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月》一全

169、纠缠

　　这一觉睡得真沉，身子软棉棉的，似生了一场大病，睁开眼，侧头看向一旁，身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虎子的身影？凝雪一惊，彻底醒来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一急，几乎哭出来。
　　“雪儿，别急，虎子在王嫂那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凝雪飞快转过身，看到那张面若冠玉，俊美明朗的脸。
　　“季祥！”
　　“是我，”他的声音有些沉，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雪儿，真的是你么？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么？想不到，老天也有厚待我的时候。”
　　被他紧紧抱着，她的身子一僵，试着想推开他，可是他的气力那样大，竟是纹丝不动，她只得道：“是我，季祥，你……可以放开我么？我……有些……有些气闷了。”
　　他听了，身子一凛，轻轻一笑，松了松双臂，复又将她搂在怀里，道：“不放，我就喜欢抱着你。”
　　她脸上一红，噎了半晌，越是挣扎，他搂得越是紧，她甚是无奈，又气又急：“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他笑：“横竖你要生气的，干脆多抱一会子。”
　　她真无语了，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稚邪赖皮，仿佛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可是当初在苍空城时，他却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在苍空城时，他虽威严，却不是她所熟悉的季祥，今日这般，倒更让她感到亲近，仿佛又看到了他年少时的模样。
　　想起年少时，她心中一叹如今他可是鼎鼎大名的苍空城大王呀，谁又能想到，那样威严骄傲的男子，也有这样赖皮的一面。
　　左右是赖不过他的，可也不能任着他这般胡缠下去，于是她道：“我一整日未进食了，你若想饿死我，那也莫可奈何。”
　　他总算松了手，嘻嘻笑道：“饿死我，也不能饿死你啊，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能饿死自己的小娘子呢。”
　　她急道：“什么小娘子，尽胡言乱语，再说，我当真不理你了。”
　　她一脸娇怒之色，看在他眼里，极是动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喃喃道：“雪儿，你还是如从前那般惹人怜爱。”
　　见他言行越加亲密，她感到万分尴尬，眉头不自觉微蹙，心中涌上万千思绪。
　　原先她决意来这里，也想过与他之间的纠缠，可想着他一直对她礼遇有佳，也真心待她，再坏，也不至于伤害他们母子，可如今看来，恐怕难如预料中的顺遂。
　　她避开他的手，淡淡道：“从前的事，好些我都不记得了。”
　　“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坐在她的身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要将她每一寸颜色都看进去。
　　被他看得万般不自在，她道：“我真饿了。”
　　他笑：“我早让人备好了，只等你醒来，你先梳洗一下，呆会儿我陪你一起用。”
　　说完，他看了她一眼，戴上面具，走了出去。
　　只片刻，便进来两个侍女，伺候她洗漱。
　　膳食很快奉了上来，五颜六色很是丰富，凝雪见了，食欲大增，拿了筷子便用，一旁的侍女见了，却猛地跪了下来，道：“请姑娘暂缓一缓，大王有令，请姑娘等他一同用膳。”
　　凝雪听了，有些动气，顺了顺气，也不理，仍旧用起来。
　　那侍女凄凄道：“姑娘若是不听，奴婢可要受罚了，求姑娘心心好，不要为难奴婢。”
　　凝雪苦笑，心道：当真像他的脾性。
　　放下筷子，她道：“算了，这样一闹，当真食之无味，烦劳你带我去见虎子吧。”
　　“虎子？”婢女小声道：“姑娘是说的小少主么？”
　　“少主？”凝雪哑然，想不到虎子竟被尊为少主，看来季祥、音素待虎子实实宠溺，倒让她心下潸然了。
　　凝雪微点头，见那婢女诺诺答了“是”，领着她走了出去。
　　出了院门才知道，这里的山头一座连着一座，占地倒是很广，可惜夜暮了，虽在高处，却看不真切。
　　一路走来，凝雪才发现原来大伙儿并不住在一处，听领路的婢女说几位主子都是各家各院，虽相隔不远，却并不住在一处。
　　走了不远，见婢女停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宽畅的大院，道：“姑娘，这是大王的寝院。”
　　那院子果然比方才看到的都要大，那正中大屋里灯火通明，时见人影晃动，估摸着正是众人议事的地方。
　　正要前行，忽听院里传来铁锺的暴喝声：“哼！那些狗娘养的狼崽子，最是出尔反尔，不讲义气，当初说好同咱们结盟的，临了又与淄西夹击咱们，害得咱们丢了苍空城，躲在这鸟地方，如今倒好意思再找上门来！大王，绝不可再与他们结盟！”
　　又听一老者言：“大王，今刺狼与大宗皆倾举国之力大战，势必将两败俱伤。老夫日前获息，大宗尉亲王宇文召已于十日前再次发动兵变，占了淮东三郡自立为王，誓要清君侧，诛杀摄政王端木枫，如今大宗朝政动荡，又逢恶战，如若此时大王与金天太康结盟，占尽天时，力挫大宗，便可借势雄霸大宗幽州四郡与刺狼燕州诛县，如此大王匡扶社稷之日亦不远矣。”
　　“你这老匹夫说得倒轻巧，”另一男子冷声道：“当初因劫掳晋王妃的事，咱们同淄西可算是结了梁子的，至今淄西军队还驻在苍空城内，若知道咱们又斩露了头角，淄西还不派军队来操咱们老巢么？”
　　“苍蝇，不得无礼。”是季祥的声音。
　　老者又道：“三当家过虑了，如今淄西晋王与皇太女的皇位之争，异常激烈，哪里还得闲管顾咱们，再则外间只当苍空城破，我方力量势弱，哪里晓得我们还有雄霸一方的势力？依老夫之所见，大王当与刺狼结盟，明面上辅助刺狼狙击大宗，暗里保存实力，趁机谋刺狼之所利，而后谋定天下之所断，是为上上之策。”
　　“宋军师之计，本王理会得，只是本王此生之愿，唯斩杀端木枫，以报家仇国恨是耳，至于匡扶社稷天下，却不急于一时。”
　　……
　　伫立了半晌，婢女已走了好一段，见凝雪落在后面不见动静，忙又退回来，小心道：“姑娘怎么哪，脸色怎的这样白？”
　　凝雪摇摇头，缓步随她往前走。
　　心里突然觉得闷闷的，想起以前学历史，不论哪朝哪代，再是如何了得的英雄人物，莫不过“成王败寇”四个字。
　　一直想绕开世间纷扰，寻一平安之地，与他共度余生，可能如愿么？他以大宗摄政王之尊深陷其中，即便诱了他出来，又能安生么？
　　三哥啊，三哥，你早料定了我，只会涂增心伤么？
　　“姑娘，到了。”婢女朝门口的侍卫通报了一声，也不进去，只细声道：“夫人不喜旁人进去吵闹少主，奴婢在门外候着，姑娘请进吧。”
　　凝雪点点头，独自走了进去。
　　主厢里虎子睡得很熟，音素掌了灯在绣东西，见了凝雪，忙拉她坐了下来，笑道：“这一路奔波，纵是男子也是辛苦，见你疲乏，便将虎子领了过来，你可别怪姐姐阻你母子相聚啊。”
　　“姐姐哪里的话，我们母子的命都是姐姐救的，这次能与虎子团聚，也是姐姐相助的恩德，还请姐姐受我一拜。”说着，便行了大礼，拜下去。
　　“妹妹，快请起来，”音素忙扶了她起身：“今后，你我朝夕相处，自当像一家人一般，哪里这么多虚礼呢。”
　　听她这么一说，凝雪脸上一白，微低了头，半晌才道：“姐姐，我并未打算在此长住。”
　　“啊！”音素一惊，灼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说，你要带着虎子离开这里，是么？”
　　“是。”
　　“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带着幼子，能去哪里呢？”
　　凝雪不答，反道：“姐姐这样明白的人，难道看不出来么？季祥，他……”
　　“季祥他对你一片真心，对虎子也是视如己出，妹妹何不试着成全他一片痴心呢。”
　　“姐姐，季祥的情太重了，凝雪只怕承不起，”咬咬唇，凝雪道：“他虽疼爱虎子，可虎子毕竟是他仇人之子，只怕他每日多看他一眼，也是折磨。他本年少英武，正当好年华，只因年少时与我的情谊，如此委屈成全，他虽大义，我却心愧难安。”
　　“他既不在乎，你又何必纠结那些旧事？”音素急急道：“你可知道，当日为了救你出晋王府，他差点……”
　　“王嫂！”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只见音素无奈一笑，道：“罢了，左右说了也是无济于事，何苦违了你心意。”
　　季祥却是除了面具，嘻嘻笑道：“只有王嫂最会疼我了。”
　　凝雪蹙了眉，听得不明所已。
　　季祥见凝雪皱着小脸，凑到她面前，痴痴看了半晌，道：“雪儿，你苦着脸，还是这样好看。”
　　凝雪“刷”一下，脸红到了耳根子，见音素抿着嘴，似要笑出来，心里一急，一时竟找不到话去赌他，只气得狠狠瞪他一眼，再不说话了。
　　见她不理自己，季祥一笑，紧紧拉了她的手，道：“你不是饿了么？走吧，本王陪你用膳去。”
　　凝雪急得直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抓得太紧，自己猛一挣扎，他稍一松，反倒差点摔倒。
　　季祥眼明手快，一把搂住她，一脸赖皮，笑道：“啊，你是饿极了么？要是走不动，那本王抱着你好了。”
　　音素终是憋不住，呵呵笑出声来，笑骂道：“真是个皮猴子，哪有一点大王的样子，也不怕唐突了佳人。”
　　“王嫂跟前，若还忌着规矩，怎生还有意思呢？”
　　见他好似当真要抱自己前行，凝雪羞极，怒道：“你若再胡闹，我当真再不理你了。”
　　“好，好，你别生气，我依你还不成么？”说着轻轻放她下来，一脸地坏笑。
　　凝雪恨得牙痒痒，狠狠踩他一脚，提了裙，飞似地跑了出去。
　　身后传出暴喝声：“哎哟！你这野丫头，踩得可真狠，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