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沈安槿

75、幸福呢喃

　　以颜对张杭说，她想去趟彩云之南，很久没有旅行，她想放松一下，张杭嘱咐她注意安全，并为自己不能陪她而道歉，她神情黯然，感到深深的愧疚，去旅行只不过是她不想面对张杭的理由，她害怕自己无法在张杭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希望过去的事情来伤害到她现在身边的人。
　　在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对面的戈坡上，写着巨大的四个字，香格里拉四个汉字，下面注有藏文，那四个字，在那片荒原上显得格外突显。香格里拉的天空还是那么蓝，那么低，在天边，天地连成一片，云朵像油画里用颜料堆上去的那般，有质感，一团团的漂浮着，随着风的移动，隐化成多样的形状。穿越松赞林寺的大殿，在转经筒面前，抬头看见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它们，似曾相识。在这个夏季，这里的清晨还是那么寒冷，一群喇嘛在阳光照耀的黄泥墙边诵经，在在这海拔3200米的高原上，以颜忽然感觉的窒息，她从在大理染布房里买下来的蜡染布包里，拿出那张红色的喜谏，大红的喜帖上，那三个名字格外刺眼，有点灼热，有点刺痛，如不是这样，以颜怎么会刺痛得留下泪来，是香格里拉的阳光刺眼吗？是吗？是这样，只是这样，只是香格里拉的阳光刺眼，并不是以颜心痛了。
　　那三个名字，只是至蒋以颜，新郎新娘鞠躬处皓然的填着“袁诺，舒妤兮”曾那么期盼和袁诺写完那一摞摞的喜帖，那个叫舒妤兮的女子应该乖戾温柔，不会像自己这般偏执与激烈。
　　她不敢去参加袁诺的婚礼，她无法把自己至爱的人交托给另一个人。假如她和张杭结婚的话，她不会如此伤人的寄给袁诺喜帖，或许他不是故意，他真的不是故意，他只是以为当初理智的以颜真的能够坦然接受那个事实。
　　当她再次接到张杭催促归程的电话时，她深深的明白，谁才是属于她现在生活的那个人，她笑着对自己说，或许还有人在‘恋恋不忘’，但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袁诺，有的只不过是两个停留在旧时光里的人。
　　在香港转机的时候，以颜等候在咖啡厅里，慵懒的翻阅着手中的书，那是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里面动情的句子，却句句不离佛语。
　　“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看着对面坐下来的乔，她像看到老朋友那般与以颜打招呼。
　　以颜与乔只能算得上认识，一定要说关联，也就是张杭。
　　“好巧，你怎么会在香港？”她合起手中的书饶有兴趣的问。
　　“来这里看看张杭的故乡。”她是那么直白。以颜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什么场合，你看起来总是那么安静，我想这是张杭爱你的缘故，他不喜欢能力太强的女人。”她自叹起来。“八年，我一直以为竭力为他做好每一件事情，我也知道他不会把我列入他女朋友的行业，这些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他不爱她们。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最终，你还是离开了不是吗？”以颜说。
　　“是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深情的样子，大学时光都不曾见过。所以我离开了。”她微微笑着说，就如在说别人的故事。
　　“其实你和张杭，我都知道。”以颜知道张杭和乔之间绝对没有乔说的那么清白。
　　“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乔对视着她。“我和张杭，仅仅一次，那天他和你吵架了，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事后，他后悔的态度让我明白，他的心，给了你，只有你才如此幸福，能够那么轻易的拿走他的心。”她的眼神里有些哀伤。
　　以颜明白，不管乔有没有告诉自己他们的故事，她知道，张杭一直都爱自己。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以颜问。
　　“暂时还没有，只不过，现在想要回到我的故乡去，也许我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忘记张杭，也许要很久，但是最终会忘记。”她笑着捏了捏以颜的手，她惊愕的发现她是个没有温度的人。
　　“无须惊讶，一直都是如此，所以我总是在想，会不会在很年轻的时候死去，到时候留下张杭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她在笑，笑容里隐藏不住的是哀伤。
　　“不会的，他那么好，你怎么舍得。”她示意她不要乱想。
　　“是的，怎么舍得。”她回应她。
　　飞往希斯罗机场的飞机上，以颜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会先离去，撇下张杭一个人，想着想着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总是有不好的预感，总认为自己会过早的死去。
　　当再一次触摸到张杭的手指的时候，她感觉到他是那么的真实，他的手掌是那么温暖，她紧紧的攥着，舍不到放掉。
　　“颜颜，是不是不舒服？”他轻声细语的在她的耳边问。从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到她整个人不对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脱。
　　“不要说话，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我。”此时，她什么都不想说，贪婪的享受他怀里的温暖。他用力的抱着她，直到她感觉到有些窒息。
　　“张杭，你爱我吗？有多爱？”她没来由的问出这句话。
　　“我爱你，很爱很爱。”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
　　“答应我，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不要轻易放开彼此，我怕，一松手，从此天涯两端。”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滴到了他脖子上。
　　“我答应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他感受到了她的眼泪，任由它们流下来，哭泣是最好的情绪释放方式。
　　“如果，老天不成全，非要我们一个先走，怎么办？”她担心的问。
　　“不会的，没有人不成全我们。”他知道以颜总是会有一些这样不必要的担忧。
　　“真的吗？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站在站台上，我呼喊你，你却不搭理我。”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那只是一个梦，我们那里也不去。”他安慰她。
　　“张杭，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不管我多发脾气，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管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她乞求的他。
　　“我答应了，无论发生什么，不管你脾气有多坏，我都不会扔下你不管。”他想起上次把她丢在路旁的情况，内疚的心疼起来。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会尽量克制自己。”她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够忍受得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只是个孩子，在我面前发脾气，无非想要索取宠爱，我会无条件的宠你，就如宠爱我的小女儿那样的宠你。”他嗅到了她头发上的清香。
　　“那我以后不是得和我的女儿争宠。”她忽然笑起来，脸上的神情，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那般开心。
　　“我答应你，以后宠你比宠她要多，怎么样。”他开心的笑起来。
　　“那要打钩。”两个人像孩提时那般认真的打钩盖印。
　　她无法不感慨时间的恍惚，转眼，她又迎来了大学毕业，算起来，这是她和张杭一起的第五年，尽管他们真正在一起不到两年，以颜觉得彷如和张杭度过了一世又一世。她想，倘如和张杭没有真的在一起，到了自己这般年纪，是不是要寻觅一个人，结婚，生子，过正常的人生。她问张杭：“倘如和我们没有走到这一步，我们之间会怎么样收场？”
　　张杭宠溺的拥着她，很坚决的告诉她。“我们之间只有这一种结局，由始至终，我只想过和你过完这一辈子。”
　　“是的，只有这一种结局。”她幸福的倚在他的怀里。
　　她的毕业典礼，张杭特意放了自己一天假，早早的陪她去学校，看着她在人群中，和同学相互祝贺，说笑。他觉得以颜阳光了很多，只是希望她一直如此，已经很久没有让她触碰药物了，在他的照料之下她不用依赖药物可以正常起来，没有歇斯底里的情绪，没有自虐的行为，有的只是笑面如花，以及孩子般的小任性。
　　“张先生，我想要和Jessica拍张亲密的合影可以吗？”雷诺拿着相机走到张杭面前。
　　“当然，我来给你们拍，站好。”张杭笑着拿过来相机，透过镜头，按下快门，以颜的笑脸永远定格在影象之中。
　　她很感谢罗伯特教授四年对她的照顾，尽管她知道大都的原因还是因为张杭，她仍然感激他。
　　罗伯特当着张杭说，他喜欢以颜比喜欢张杭还要多，张杭赶紧把以颜抱过来说：“她是我的，你不能喜欢她。”他这样的玩笑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在拥挤的街头的时候，回眸望夕阳的瞬间还是会想起袁诺，想起那些青春的往事，还好，只是想起而已，那个戒指被她放在抽屉的最深处，她不想再去碰及，她是如此的幸福，被张杭哄着入睡，吻着起床，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的笑容，这样的宠溺和安稳能给得起的，只有张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