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沈安槿

5、五.在路上

　　他们就这样的走走停停，画不同的风景，接触各样的人，拍各样的照片，这可能也是形成画画的人不愿安定性格的原因之一。
　　蒋以颜的手上戴了七只银的细镯，很小的那一种，看起来及其薄弱的银，由于长期佩戴，白色里面暗暗的发黑，好像预先预示着以颜以后生活的流离。
　　清晨时分，水车上滴落的水声，小桥，流水，石板路，镯子撞击的清脆声叫醒了沉睡中的涑河，以颜越过一条条石板路，站在桥口的老人说，过了这个桥对面就是女儿国。以颜与同伴走了过去，对面正在拍摄某部电视连续剧，场景，是一位白家姑娘出嫁，当看着美丽的新娘被在亲人的祝福要被新郎抱出来的那一瞬间，以颜忽然感动了，尽管这一切只是一出戏剧，但是难以掩饰女演员那赤诚的笑意，那样的笑是从内心里涌现出来的，每个女子都会幻想过自己披上嫁衣，决心与心爱的人相守到老的那一个场景，现实里哪怕只是一场戏。
　　以颜继续往前走着，十月的天气，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一对新人在拍摄婚纱照，无意间，男子轻轻理了理女子垂下来的发丝，尽管只是一瞬间，以颜还是感觉到了那样的细致。
　　“你穿嫁衣比她还要好看”樊风看着发呆的以颜说着，他并不懂得她看的是什么，不是那美丽的嫁衣，而是一个女子出嫁的喜悦。她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
　　“姑娘拍张照吧！看这景色多好看啊！”给行人拍照赚些收入的挂名摄影师说道，为什么说是挂名呢，他们只是有一台比较专业的相机，而没有专业的技术，对于以颜他们专业来说，每一个人都有比较好的摄影水准，还记得当初刚学摄影的时候，他们成天成天的呆在暗房里，冲洗着一张张拍下来的场景，人像。罗彦还特意以她为模特拍了一套专辑，黑白的色彩，明亮的眼睛，微微笑的样子。
　　“姑娘？”以颜假装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弄得对面的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跑过去抓住樊风的手说：“老公，我们孩子都八岁了，刚刚那位大姐还叫我姑娘，看来年龄在我脸上真是一种假象。”说完便笑起来，樊风为她这一举动也开心的笑起来，这以颜活泼起来的样子还是真能整死人。
　　“不会吧！你开玩笑的吧！”那位中年妇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个，但是看着以颜那认真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撒谎。于是连忙的说着不好意思。以颜挽着樊风一路憋住笑的走了过去，直到走了很远，两个人才放声的笑出来。笑过之后，他说：“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会作弄人”
　　“如果不这样说，今天估计会被缠半天。”以颜笑着回到他，手依然挽在他的胳膊上，樊风也仿佛没意识到一样。
　　当他们坐在一家茶馆里的时候，以颜很自然的松开了手，在某一刻，她也曾动心，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她的理智还是克制了这一想法，谁都不会是谁的救命稻草，倘如此刻拼命攥紧，最后只会落得供伤亡的下场。
　　回到住处，黄小鸭泪流满面的坐在床上，以颜赶紧跑过去关心的询问着出什么事，她忽然抱住以颜呜呜的哭起来，以颜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放任她失声痛哭。黄小鸭哭慢慢的平复下来，以颜缓缓开口：“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以颜知道她需要一个出口，诉说自己的心情。
　　“我有一个男朋友你是知道的？”黄小鸭开始诉说她与一个男人之间的恩怨，在这般年纪，看得最重，最能伤人的也只有爱情。“恩”以颜点点头表示知道。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原来还有一个女朋友，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最后他们寝室的人看不下去了，才告诉我，可是，就算我知道了一切，竟然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他对我又不好，我也知道我犯贱，但是。。。。”说着又哭起来了。
　　以颜把卷纸递给她，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在爱情面前，谁都不可能变得很理智，或者说很高傲，倘如有，那便不是真的爱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黄小鸭乞求的问道，其实以颜心里没有任何方法。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要你放弃，你必然是舍不得，倘如继续，你则需隐忍更多，你如觉得你能忍下去，那么就继续，不过。。。”以颜打住了话语，很多的话，是事实，但是很伤人。
　　“不过什么？”黄小鸭这个时候很想听听别人的见解，但是只是听听而已，因为谁都无法改变恋爱中女人的决定，除非，她自己真的原意放手。
　　“只不过委屈求全不一定换得回爱情，他现在就是仗着你爱他，而如此的肆意。爱情从来就不是委曲求全能得来的，只有相互对弈，才能维持得更加长久，就如下棋，要棋逢对手，才能持续。”以颜一直觉得爱情就如两个人对弈那般，势力均匀，才能持之以恒。
　　“我也想过离开他，不知道吵了多少次，觉得好累，好累！”黄小鸭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溢出来了，这样的情伤，对于女孩第一次的爱恋，全心全意，义无反顾的爱恋，最后却发现自己坚信的美好只是别人眼里的一场游戏。
　　“他们是高手，我们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以颜轻声呢喃道，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的，她从未涉及情场，而袁诺早已经是情场上的高手，他也曾被伤过，只有伤过的人才懂得如何避免伤害，这样就会伤及到对方。
　　“明知不是对手，但是还是愿意傻傻的跟在后面，希望他有一天会回过头来，被自己所感动。”黄小鸭描述着自己的处境。
　　“但是他们永不会回头，太过于得到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是那样的看轻。”以颜觉得这样的一句话太过于实在，自己都有一些受不了。也许在袁诺眼里，自己处于的也是这一状态，她没有办法要黄小鸭高傲的放手，因为她自己也正在这样卑微的爱着。
　　“天下的男人，都去死吧，去死吧！大爷我看不上。”黄小鸭说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以颜看着她笑了，知道今天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用力的去扯她的被子，免得她被闷坏。
　　“好了，好了，别玩了，我们去找他们一起吃饭啦！”黄小鸭把以颜给拖到地板上，两个人就那样躺在宾馆的地毯上。
　　“你叫我，自己怎么不起来。”以颜反问道，这几天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和自己的“部队”吃饭了，都是和樊风在吃。
　　“你是不是和樊老师谈恋爱啊？”小鸭忽然问起来，对于他们两个的传言，她没少听到。
　　“没有？怎么，传言不好听？”以颜也知道大家议论的是什么，但是她从来就不会因为一些无聊的传言而不和某一个人不来往，再说了，就算他们谈恋爱，那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们玩得好的人还不晓得你么？”小鸭解释道。
　　“那你还问，摆明不相信我吗？”以颜撅起小嘴挑衅的看着黄小鸭。
　　“得了吧！就你！我还不晓得，你再翘，那嘴巴可变成香肠嘴了，难看死了”黄小鸭就知道以颜那性子，她很难生一个人的气，但是一旦真生一个人气的时候，就无转还的余地了。
　　“说我难看，不得了，胆子发育了，越来越嚣张了”以颜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往她那边扔去。看着黄小鸭此时打闹的样子，与刚才那个哭的鼻涕口水一场流的伤心女人彷如两人。
　　深夜的丽江古城，显得特别的安静，与白日里的繁荣形成了强大的对比。远处的玉龙雪山在夜晚显出白色的山顶。周围围绕着迷雾，以颜看着远处的山峰，再看看这昏黄的灯光，一切恍如隔世，她忽然分不清，时间，地点，空间。他们一群玩的好的，在这件茶叶铺里，因为和老板投缘的缘故，从晚上九点坐到了凌晨四点。
　　“整座四方城安静极了，他们都睡了，唯独我们还醒着。”以颜觉得空气里凉凉的风，十分的舒心，情绪也很兴奋，不由得跳了起来，女友也挽着她的手挑起前几天学的白族舞蹈。
　　“嘘，嘘~~~~~~~~你们都安静一点，会打扰到别人”周毅杰阻止着，她们停下来，偷偷的笑起来。一步步踩着石板路往回走。远远的看见住所前还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看来有人跟我们一样晚归啊！”女友有点侥幸的说道，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他们的同学，而老师为了大家的安全规定不可以晚归，他们本来就有点担心挨骂，现在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人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谁啊，谁啊，去看看是那位大师，也敢如此啊！”其余的人附和道，他们集体是准备挨骂来着，这人还是独自一个人。慢慢的走近，才发现。
　　“樊老师，怎么是你？”黄小鸭有点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微弱的灯光下，冻得有点发紫的面孔。一地的烟头，显示了等待的时间。
　　“你们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有些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樊彦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反而满是关心。
　　“对不起，樊老师，我们只是。。”女友内疚的道起歉来。她向来就是属于老师眼中比较乖巧的学生，但是事实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并不是说她虚假，如真是那么乖巧，今夜她也不会站在这里道歉。
　　“回来了就行，快点去睡觉吧！天都快亮了。”樊彦灭掉手中的烟头打住了女友的道歉。他们一溜烟的跑了进去。以颜特意站在最后面，对他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楼梯的过道上，樊彦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瞬间的放开。那冰凉手掌触摸着以颜那冰冷的手指。以颜心想，也许他是在担心着自己。但是又不敢于表达，那一瞬间的触摸，可见他今夜等待的孤寂，不知道他等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在想什么，而此时，他连夜的等待，连牵自己手的勇气都没有，他到底在禁锢自己什么？明明想要关心却极力的克制。以颜躺在床上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有时候，她希望樊风坦诚，这一段时间里，她明白和这样的一个男子谈一场恋爱，也未尝不可，至少他能让自己觉得温暖，或者与这样的一个人维持婚姻，至少自己后生会过得很安稳。但是，此时，他却退缩了，为什么？到底他顾及的是什么，年龄，还是身份？现在这个社会，师生恋又不会像古时候那样世俗不容，在眼皮的极度挣扎中，她缓缓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