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的诗》过客一只

2、回忆中

　　自从从沙漠回来，世界便蒙上了一层细密的迷雾。

　　它缠绕在鲜花上，在天空中，在人群里。

　　它看似低调实则不容忽视。

　　起初只是聚会上，那些最热衷于用笑声填满大厅的人，脸上会突兀地僵住一秒——仿佛提线木偶的线突然绷断。恐惧像受惊的磷火，在他们眼底倏地燃起，又在下一声碰杯的脆响中仓皇熄灭。

　　后来，迷雾逐渐发展成裂纹。

　　一个荒谬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我摇了摇头，按下不安，自嘲地笑了笑，暗想这怎么可能呢。等到坐下来时，才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珀音最近也很累，我想去帮忙，又不知能做些什么。最后我想算了，她肯定能应付过来的，而且好像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那天珀音带着那个人过来时，我都是这个想法。

　　门铃被敲响，我打开门。照例与珀音打了声招呼，但见珀音迟迟不进来，我便问怎么了？她脸上浮现些纠结，尴尬，甚至烦闷的情绪，我不免有些失笑。双手交叉叠于胸前，再次询问道：“怎么啦？”

　　珀音双手摊开，“这个情况很复杂，我可以选择不解释吗？”说罢，她退开了身子，我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个人——一个意外又不太意外的人。

　　我对这种不意外稍稍感到了惊奇。为什么会不意外呢？仿佛我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一样。

　　当那一大片红色闯入眼帘时，就像是即将燃烧起的一场叛乱火焰。我终于明白了导致近日来的怪异的原因，那把悬而未决的剑终于落下，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迅速调整表情，向来人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需要我来介绍一下吗？”珀音在旁补充道，我摇了摇头，看向那个人，说：“不用了，我们认识。对吧？罗曼蒂克。”

　　“是啊，好久不见，艾尔。”

　　时间来到此刻，珀音来到我房间，而罗曼蒂克还待在客厅。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话是这样说，但我可没看见珀音脸上有什么不好意思。

　　“还不是你把我拉进来的。”我颇有些理直气壮地说，然后接着示意她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不是可以不解释吗？”我沉默地注视她。“好吧，这个很复杂，怎么说呢？”

　　“算了，你别说了。”无奈地打断她，我已经预料到她会怎么回避了。

　　其实本来我也不需要什么解释，只是想为自己求个心安。

　　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一种好像是因为我懂她而露出的微笑。

　　“说真的，你到底要干嘛？”

　　“下次旅行带上罗曼蒂克。”她正色道。

　　沉默，沉默此刻挟持着我们。沉默的背后是钝痛的犹豫，我应该拒绝她的，但在它之前的却是“嗯。”

　　我不想抬头看向他，却还是在转身出去的瞬间捕捉到珀音眼里的暗沉。

　　这种行为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那一瞬间我好想去质问她，明明答应了你，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暧昧的眼神，这会让我觉得……觉得其实你不想这样做，你也不想我这样做。

　　可是我们能怎么样呢？

　　我抿了抿嘴，按下门把手继续朝外走去，珀音却忽然伸手拦住我。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为什么？”珀音开口问，刚刚还露出让人误会的眼神的人，现在又充满了无辜。

　　“为什么会这样问？”收起翻飞的情绪，我回避了她的问题。

　　“你有点奇怪哦，还有不要回避我的问题。”珀音很显然不会被我牵着鼻子走。

　　好在问答之间，足够我想出怎么回答了。

　　“因为我会觉得直接称呼你为“你”，而不是姓名，这会显得更亲切一点。”我知道对方不是不依不饶的人，然而凡事都有意外。

　　“是吗？可我现在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时间流淌的速度仿佛被按下暂缓键，过了很久，也许也可能只有一秒，我听见我说：“珀音。”

　　我们都没再说话，眼底是对方复杂的情绪，可这一次没有人选择去分析。

　　“嗯，走了。”珀音率先按下了开关，打碎了寂静的假面。

　　我推开门，继续完成刚刚预备做的事，询问门外的罗曼蒂克的想法——虽然我们都已知晓了这个结果，但形式上的过程总要走一遍。

　　珀音倚靠在厨房门口，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茶水，看不清神色。

　　向罗曼蒂克解释完所有后，刚想喝口水，一只手就将杯子递了过来——是我最爱喝的那种茶，我看向手的主人，而她冲我回以类似于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