曲抛在脑后，如常回到了南城总区警署，一头扎进令人安心的卷宗与线索里。

　　重案组的办公区内灯光通明，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焦苦和熬夜的疲惫。白板玻璃上贴满了现场照片，用红蓝记号笔画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线与时间轴。陈大文和几名骨干同事站在前面，眉头紧锁，低声讨论着近期一桩棘手的连环杀人案。他依旧穿着那件惯常的黑色平驳领皮衣，内搭黑色圆领衫，一身沉黑衬得他下颌新冒出的胡茬和眼下的青影愈发明显。胸前的工牌随着他划动白板的动作轻轻晃动。

　　大家都在连轴转，翻记录，对证词，气氛紧绷。

　　然而，这幅凝重图景的一角，却被一种格格不入的“悠闲”切割开。

　　就在陈大文斜后方不远处那个新工位，画风迥异。别人的桌上是堆成山的文件夹和案件资料，那里却像个精致的迷你休闲角——几本封时尚杂志摊开，零食散落，最显眼的是几个美少女战士手办，整齐地列在显示器旁。

　　工位的主人，新来的女同事巫芊芊，正慵懒地倚在椅子里。她一只手捧着杯面，慢条斯理地吃着，另一只手还捏着薯片。警署里其他女同事大多短发素衣，唯独她，一头柔顺的长发并未束成警署常见的发髻，而是用酒红色蝴蝶结发箍松松拢在脑后，任由发丝垂落。她穿着一身质料上乘的白色缎面收腰衬衣裙，腰间那条印着凤凰浴火图腾的真丝丝巾，随着动作泛着柔光。在这个以灰蓝制服和深色便装为主的空间里，她明亮得像一个走错片场的时尚博主。

　　陈大文的眼角余光第三次瞥过去时，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到巫芊芊不知何时已解决了杯面，正小口啜饮着一杯拿铁，手边甚至还放着一盒精致的草莓奶油蛋糕。她似乎对白板上关乎生死的案件毫无兴趣，只是悠闲地翻着杂志，偶尔绕一缕发丝。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上陈大文心头。他“啪”一声将记号笔按在白板边上，动静引得附近几人侧目。

　　“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有人倒是来警署享受下午茶了？”声音不大，却冰冷带刺，目光如刀般射向那个醒目的工位。

　　巫芊芊似乎这才被惊醒，抬起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望过来，眼神里有些被打扰的茫然，却并无惊慌。她眨了眨眼，然后——对着陈大文，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甚至称得上甜美的微笑，仿佛他刚才只是打了个普通的招呼。

　　这反应简直火上浇油。陈大文脸色更沉，正要开口，一只厚重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上。

　　是高级警司雷天明，一位两鬓微白、不怒自威的老警官。

　　雷天明目光扫过巫芊芊，又看向压抑着怒火的陈大文，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意味：“大文，沉住气。”

　　“雷Sir，这实在是……”陈大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雷天明的视线再次飘向那个悠闲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他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凝重道：“她这样闲着，喝咖啡、吃零食、看杂志，才是好事。”

　　陈大文愕然。

　　雷天明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她要是真的忙起来……那才是我们，乃至整个片区，遇到大麻烦的时候。相信我，那时你宁愿她永远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说完，他重重拍了拍陈大文的肩，转身离开。

　　陈大文僵在原地，满腹的怒火被这番话冻成冰渣，继而化作更深的困惑。他再次看向巫芊芊——她已经重新低下头，用一把精致的小叉，专心地对付那盒草莓奶油蛋糕，侧脸宁静柔和，与周围紧绷的环境形成刺目对比。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往后的日子，陈大文被迫习惯了这幅景象：在他和组员们为案子熬红双眼、疯狂推演时，巫芊芊总在她的“休闲角”里岁月静好。上午手冲咖啡配可颂，下午花果茶配马卡龙，偶尔摆弄手办。她极其安静，几乎不与人交谈，存在感却因那份格格不入的悠闲而异常鲜明。

　　同事们似乎也早默认了她的特殊。没人指派她繁重工作，连警司路过时，看到她捧着热茶发呆，也只会微微点头，仿佛她“不惹麻烦”就是最大贡献。

　　陈大文心中那股无名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无视取代。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个有关系、来混日子的花瓶。

　　直到那天，他听见新调来的督察——以作风强硬、锐意改革的江若水，在办公室里冷声喝道：

　　“我不管她过去有什么背景！在我的组里，没有闲人！巫芊芊是吗？第一个就从她开始整顿！”

　　陈大文笔尖一顿。

　　莫名地，竟对那个他一直看不惯的花瓶，生出一丝极其微妙的、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