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战（民国GL）》熊基

30、怎堪欢颜

　　第二日总司令携夫人出现在大前门剧院二楼包厢里，景柏没着军装，穿了身墨灰色的西装，和林穿戴得也很素静，虽然行事低调身边只有连副官和几名近侍，可溜须拍马的人还是挤在包厢门外等着求见总司令。

　　连副官照着景柏的指示回绝了各位，景柏安心地握着和林的手，和林许久没有如此好的心情，正翘首地盼着即将上演的新戏。

　　此时楼下许多宾客已经晓得总司令就在二楼，几个认识景柏的人带头之后纷纷起身对景柏鞠躬或敬礼，对景柏有很深的敬重，景柏和颜地与他们招呼，和林看在眼里半带玩笑地说道：“若是你出生在普通百姓的家里我们如今会怎样？”

　　“那我就不知要去哪家督军府里将你抢出来了”景柏笑着说完突然想到宛菡当日便是在督军府中被虎子等人劫走，一时间又皱了眉头。

　　和林听完景柏的话自古遐想并没瞧见景柏的模样，她曾经想象过她们若是平常人家的孩子现在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也许她们可以在街上随意散步，可以随意过二人世界。可转念又一想，若她们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此刻怕是即便相识相恋了也会爱的吃力，爱的无奈，虽然现在的日子很不平静，可她们还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景柏一直握着和林的手，看着和林专注地将心绪都投入其中为剧中的人物喜怒哀乐着，景柏贪恋起此时的片刻安宁，不久之后也许她们就要分开，是会分开几年，十几年，几十年，还是永远她不知道，她不敢想象没了她的日子会是怎样，她想过潇洒放下所有带她走，可是辗转过后终究不能。

　　景柏在书房如此问过连副官：“靖年，上官家有多重”

　　连副官回答说：“比你我重”

　　“卫军有多重”“比我们重”

　　“靖年，若是有一天我们战死沙场会有人记得我们么？”连副官不语，笔直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他听得出景柏语气中没有抉择的凄凉。

　　此时连副官瞧着景柏与和林亲密举止，顾盼到景柏柔和的背影，不由得联想到当年的过往。

　　连屠见着景柏的时候是在卫军里，他们都是新兵蛋子，当时卫军还是土匪的窝子，四处而来的流氓痞子都聚集在卫军里，也有一些贫穷的乡野小子为了混饭吃入了军。

　　打天下的时候是最耐挨，没日没夜地打仗，死的伤的残的到处都是，卫军里的一些老兵打了仗之后总是要去驻地“打野味”也迫害了许多清白人家的姑娘小姐，连屠与景柏同编，战后在谢庄见着景柏的时候，她正因救下一个差点被欺凌的女孩而与几个老兵打斗，旁边是群围观看热闹起哄的人，被救下的姑娘衣衫不整瘫坐在一旁吓得哭不出声。

　　军队里不许私相打斗，景柏虽然艰难地打跑了那几个老兵却也被巡检就地倒吊着打了几十棍，放下来的时候身上已是血肉模糊，被救下的姑娘家人想要好好谢谢她，她却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地回了营地，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空留背影在眼前。同样的一个背影，当日那般铮骨枭雄，如今虽然这般宽厚柔情，却夹杂了更多滋味，让人看着心中有些做苦，暗想但愿他们永远不要分开才好。

　　从戏院出来以后景柏遣走了连副官与近侍，只身握着和林的手漫步在街上，和林今日没有往日的贤淑模样，在街上更好似个散发青春气息的少女，景柏疼惜地为她整理蹩角的衣物，她双手环着景柏的胳膊依靠在景柏身边，景柏看到和林的侧脸仿佛又见到了那个身着米黄色风衣在广场作画的少女。

　　“看什么呢？”和林抬起头正见着景柏落在她身上游离的眼神笑着问道。

　　景柏心里莫名感动，停下脚步慢慢将和林抱在怀里，和林自然地将脸贴在景柏胸前嗅着熟悉的沁人心脾的清新味道，耳边突然传来“我爱你”三个字，和林愣了一下，然后心里像投放了炸弹一样将心田涟漪拨乱，也炯红了脸。

　　“傻子”和林双手紧紧环绕在景柏腰间。

　　两人又在街上游走半晌，景柏恍惚看见一抹熟悉的影子在对面街的人群里穿梭。

　　景柏突然呆愣，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却见那人从大街上拐进了一个胡同里眼看着要消失了，景柏不自觉地追了过去，追到胡同里只见尽头是个旅馆，四周没了之前见到的人影。

　　和林追赶上来焦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景柏听到和林的声音缓过神，有些失落地回答道：“没事，好像看到了熟人”

　　和林虽然疑惑却没有再问，瞧着景柏失神的样子轻轻地牵起她的手，紧贴景柏宽大温暖的掌心给予她真实的抚慰。

　　回府不久英嫂来寻景柏说是夫人请大帅过府，景柏正呆坐在书房中锁着眉，眼眸哀寂。

　　连副官在耳旁低声呼唤了许久景柏才从沉寂中不带起伏地说道：“靖年，我见到她了”

　　连副官站在旁边表情复杂，景柏依旧呆呆地看着前方。

　　“总司令，英嫂说夫人请您过府”连副官似乎刻意地不想议论景柏心中的伤，他更不愿告诉景柏她的回来是为了什么。

　　“替我回了吧，就说身体不适”说罢闭起眼不再言语。

　　——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连副官应声出了书房，偌大的书房显得空旷甚至寂寞，孤身吊影，心身疲惫。

　　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站着一抹深红，薛琴琴走过来俯下身温暖的手摸到景柏的额头说道：“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看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回去休息吧”

　　“爸爸，我们回去吧，你给我念书”伯康看见景柏立刻蹦了过来，纯真地仰望着景柏说道。

　　景柏轻动嘴角满怀笑意慈爱地摸着伯康的头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怎么跑书房来了”

　　“我想爸爸给我念书，爸爸不来，我就跟妈妈来了，爸爸我们回去吧”童言无畏，伯康说完话便用力地拉着景柏的手。

　　景柏被柏康童稚的纯真所影响，心中阴霾散去大半。

　　“好，我们回去，念书给你听”景柏抱起伯康先走了出去，路上传出“爷俩”的欢笑声。

　　薛琴琴笑颜看着一大一小心里却不断思量着。

　　哄睡了柏康景柏又坐在沙发上发呆，薛琴琴从后环住景柏的脖子说道：“在想什么，这么闷闷不乐”

　　“柏康睡着了？”景柏抚上颈前的手捏在手中问道。

　　“小孩子没有愁心事，哪里像你一样整天皱着眉，尽是想些国家大事”薛琴琴抬起手指抚平景柏皱紧的眉心，“不许再皱眉了”

　　薛琴琴着了红色睡裙，容颜清素却妍资艳质，较之重前更显丰姿绰约。

　　景柏回头正迎上薛琴琴风流蕴藉的期盼眼神，心神一荡起身将薛琴琴打横抱起，往床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