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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备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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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更时刻重陌回府了,他先是去了雅镜那探望自己的王妃,随后才回到望怀斋(他的寝殿)。
弯弯月,悬如钩。
摸了摸木桶中的水温,很合适,回过头服侍重陌褪衣,却发现他站在窗口痴痴地望着月亮,目光悠远,仿佛思及什么。
我轻唤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冲我笑笑,缓缓迈步走到屏风后。
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帮他脱去外衫,不知道为什么,触及他中衣的时候忽有些紧张,不敢伸手去碰。其实下人服侍王爷沐浴是很正常的,到我这就莫名的紧张起来,真不明白为什么。
这时重陌轻轻搭上我的手,我一惊,抬眼望他却得来一片温柔的汪洋,心里一漾,想必……我是喜欢他了吧……抵不住这样温柔的目光,这样温柔的笑。只是我知道,这温柔不只属于我一个人……思及此,不禁微微心痛。
他缓缓移开我的双手,自己解开中衣衣带道:“朝歌,这些事让侍女做就好,怎地亲自服侍?”
我倒是不以为然,将手重新搭回他的中衣道:“都是下人,谁还不一样。”
他没答话,只是微笑着任由我摆布了起来。刚才的紧张缓解了一下,小心地将他中衣褪去,过伤口时轻轻撩起一个空隙。重陌皮肤很白,看着如月光似的,着实美丽,从脖颈到锁骨那一段分外迷人,若非极力控制,我一定会流口水的。
一把将他推进浴桶,以防他站在外面赤裸着身子祸害人。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脸上烧的要命……
他悠然的靠在木桶上,乌发漫进水中,神情放松。我回身将墙角高桌上的香炉点燃,香草的气味缕缕漫开,使人精神舒畅。
“朝歌,你这般心性可是跟陆先生学的?”重陌悠悠地问道。
我不解:“什么心性?”
“既是……这般细腻的心思。”他轻轻比划了两下道。
走回他身边,微微皱眉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印象里跟着他除了学艺貌似没学过什么好东西,估计重陌说的心性我是天生的。而且说实话,我也没觉得我有多细致,只是觉着自己该做什么,就很自然的去做了。
就像现在,我也只是不自觉地拿起手巾,帮重陌擦着身子。
“爷……”
“我不是说了让你唤我名字的吗?”
“嗯……”些许不好意思,“重陌……”
“嗯,乖~”他满意的笑笑,“何事?”
我蹙眉道:“含夷说我会武功,您还是小心点好。”万一哪天我不小心伤到你怎么办?我可不忍心……
“怎会有人劝旁人小心自己的……”重陌轻笑出声,打趣道,然后微微侧头问我,“那么,你会吗?”
我摇摇头,后来觉得摇头重陌可能看不到,又重重的道了句不会。是真的不会,含夷说的那脉象、气息什么的我完全听不懂,何况我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还会武功?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用来杀人的吗?
“如此即可。”重陌无所谓的道。
可我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有一天我恢复记忆,伤了你怎么办?”
重陌摇摇头道:“你为何要伤我?”
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来了兴致,手舞足蹈了给他编出了好多理由道:“那可不见得,比如我不满意屈于人下,杀了你自己当王爷;再比如我暗恋王妃的美色,杀了你抢了她;再再比如我贪恋你的财产,杀了你,夺财而去;再比如……啊!”
一捧温水直接拍在了我脸上,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正要开口,却又迎面泼来一捧水……水珠顺着我脸颊流到下颌,一滴一滴打在衣襟上,这下彻底是只水鸡了……
重陌……王爷……圣朝四皇子……您还真是爱玩啊……
我傻傻的站在他身后,呆若木鸡,我是真没想到,他玩心这么大……
“以后别说这种话,记住了?”他淡淡一句,敲打我心,原来他是在惩罚我。可是,衣服都湿了啊……
我许久才嗯了一声,却听他道:“去屏风后将外衣脱了,莫受凉了。”
心下一动,也没推辞,径直就闪到屏风后面去了,却立在那里,痴痴地抓着湿漉的领口,沉思了起来。
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他了吧,尽心地为他做着一切,开心如斯,能这样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哪怕只一个侧脸,也是美好的。可心也会痛,为什么?因为知道他这般温柔并不是对我一人吗?因为知道自己的感情后便想求的更多吗?因为控制不住想……想爱他的冲动吗?还是别的什么……
思绪混杂了,渐渐握紧了衣领,凉凉的感觉,也是他给的……
我竟然,对一名男子动了情……这是情吧,心仿佛被蚊虫噬咬般,微微泛痛。
“想什么呢?”这声音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心神都被震慑住。待回过神来,外衫已经被穿好衣服的重陌脱去。
还不及想,只听清脆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而响。
这就是我担心的问题……师父说,这玩意儿既然跟皇家有关,千万不能随便在人前拿出来。这下惨了,那凤凰血佩现在正掉在重陌脚边,要是想踩在脚底下掩藏过去,可是办不到的,除非跺重陌脚上……
重陌轻轻“嗯?”了一声,弯腰捡起那害人的玩意儿,就着月光端详了半天,眉间轻蹙。
“这个是……”想解释,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东西,这就是最尴尬的地方。
“这个玉质……”重陌喃喃道,“是皇家特有啊……”恩恩,这个我知道,因为师父也说过,我只想知道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何会在我身上?
我淡淡的恩一声,表示我知道。
重陌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那凤凰血佩塞回我手里道:“好生留着,或许是你身份的证明。”
若无其事的接过来,心底却有隐隐的不安。重陌的表现让我感到很不安,他那副神情,好像是知道这血佩的由来,但是他没告诉我,而是返身走进内阁,靠在床榻上。我见他似乎有些倦了,便也没追问,只是帮他打理好衣物,告了礼便退了出去。
点点星光映天幕,弯月如吴钩。
我呆呆地望着那钩月,脑子一片空白。猛地想起重陌的身子,脸上像被烧了似的灼感倍增。俄而又想起雅镜说的话,心里更是慌乱,我觉得好像自己……对重陌的感情,比喜欢更深……要说喜欢……媚珠姐姐我也喜欢,雅镜我也很喜欢,小末也是,但是好像跟我对重陌的感情都不一样……
对于重陌,我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情感呢?
端午节前跟小末上街置办物件,熙熙攘攘的街道两边,都是有关端午的物件。
小末心情很好,在街边挑选东西左拿一个右挑一个,还没出来半个时辰,我就已经满怀都是东西了。为什么是我呢?因为我是男人,理应要帮女人拿,但是小末……你也买的太多了吧……这些东西别说王妃的雅阁了,就是全府也够了。
正要劝解她,却瞧见她又拿起摊子上的一根彩色的绳子,辫花的样子很好看。
小末把东西举到我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长命缕。”干脆的回答。不过这东西应是江南习俗啊,难道京城也实行?那也不对,京城要是有,小末怎会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小末又问。
我就晕,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还问我?我耐心解释道:“这个是杭俗啊,不知道为何京里也会有……”顺手切来小末的五彩缕,端了端,确实是长命缕没错,“古人云:午日,以五彩丝系臂,避鬼及兵,令人不病瘟,一名长命缕,一名辟兵绍。懂不?”转向小末,只见她心不在焉的拿起另一边的香囊……
我的话就这么没有力度吗?
这是摊主老伯却道:“小公子,你可真清楚啊!这东西确是杭俗啊!”可能由于有人认识这东西,老伯比较激动。
“恩,我来自苏州,难道老伯是江南人?”我问道。
“是啊是啊,在下是杭州人,这前随犬子奔京赴考,这不端午节将至,就上街来卖卖江南风物,想必京里没有吧?”
我还没答话,小末便激动的接过去道:“没有没有,老伯,这香囊真香啊!给我拿几个来~”
喂喂……你还要买啊……
不过这长命缕辫的还真是好看……可惜府中没有小娃娃,要是有的话买回去一根系在手上,是万福之意,岂不甚好?倒是这香囊……恩,给重陌买一个能不能算端午的礼物呢?可是……一般送香囊是传达爱意的呃……女子才会送男子的……
为什么我会想到要送重陌?难道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哎呀……
最后小末买了一个,说是要送给王妃,我就调侃她说王妃又不是你的情人,怎么也应该是重陌送啊!小末就嘿嘿笑,说她伺候王妃很多年了,也有亲情啊!我一琢磨,倒是也对,便也顺着买了几个香囊,颜色不一、香味也是各异的。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小末不解的问,手里拿着刚买的菖蒲叶来回晃。
我低头瞧瞧手里的一堆东西,一脸理所应当道:“送人啊。”
小末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你情人那么多?”末了还瞪了瞪自己杏圆的眼睛,怀疑的打量我。
我艰难的腾出手来敲她的头,闷道:“说什么呢?这香囊有含祥瑞之意,送人也不只是爱情啊!唉,真是肤浅的女人。”言罢,摇摇头。
“朝歌!你想死吗?”小末怒道。
我看着她装怒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不过抱着一堆物件侧头看她还真是有些费劲……
正待我想转头看前之时,只听小末一声:“朝歌小心!”我便感到撞上一堵墙,随后就是屁股一阵痛感,手里的东西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小末……下次早点说……
捂着额角,头顶传来粗犷的声音:“哟?这不是重陌家的小子吗?”
呃……这个声音……着实恶魔啊……
小末赶紧蹲下身来捡着散落一地的东西,我这屁股生疼还没缓解过来,就听到让我头疼的嗓门,真是郁闷。我说章含夷,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忽地发现蹲着捡东西的有四个人,我和小末不用说,除了章含夷那双魔爪之外,还多了一双白嫩的手。惊奇的抬眼望去,发现那双手的主人竟是阳舒,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含夷跟他还真是形影不离呢,每次都是二人一起出现。
阳舒只是默默的帮着捡东西,然后默默的向我伸出手,好像是要拉我起来的意思。我倒是也没客气,毕竟坐在硬邦邦的地上那么久,屁股早就抗议了。顺着将腕子放到他纤细的手上,他轻轻一带,我瞬间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好神奇啊!我惊讶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瘦弱的身子,腼腆的表情,真的不像有这么大力气……果然,习过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待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我的爪子已经握住了他,嘴巴也开始说话:“阳舒阳舒,你真好看~跟了我吧~……”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拽开,再定神一看,含夷一脸敌意地瞪着我,一只胳膊拥住阳舒,狠狠地道:“你想死吗?”
我不住“啊?”了一声,小末已经噗嗤笑了出来,阳舒似乎有些脸红,微微垂眼下去。
什么情况?
“笨蛋!”小末敲我一记,“只有你看不出来!”说罢调皮地指了指面前那俩人,只见一个护着,另一个垂眼脸红的样子……
难道说……
“你俩是一对儿啊?”我惊呼了出来,惹得周围来往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可……该死的章含夷,你都有人了还要来吻我?你这个没正经没正形的花花公子!
“你不同意?”含夷眉目一挑,搂紧了阳舒,好像生怕我再扑上去似的。唉,算了算了,本公子也对有主儿的花儿不感兴趣,不夺人所好嘛~我是好人~
摊摊手:“我不同意管用吗?可惜了,白白的一个美人被你糟蹋了……唉~”
“你说什么?”含夷又单挑左眉道,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
我缩了缩脑袋,还没来得及解释,却听阳舒道:“含夷,你别闹了,朝歌开句玩笑罢了。”言语轻柔,仿佛雨后青笋。
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听含夷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于是问道:“含夷,端午来王府吗?”
略微走远的身影顿了顿,转首道:“有可能。”
我去,要不要这么没准信啊?那我是准备几人份的晚饭啊?要包几个粽子啊?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