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105、郭氏

　　皇上一夜无眠，早起脸色不是太好，伺候了他穿上朝服之后，目送他前往前朝，这会子的永安宫倒也安静得很，一溜儿的妃嫔和宫女都还在休息，唯独逸国公那儿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这孩子起得倒是挺早，吩咐了人准备了早膳给他送过去，早膳准备得很是简单，清淡爽口倒是不错得很，用了一些之后，想着也许久没去见过贤妃了，念着同在宫中那么多年，也合该去看一看她，尽一尽自己的心意．

　　提着食盒，前往看押郭氏的偏殿，这里一向人迹罕至，自郭氏关了进来，才有两三个人犹如点卯一般，过来看一看送点吃食，连小猫小狗都甚少到这里来，真真是安静的可怕，而站在门口这么久，也没听到内里有什么动静．

　　司棋推开了门守在了门外，房中很是昏暗，只点着一支劣质的蜡烛，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房里似乎看不到人，扫视了一圈，才发现郭氏畏缩在一个角落里，脸色灰暗，很是憔悴的样子，也不知道当初她做了这么多，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将食盒中的清粥小菜端了出来，轻轻一声叹息，道：＂想必那些宫人也没给你送什么吃的来，我带了些吃的过来，你吃一点吧，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猛然一声阴寒的笑声，吓得自己猛一哆嗦，瞧了眼郭氏，忽然对她心生怜惜，只是再多的怜惜和怜悯，对她还是有怨怼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给我送吃的吗？我害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你的孩子也是折损在我手里的，你竟有这样的好心，莫不是想来毒死我吧，皇上下旨废黜了我的位份，你很开心是不是？让袁氏教导于我，还不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过活吗！李敏佳，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别以为你还能逍遥多久！＂

　　她的心里何尝不是怨恨的，成王败寇，素来都是如此：＂你也不必在这里发狠，若你想让你的女儿能够过得安稳些，就安分一点，免得皇上迁怒了公主，那就不值得了，我奉劝你一句，这里是永安宫，皇上来这儿多，莫要让那些怨怼之语传出去，对你没好处．＂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她，道：＂东西还是要吃一点的，我可不想你死在永安宫里，还是饿死的．＂

　　房外阳光灿烂，真真是有种两重天的感觉：＂待会儿让芳贵仪的人来收食盒，她这个教导的人倒也奇了，怎么都不好好管一管看着郭氏的人呢，真要出了什么事，看她该怎么交代．＂

　　逸国公是个懂事的孩子，晨读之后，便候在了正殿之中，看着倒是有几分疲累的模样．

　　＂儿臣给哲母妃问安，晨起来给母妃问安，竟不知母妃不在，晨起露中，母妃素来身体虚弱，怎这样早就出去了呢？＂

　　一个孩子太懂事，也着实少了几分孩子本该有的童真与烂漫．

　　＂早起无事，也就出去走走，方才出去之前，听到你在读书，怎么样，书读顺了吗，辰时快到了，也该是上书房的时间了吧．＂

　　＂父皇让陈公公来传过话了，说是母妃身体不适，让儿臣在宫里陪伴母妃，免得母妃五内郁结，更添病痛．＂

　　难道他担心我因为孩子的事，而因此去找郭氏的麻烦吗，对此也不多加揣测，逸国公留在这里也好，闲来无事，也能有多个说话的人．

　　＂母妃没事，你也不必多挂怀，只要好好念书便好，母妃身体康健，也有太医在身边伺候着，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长大，那也就心满意足了．这会儿天色还早，你先出去玩一会儿，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看书吧．＂

　　逸国公做了个揖，默默地离开，不由得叹息，一个孩子而已，心思太重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一杯碧螺春被搁在桌案之上，香气扑鼻，倒是新贡上来的新茶，司棋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言不发的，淡淡一笑，并未问起．

　　只是郭氏禁足于永安宫内，此事此刻一定已经传遍后宫，只怕纷至沓来想探听消息的，一定不在少数：＂司棋，回头和芳贵仪说一声，本宫身体不适，不想在永安宫内听到任何嘈杂的声音，让她好好看着点儿，若有差池，定会问责于她．＂

　　这几日都很是平静，午后的时光也总是静默的，永安宫里，没有走动的人，连侍奉的宫人都不曾出来，难得的安静，着实该好好享受享受，沏了一壶清茶，坐在宫内的庭院中，看池中锦鲤夺食，听风吹落枝上花的声音．

　　＂娘娘，芳贵仪说郭更衣大吵大闹的，一点不肯安分，说是一定要见娘娘才肯罢休，方才芳贵仪让人送去了午膳，也全被砸了．＂

　　只怕不是不安分，而是故意闹事吧，瑾之什么时候也这么拿不定主意了，这点事还巴巴儿地让人过来禀报．

　　看了来人一眼，倒是有几分眼生，道：＂你回去告诉芳贵仪，这点子微末小事都要禀报于本宫，那她替本宫打理了这许久事务，也算是白打理了，以后郭更衣的事，就不必上报给本宫了，就由着她去吧，皇上的旨意，是让芳贵仪管教郭更衣的．＂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悠闲得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轻抿茶水，只觉得滋味稍稍欠了一些，倒也算得上不错．

　　＂庆贵人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坐吧，不必站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本宫也不会吃了你．＂

　　这位亲贵出身的贵人，胆子是愈发的小了，连在永安宫内，都这样的畏畏缩缩，也真是够呛的，所幸她还不怕见人．

　　她问了安之后，坐了下来，她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害怕着些什么，脸色也不是很好，说起来她有身孕已然七个多月了，不出三个月就会生产，皇上至今没有给她升一升位份的意思，想是要在她生产之后，再给予恩典了．

　　＂娘娘，贤妃娘娘，不，是郭更衣，如今住进了永安宫，日日来吵闹不休，实在让人无法安枕，娘娘为何不出手管教呢，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永安宫里，庆贵人也算是最安分的人了，连她都来议论郭氏的事，看来这几日来，郭氏闹腾的动静还真不小，想来看押郭氏的地方倒是和庆贵人的偏殿很近，难免会影响到她．

　　＂看你神思犹豫的，想必也是没休息好，你住的偏殿离郭更衣太近了，只是现今你有孕在身，也不方便挪动地方，就将郭更衣挪出去也就是了，让太医给你好好瞅瞅，你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司棋，把宫里的血燕和雪蛤都给庆贵人送过去，一定嘱咐她身边伺候的人，一定要好好上心着．＂

　　宫里的孩子不多，总不能再折损了，静娴虽说养了下来，可身子骨却一直都不好，太医每日请脉，开方子让好好调养着，可也不见好转，看着总是病怏怏的，时间久了，也就懒懒的不愿出门了，除却近日太妃病重，静娴去给太妃请安之外，竟也皇上都不愿见了．

　　＂好了，这会子日头算不得小，你回去好好歇着吧，郭更衣的事本宫会安排下去，你只管安心养胎就是了，好好养着，顺利为皇上诞下皇子才是最紧要的事．＂

　　郭氏日日吵闹不休，也着实是恼人的很，皇上若是知道了，虽说是会责怪瑾之没能够好好管教，只怕连带的对我也会心存不满，既然她这么想见一见自己，也不妨随了她这个心愿．

　　本也想让瑾之重新安排郭氏的羁押之地，一并去见了她们倒也是好的，一路到了瑾之住的地方，正好看到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还真是悠闲自在的很．

　　＂这样香的茶倒是少见得很，不给我也来一杯吗？＂

　　瑾之慢慢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娘娘倒是少来这里啊，今儿是什么日子，吹得什么风，竟能让娘娘贵步临贱地，臣妾这里的茶，也能这般得娘娘的青眼，真是难得啊．＂

　　＂原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况且，永安宫的主位是本宫，何来贵步临贱地之说，还是你心存妄念，一心想取本宫而代之，只要本宫还活的好好的，你最好什么都别想．＂稍稍一顿之后，接着道，＂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郭氏是皇上交由你管教的，却不见有进展，日日扰人清梦，你还真是教导有方，哪日传扬出去，你看是你的坏处多还是好处多呢？＂

　　＂没想到娘娘这样关心臣妾，还真是让臣妾受宠若惊，既然郭更衣扰了娘娘清梦，就给她挪个地方就是了，何必要来和臣妾说呢，您才是这一宫的主位，一切不都由您主持吗，臣妾只管享清福，若是没有旁的事了，娘娘请自便吧，臣妾午睡的时候到了．＂

　　多说无益，也只会更给自己添堵，临走前，撂下一句好自为之，也讪讪而归．

　　离了瑾之那儿，就去看了郭氏，见到我去了，她倒也安静了不少，只是脸色看起来更加差了，询问了看顾郭氏的人，才知道瑾之这几日都没有派人给送吃食过来，任由她自生自灭，只是让人拿走了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