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下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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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不能上天堂的話，就一定會下地獄嗎。
寂靜敲打著青灰色的路磚，不發一言。
黑衣的青年踉蹌著步子，筋疲力盡地靠在冰冷而潮濕的牆上，不住地喘息，昏黃的路燈下呼出的白氣有如鬼魄。
手中的銀白色小刀已經在戰鬥中被砍出缺口，用著極不順手，然而他依舊沒有扔掉那把刀的打算——扔掉的話，就算是自己輸了。那個人是這麼說的。
雖然這種被人擺佈的感覺不怎麼樣，但他一想到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報應，竟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有趣？自嘲？不論是哪邊的感情都無所謂。
目前最重要的是——
怎麼從這個棋盤上逃出去。
又或者，贏得這盤棋。
“青葉，你覺得這顆白色的‘王’現在會去哪裡呢。”
池袋的地圖被劃上黑白的格，國際象棋的棋子被置於其上。儼然成為一局棋。
少年一手托腮，一手點著一町目的幾條小道的交匯點，將白色的‘王’置於其上，然後以此為圓心畫了一個半徑為5釐米——300米——的圓。然而，唇邊一點笑意也無。
“最危險的地方，或是最安全的地方吧。”不待身側沉思的人回答，他自行給出了定論。
“青葉，你們去他在池袋的公寓、廢棄工廠這幾處地方附近。”他起身，將黑色的王收進口袋，最後瞥了一眼那張“棋盤”，穿上灰白色的大衣，“我還有別處要去，那些地方拜託你們看著了。”
“……是。”
從學長的臉上明顯看出“不想告訴你們我要去哪里”的隱句，青葉識趣地目送他離開之後安排其他的人前往剛才所說的各處。
“臨也先生……您讓我有點失望啊。”
在寒風中獨行的少年眼中寒光微瀲。
“背叛之後的逃亡，至少要有點創意啊……”
——青年目前所在的位置距離哪裡最近又最安全？
答案不經思考都能得出。
房間內如他所料沒有任何人。就連埋伏，方圓500米內都沒有。
他坐下來，稍事休息。
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是一間公寓。稍稍有些受潮的榻榻米散髮出些許霉味，室內所有的陳設都籠在一片薄薄的塵土之下，牆體上也因為裝修的簡陋露出裂紋。整個室內的物品幾乎沒有值錢的，連燈的開關都是拉繩開關。除了燈，唯一接電的就是牆角處的電熱爐——似乎還是5年前的製品。
破舊得不能再破舊的一間公寓。然而這對於青年而言已經是再安全不過的避難處。
至少，敵人會減少為一個。
“喲，晚上好啊，帝人君。”
月光從打開的門透進來的一瞬，他就知道要面臨的是誰。
“晚上好，臨也先生。”
然而月光沒有完全投射到黑暗的室內，門口黑影的手上的物體反射出金屬的光澤，有如映出半輪殘月。殘月下黑洞般的槍口對準了他。
“真是不浪漫啊，在這種地方相遇也就罷了，帝人君的手上竟然拿著那麼危險的東西呢。”
青年毫不慌亂地站起來，似乎完全不在意對方手上的槍，漸漸走近少年。
“地點是您選的與我無關。”
完全沒有放下武器的打算，少年還是平平地舉著槍，手指扣在扳機上似是隨時要開槍。然而青年走到他的面前的時候，他還是莫名感到一絲恐懼，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對於他而言是無意識的，然而卻被對方看在眼裡。
“爲什麽要害怕呢帝人君？主動權在你的手裡吧？”
他用冰涼的雙手覆上同樣冰涼的、握著槍的手，感知到對方的手要逃離般一顫想要抽走，但他還是緊緊地抓住了那只手。
“不作回答嗎？帝人君真是任性啊。”
“……真正任性的人是你吧臨也先生。”
逆著路燈和月亮的光，少年臉上一片陰霾，語氣冷淡。
“總是隨便向人發問，又隨便自行決定答案。”
“哦？帝人君的意思是帝人君想要向我發問？或是想要否決我曾經給你的答案嗎？”
微微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年，他還是一臉的笑意盎然。
“……想要答案的話，死一次不就知道了。”
“哈？”
“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您不是問過的么。”
三個月前。網絡聊天室。
——甘樂進入聊天室——
——田中太郎進入聊天室——
甘樂【喲~太郎好久不見~】
田中太郎【好久不見，甘樂桑。】
甘樂【因為太郎好久沒上的緣故~現在是提問時間哦~】
甘樂【要如實回答呢~☆】
田中太郎【？】
甘樂【第一問：爲什麽好久都沒有上來的太郎今天突然上來了呢？】
田中太郎【不因為什麽啊。】
甘樂【撒謊可不好呢~】
田中太郎【想起來了就上啊，就這麼簡單啦。】
甘樂【嘛~】
甘樂【那麼第二問：太郎今天是閑得無聊了嗎？】
田中太郎【不是。一會兒還要做作業。】
甘樂【第三問：太郎認為我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呢☆？】
田中太郎【……不知道。】
甘樂【給個答案嘛！】
田中太郎【……爲什麽要問這個？】
甘樂【因為最近很困擾嘛。】
田中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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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從門口吹了進來。兩人相對凝成奇怪的姿勢，分辯不出到底是誰拿著槍對著誰，又是誰用手握著誰的手。
“如果您現在還要我來答的話，我的答案是：「請您下地獄吧。」”帝人不著痕跡地眨了眨眼，“但是想要神明來回答的話，就請您去死，然後就知道答案了吧。”
“哈哈，的確是呢。”臨也完全沒有表情上的變化，“只不過帝人君有沒有想過啊，除了天堂和地獄，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啊啊，簡單來講就是——介於天地之間，能容納靈魂的地方。
“答案很簡單哦，就是這裡，此時，此地，這個人間呢。
“所以我得出的結論就是——我不會死的哦，帝人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昏暗之中，少年看到青年的頭微垂，竟有一點點接近自己的臉的趨勢，帶著一分分加重的壓迫力。
“但是如果您現在死了呢。”少年扣著扳機的手指又緊了一緊。
然而，顯然是察覺到了少年這個微小動作的青年，卻笑得更加開心了。
“不會的哦，因為——”
“帝人君你根本就沒有打算殺了我嘛。”
“……？！”
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與自己臉貼得很近，近乎于零距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自己平伸的手臂縮了回來，手中的槍一邊硌著胸腔，另一邊頂在對方的胸前。互相之間心跳都聽得到——一邊是處變不驚的平穩律動，一邊是緊張萬分的跌宕起伏。
“帝人君沒注意到嗎……”
臨也略略鬆開手，指了指帝人手中的槍。
“你根本沒有開保險哦，這可不是要殺我的人該忘了的事。”
血紅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流轉千光。
“所以說，我果然還是‘不得不’在這個上下不能的地方呆著吧？”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下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