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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霞-kasum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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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bryo...
\"现在的天空,让我想起了那一天。\"
\"库洛洛,你在看什么?~\"
霞
“我想,我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派克诺妲最后一次见到有关库洛洛的信息,是在流星街他以前住的废弃房子里。
尽管长时间没有打扫,但仍能看得出房子主人干净而有规律的生活习惯。空荡的客厅中央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只有一侧的墙壁放有几排古色古香的木质书架,似乎是为的让主人随心所欲地在足够广阔的空间里阅读任何久远的文字、然后在合上书本之后能够立即在梦中见到那些虚无的情景。书架上面无数厚重的书本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被阅读过,偶尔会有那么几个细微的角落内结着透明的蜘蛛网。
派克是在卧室中那张铺得不见一点褶皱的床上找到这张留言的。就像库洛洛平时写字的习惯那样,留言的首个字母与最后一个字母都上扬着潇洒的曲线,看起来既桀傲不羁,又有着智者的老练与沉着。
她捧着那张折得十分整齐的纸,小心地挪开被推进窗前书桌下方的木椅,然后坐在那上面反复阅读着纸上廖廖的几句话。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字眼映在派克那双微微张大的碧蓝色眼睛中,闪过一丝深藏的不安。
“时间过得太慢,也许是这里的世界停止了运转。”
混着硫磺气味的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外面吹进来,撩起了派克脸旁的几缕亚麻色的发丝。她呆呆地站在库洛洛的床边,眼前仍是停留着那张纸上最后的几行字。
“你们也尽快离开流星街吧。”
古旧的书柜内,发条时钟的指针好像突然“咔”地一声停止了转动。
四季分明的地方对于西索来说,总是感觉很不舒适。他一向很讨厌所谓的“适应”这类的迁就行为,就好比是讨厌自己总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大概是最近才开始的吧,在某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疯狂地迷恋上了一成不变的东西。
“喂,回来流星街吧。”
被磨得光滑的手机外壳上反射着残阳惨淡的余辉。
像平常一样,西索在每天的这个时候爬上流星街里最高的那座垃圾山,然后坐在上面打开手机屏幕,翻出过去的通话记录来看。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个习惯。闪着白光的屏幕上列出无数条文字记录,最后一条中,库洛洛的名字在一大串黑色的数字间很显眼,而后面的通话日期却是在一年前。
一年前的那天凌晨,库洛洛给睡意正浓的西索打了这通电话,之后,音讯全无。
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也有可能是因为过去的虚幻印象太多了,以致于侵蚀了一部分真实,西索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想不起来某件事的感觉很差劲,就像是他对四季分明的流星街从未存有什么好感一样。
那么,还在这里待下去做什么?
这样毫无意义地任凭生命流逝,自己是在期盼着什么吗?
手机的屏幕终于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无奈地熄灭了灯光。从那面失去了光华的镜子般透明的黑色屏幕上,西索隐约看到了映在那里面自己的脸。那是一副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正常人的面孔,写满了一个男人本应拥有的痛楚、焦虑、茫然与困惑。
“……”
他的喉头艰难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
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垃圾废品间的摩擦声由下往上向西索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啪~”
西索迅速合上手机,将它小心地放回到裤子的口袋里。他仍然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坐姿,只是,脸上的忧郁神情已经消失,又重新回到那副狡猾的小丑笑脸。
“你果然在这里,西索。”
派克气喘吁吁地爬上垃圾堆的顶层,脚下的碎砾使她的步伐变得十分不稳。她艰难地迈过那些腐烂的垃圾块,来到西索面前。
“我想,团长回来过了。”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其实,派克知道,无论怎样设下悬念,或者怎样隐瞒事实,都无法在西索面前让这些伎俩成功。之前发生的变故中,那个完美的说谎者不是连他们“旅团”都破坏了么?何况,对于任何与团长有关的事,派克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像西索那样可以冷静地分析并正确处理。
……最了解团长的人,竟然会是西索吗?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感觉一半失落,一半欣慰。
是的,不管怎样,至少团长活着的话,西索就不会轻易彻底背叛这个组织,以及整个流星街。而且,派克很清楚自己对库洛洛的感情——这绝不会存在半点迷惑——即使有,也绝不会让它长久地困扰自己。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派克听到西索低声而拗口地说出这句话。他逆着光坐在垃圾堆上,刺眼的太阳余辉使他的整张脸都隐进黑暗的阴影里,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几天前、几周前,或者几个月之前。”她顿了顿,似乎看到黑暗中西索脸上的蓝色泪滴图案隐约闪动了一下,“那次之后,就没人再去过团长的房间。”
“真的是这样吗?”西索喃喃道,但瞬间又恢复到与往常一样带着虚伪戏谑的语气,“喔~~你去过他家了吗?有没有看到他?”
“没有,”派克长长的睫毛低垂了下来,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美丽的阴影,“他……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那是从什么时候的开始呢?
总之、这里的人们才懒得去分辨记忆是真是假,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
起码仍活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了。谁还愿意去想那些多余的事?
猎人世界的那场剧变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人们的脑海中几乎快要被磨成看不见的微砾。这之间发生过什么、哪些人死去了吗?没人会记得。
派克诺妲关于那段记忆最后的模糊印象是,自己坐在即将起飞的飞艇里,透过舷窗外,团长与背后没有了蜘蛛刺青的西索正面对面站在悬崖上。呼啸的风在厚厚的双层玻璃外嘶号着,一些细小的沙砾被重重摔打在外层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当然,派克是听不进这些扰人的杂音,她的两眼正紧紧盯着飞艇下那个背对着她的黑色身影。
背后绣着逆十字的大衣被风吹起了一角,狂乱地摇曳着。
她不知道团长朝西索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对方那股强烈的杀气在瞬间消失了。
“你知道吗?他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
缓慢飞行着的飞艇上,西索出神地望着窗外落日下的火烧云,最后说了一句。
派克停止了抚摸自己的手指,有点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背叛者。“坏掉的玩具……西索你刚才不是说不感兴趣吗?”她很想说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反正他已经不再是旅团的人了。就算再怎么追究,事实也不会改变。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面对其他人。
派克定了定神,也将头转向了窗外。
在飞艇穿越火红色的云层的瞬间,她好像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初夏的第一场雨在这天傍晚无言地降临流星街。
破败的街道没有了往日这个时间段里的喧嚣,只有偶尔匆匆而过的行人走在泥泞的路两旁。灰暗的天空上积满了从未有过的浓重乌云,时不时地被闪电划出几道清晰的裂缝。
派克从外面进到街道尽头一家点着极少的灯的酒馆——这是旅团在流星街固定的集会场所。她掀起头上罩着的黑色雨衣,习惯性地皱了皱眉。空气里弥漫着含有大麻香的烟味,以及男人们身上潮湿的汗味。尽管不讨厌,但在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再闻到这种味道,派克还是会感到浑身不自然。
她慢慢脱下雨衣,小心地朝着里面灯光亮着的地方走去。
“你终于来了,派克诺妲。”
高大的人影倏地闪到派克面前,背光的阴影里,芬克斯朝她伸出手。
“好久不见。”
派克有点惊诧地望向他的背后,残余的团员们稀疏地分散在里面房间的各个角落。她沉默着握了一下芬克斯的手,然后迅速朝里走去。因为她一眼就看到,西索正坐在团长以前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自顾自地搭着纸牌塔。
“……”
她盯着那双隐藏在纸牌缝隙间的细长眼睛,镇静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得很整齐的纸,放在屋子中央的木桌上。
“我不想在没有团长的情况下让旅团起内哄,”她轻轻润了一下喉咙,以便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干涩,然后拿出一枚刻上了蜘蛛印记的金属硬币,“正面是留在这里等团长回来,背面是大家出去找他。”
说完,她把硬币放了在右手拇指和食指间,轻轻向上方弹了出去。
“……等一下~”
轻微的、刺破了空气的声音从派克的耳边掠过。下个瞬间,硬币的银色轨迹发生了偏转,从她的头顶迅速落到了一直坐在纸牌后的人手中。
无视从周围窜来的凌厉杀气,西索紧紧握着那枚硬币,脸上那种恶魔般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他身前的纸牌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碰倒,牌散落了一地。
“库洛洛……我去把他带回来。”
说完,他把手里被折成两半的硬币丢到派克身边的木桌上,径直朝门口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去拦住他呢?派克。”
侠客在沉默了许久的众人之间开了口,打破了西索走后留下的恼怒与困惑的气氛。
“哪怕是你碰触到他一点身体,也可以知道团长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没有回答侠客的话,派克慢慢地向木桌上那个碎成两半的硬币伸出手去,刚一拿到,却马上又像被什么烫到一样将它们丢回桌上。
“你们觉得,我可能会拦得住他吗?”
细雨缓慢地在流星街上空洒落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快亮时,才渐渐销声匿迹。
从闷热的地下酒馆里出来之后,西索就直接走到了垃圾场,爬上平时常去的那座垃圾山,在那里一直待到雨停。
他忍着在鼻腔里横冲直撞的有机物腐烂的气味和化学药品的刺激味道,一直坐在那里等待夕阳的到来。
油彩画的浓妆被一夜的雨水冲刷过后,黑色的、白色的以及红色与青色的颜料混合成污浊的河流在他的脸上纵横着流下来,从若有若无微笑着的嘴角滴到他手中所拿的手机的屏幕上。几缕红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后,无力地贴在他的脸上,遮当住那双永远上扬着的细长眼睛。
西索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种阴雨天里是看不到平日里那种凄美的夕阳的,但是,又像是有某种力量驱使着他似的,在大胆地耍弄了旅团众人之后,他又会来到这个地方,再翻看一次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通话记录,然后让时间凝固。
他很后悔自己没有患上库洛洛有的那种偏头痛,不然一定能够及时终止这种没有边际的荒诞行为——哪怕是痛苦也好,他也不想去强迫自己去适应这种事。
“……所以说啊~我就是很讨厌这里啊……库洛洛~……”
到底想要回忆起什么呢?
拥有了你留下的最后的信息、在每一个地方掠夺走你所残留的气息、又不顾一切地想要从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里获得启示,可是,为什么还是无法找到答案?
库洛洛从每个人的眼前消失了。
西索不觉得那是个事实,在确认自己一年前所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之前,他不想向眼前那些紧盯着他的旅团成员们透露任何真正的事实。
“库洛洛,等你回来后,我们就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他眯起眼望向远方愈来愈亮的天空,刺眼的太阳光线划破阴霾的云层,照进被周围的色彩所模糊的眼睛里。
强烈的、那是不同于隐晦的残霞的太阳光芒,它们尖叫着穿透了西索被迷雾所隔阂的瞳孔,深深地进入到连他自己都没有碰触过的内心最底层。
“哎呀呀,那是……”
“砰——”
平静地低下头,西索看了看自己被子弹洞穿的胸口,然后,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派克诺妲正站在离他背后不远的地方,用冒着烟的黝黑枪口指着他。
“是你杀了团长。”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用这种方式永远得到他!”
派克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控制那些上涌的泪水,下定决心似地将第二枚子弹拉上枪膛,把枪口对准西索,慢慢扣下扳机。
“……所以说啊,人的执念真是可怕呢~~”
血潺潺不断地从发黑的伤口里流出来,但西索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一样。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微笑,有些吃力地喘着气坐倒在库洛洛房间里那张一尘不染的睡床旁的地板上。
“真是的啊~……到底该感谢你最讨厌的初升的太阳呢,还是派克?~”染满了鲜血的细长手指扯住床角整齐的床单,然后用力将它掀了起来,“不过,总算让我想了起来呢……哈哈~……”
在子弹射来的一瞬间,西索的纸牌也插进了派克诺妲的喉咙里。
同样的,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所有的事。一年前,在和库洛洛通了电话之后,他就悄悄回到了流星街。
之后,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西索最后一次亲吻了库洛洛,也最后一次掠夺了他的身体。
像被什么东西划破布罩而裸露了棉花在外的床垫上,到处都遗留着暗得发褐的液体痕迹。
有些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西索的双手颤抖着用力掀翻那层厚厚的床垫。
“好久不见了呢……我亲爱的,库洛洛~……”
透明的棺材被安放在枯萎的百合花瓣间,那里面,库洛洛□□地躺在透明的液体里,泛白的脸向上静静朝着外面。
“你……还是老样子啊……呵呵~……”
那是唯一没被残留在西索脑海中的记忆。派克诺妲从硬币上西索留下的“气”中解读出一年前库洛洛被杀的事实,却没有发现库洛洛的尸体被西索藏在哪里。
那是因为,连加害者都不愿承认眼前的事实,所以才会制造虚幻的记忆蒙骗自己吧?
可是,当真正想要记起时却发现事实真的被丢弃了,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
“呵呵~这一天又快要过去了呢……”
湿漉漉的黑色发丝被午后的阳光晒干,轻飘飘地散落在四索的肩头,散发出福尔马林和百合花混在一起的气味。
他将那具被血迹斑斑的床单所包裹住的躯体抱在怀里,无力地靠坐在对着窗口的床旁边。
阳光的阴影在房间的墙壁上渐渐偏转着,几抹瑰丽的红色云翳慢慢爬满窗外的青空。西索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望向外面,那是一年以来,他从未见过的壮美夕阳。
“快看啊~库洛洛……”他激动地小声在库洛洛僵硬的耳边喊道,“你最喜欢的落日余辉喔……”
说着,他又吃力地将库洛洛的身体倒转过来,将自己的下巴抵在那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的苍白肩头。
“很美吧……但是,我有点累了,不能陪你看下去了……”
他的眼皮愈来愈沉,嘴里却不停地说着。他们身下的地板上渐渐被鲜血所浸满。
“啊~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西索又使劲拥了拥怀中快要没有实感的身躯,让那两片紧闭的苍白嘴唇能够贴近自己,“我之前到你房间的时候,怎么没有见过你留下的那张纸条呢……”
他的眼皮终于闭合在一起,而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之外,就只有缄默。
“……算了~以后再告诉我吧……我很累了……”
西索最后一次用尽力气将床单里裹着的库洛洛紧紧拥抱住,“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还要把其他人处理掉……不是吗?……”
他微笑着,将脸与那片冰冷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也许,派克诺妲永远都不会想明白,也永远不会理解。但是,这是纯粹的事实。
包括那一天,她和西索所一同凝望的血红色夕阳。
“呵呵……坏掉的玩具……但始终还是我的啊……”
晚间的微风从半开的窗口吹了进来,掀起了反射了残霞的暗红色和黑色的发丝。之后,没有了任何响动。
END
HXH西团同人《霞》
-Vulgar Hymns- No.IX
Sokuya.Kaorukawa
06.5.28
后记:
这是篇看起来混乱其实主线很明确的文。同样的也是难得的一篇我会贴近DIR EN GREY同名曲子的文。而事实上,这是一篇我不怎么满意却无法自拔的文。
所以,只想说,明这一点。以便解读。[虽然没多大用]
-POEM-
BY Sokuya.Koarukawa
被理解后的理解者消失了
留下来不真实的事实却成了唯一。
多么令人肝肠寸断
最后的那一幕夕阳天空
多么令人侧隐徘徊
最后一幕的你瞬息即逝
太阳燃尽之后
微笑着的尸骸就那样堕落了
该为此低泣吗?
流着泪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将它拾起
那其实是你伪装的救赎。
直到最后的事实
你还是任性地焚成灰烬
连同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