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81、筹谋

　　原本没有想过她会来，会在这个时候来，看到她时，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侧身让她入内，如今紫仪宫中的妃嫔，只有她和子佩，却不曾相熟，这样的日子，安静得让人觉得害怕，而她来这里，面色苍白，却不只是因为病态．

　　＂永安宫果然富丽堂皇，比之紫仪宫甚至是坤仪宫，也不遑多让，皇上心疼哲妃和庆贵人，果然是用尽了心思，只是不知道哲妃在这永安宫，可住得习惯，怕不怕晚上会睡不着觉呢．＂

　　她的话冰冷刺骨，完全不同于往常，昔日彼此相处，何曾有过这样的说辞，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样的陌生和疏离，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一般，忽然笑了笑，像是无言以对一般．

　　歪着头倒了两杯茶，道：＂娘娘何必如此呢，晋封之事本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也是无从选择，永安宫富丽至此，也非我所愿，只是这里的确清幽，不比别处，身处后宫之中，难得有这样的清静之地，娘娘虽然置身事外，却也难免卷入是非之中，我的心境娘娘难道体会不到吗？＂

　　＂只求心境平和是吗？如若真的如此，紫仪宫有何不妥，即便升迁主位，即便要迁宫，也大可不必搬来永安宫，这里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有一个庆贵人在此，宫里的人眼睛可亮得很，庆贵人出身高华，而你呢，圣宠优渥，这样的两个人住在了一起，可真真是妥善的安排，只怕往后这永安宫，是宫里最热闹的地方了．＂

　　没来由的觉得，此番淑贵嫔来此，不是简单地想说这几句话，更不是为了讽刺，可不知怎么的，却猜不透她的用意为何，端了茶地给她，不管如何，曾同居一宫，情分总还是有的，可事到如今，若是当年情谊不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宫里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前一刻刚发生的事情，下一刻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庆贵人出身高贵，这谁都知道，而我也在此居住，是不是别有用心，谁又真的能够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此刻，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出了月子之后，才能够好好面对公里的狂风暴雨．＂

　　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病态的红晕，这样的天气赶到这里，也真是够她呛得了，心中即便不舍，却也知此时此刻不方便有太多的表态，只能叹世事不由人，一步错步步错，只能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彼此之间不会成为敌人．

　　忽然，看到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虽不知其中内容，却也是诧异得很，茫然地看着她，她却似乎全然无此事一般，道：＂你哲妃娘娘深得皇上眷顾，宫里又有多少人敢对你不敬，况且昌定公主深得宠爱，对你这位生身之母来说，更是如虎添翼，只怕一个月后的后宫大封，仰仗娘娘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甚至给人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难道她来这一趟，只不过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吗，看着桌案上她放下的那一封信，没来由的觉得其中的内容必不简单，只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拆开了那封信，里面却空无一物，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宝昀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是一番让人捉摸不透的言语，又是一封没有只言片语的信，莫不是有什么话是不能付诸言语也不能写在纸上的呢，或许也该找她询问清楚才行．

　　将这封信收好，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久违了，梳妆镜前，细细描眉，就如在描摹一件珍品一般，挽了朝天髻，这样对镜贴花黄的小女儿情态，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都让人觉得生疏了不少．

　　发髻正中是一支翠镶碧玺花扁方，一支金镶玉蝶翅步摇栩栩如生，别入发间波光流转，加以点缀几枚乳白珍珠，倒也清爽得很，选了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配以沙绿遍地洒金裙，腰间一枚错丝白锦香囊，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长久未曾如此装扮，连自己都不习惯了．

　　此时司棋推门而入，看到自己之时，也是颇为诧异，道：＂跟随娘娘已久，倒是很少看到娘娘这样打扮，果然让人耳目一新，可是娘娘尚在月中，身体又未曾复原，为何作此打扮呢，是否是为了皇上？＂

　　女为悦己者容，可皇上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庆贵人身上，即便自己打扮得如天仙一般，只怕皇上也不会多看一眼，况且如今自己也在风口浪尖上，也不想招惹太多的是非，与其精心打扮来博取皇上欢心，落得与新晋妃嫔争宠的名头，与己也不是好事，何况自己也即将是永安宫的主位，与自己的宫里人争宠，这个脸我还丢不起．

　　＂司棋觉得我这样打扮，是为了博得皇上的欢心吗，其实不然，皇上朝政繁忙，后宫妃嫔的存在，除了繁衍子嗣外，也是为了让皇上开心，一味打扮取悦皇上，只怕久而久之争宠之风日盛，有那样的时间，还不如打扮打扮自己，心情也能好一些，不是吗．＂

　　如今也该学着不让自己的心思全然放在皇上身上，不然他的一喜一怒，他的喜欢厌恶，都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取过镶碧玺银圆镯带上，小指上是珐琅水晶镂银护甲，一切妥当之后，才坐到了桌边，轻叩着桌面．

　　＂司棋，去让人传话，今儿个我请庆贵人到永安宫正殿用膳，请庆贵人务必要到，吩咐小厨房准备合乎礼制的一桌宴席，也请淑贵嫔华贵嫔与卫贵人来，宫里也难得热闹一下，况且这永安宫也该先热闹热闹才对．＂

　　虽说是闭门谢客，可也不是不能邀请旁人一道用膳，在司棋离开前，又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这深宫之中，总该有一点自己的部署才行，也该见见那些长久未见的人，说不定也能为自己博得更多的立足之地．

　　午后总是让人觉得想昏昏欲睡，歪在卧榻之上，眼眸半阖，只觉得阵阵凉风，舒爽得很，以为是司棋在身边，也不以为意，微微侧了身子继续养神，此时一声轻笑，倒是让自己稍稍醒了神，转眸一看，原来是有客到了．

　　坐起了身子，道：＂怎么来了也不吱个声呢，还以为是司棋在这里，没想到竟是你，唬了我一跳，你也是的，这些功夫让宫人去做便是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如今姐姐可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妹妹与姐姐相识多年，性情又颇为相投，做点小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姐姐就不必这样客气了，不过若不是姐姐相邀，这永安宫的曼妙，妹妹只怕还不能这么快就欣赏到呢．＂

　　人人都道永安宫富丽堂皇，人人心向往之，对居住其中的人也是既羡慕又嫉妒，也不得不感慨，这样的宫殿又岂是人人都能住得的，左不过是形制更加恢弘些罢了，住在这里，也不过是觉得这里也足够清静．

　　司棋上了茶，也没有逗留，在门外候着，道：＂喝茶吧，这是今年刚供上来的雨前龙井，你的嘴刁，没些好茶叶，也堵不上你的嘴，随性这茶叶还留了一些，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来招待你．＂

　　彼此之间，虽曾有过些许心结，不过感情依旧是不错的，请她过来，也想有求于她，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只是依照彼此的感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样一来，牵扯到赫连一家，始终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也知这个时候自己让她来，也绝不是喝茶这么简单，道：＂姐姐，何时也这般扭扭捏捏了呢，姐妹多年，也知姐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又何须诸多顾忌呢，这样扭捏倒显得我们之间生分了．＂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性子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变，道：＂妹妹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儿个晚上，我邀了淑贵嫔华贵嫔卫贵人和庆贵人一道用晚膳，不过今儿的主客是庆贵人，妹妹也知道，这轮出身，宫里无出其右者，若不是家道中落，只怕封的就不是贵人了，可她似乎傲慢得很，倒是有些像当初的你，虽说她父亲早亡，可毕竟还有个郡主母亲，而我在宫中多年，素来无甚根基，如今有了女儿，也该为她的将来着想，赫连家与我素来若即若离．＂

　　我的话也不过是带着几分试探，我所相交的人，即便位份高些，娘家也无甚背景势力，未雨绸缪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赫连家若不是有先皇后，以如今的势力也难在宫中行走那么多年，况又与自己若即若离多年．

　　＂姐姐的意思，宁儿已经明白了，她三人是作陪，而宁儿嘛，就是那个不速之客，来试试那个庆贵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脾气个性，只不过依照她的出身，只怕也不会轻易就范，姐姐想让依附在身边，只怕不简单，不过只要是姐姐希望的，宁儿愿意试试．＂

　　依照如今自己与赫连家的关系，宁儿也没必要如此帮着自己，可除了她却也想不到别的人选，若是苍天有眼，但愿能够成事，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往后的路只怕会更加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