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蜘蛛》王小亮

5、第 5 章

　　刑侦科办公室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哭声的主人——何咏夏女士，此时正用手捂住鼻子和嘴，以使声音减至最小。
　　“何女士，你是何时发现邓志平——你的儿子已经不是单纯的出走，而是失踪了呢？”小张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这位夫人的分贝给调高了。
　　“我，我，”何女士结结巴巴地应着，“我前阵子给他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留的一封信，信上说，要去解救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以为他和他爸——他那已经不在人世的父亲……”何女士说到这里，禁不住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开始呜咽了。
　　天哪！小张慌了。他最不会应付女士了，尤其是哭泣中的女士！豆大的汗珠竟然都沿着额角开始往下落了。
　　“请用。”厚重的男声在何女士的深厚响起。何女士惊讶地回过头来，望着这个肤色有点黝黑的警官——李队。他此时正和蔼地微笑着，细长的单凤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啊，谢谢。”何女士也不客气，抓过李队手上的手绢就往眼上擦着。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继续着刚才被泪水打断的话：“哦是了，我原先以为他们父子俩又闹不和了，这孩子成绩最近一直往下掉来着。我想，大概是他同学阿毛出了点问题所以他去帮忙的，我们原先是邻居，这孩子打小就和阿毛一起玩儿，两人好得像亲兄弟一样，搬走后一直都有来往呢！……”
　　小张禁不住用手捂住了额头，在心中又一次叫着天啊地啊这世上一定再没有比妇人更会跑题的人了！他可以考虑一下调去资料科了，起码资料不会添太多额外的麻烦，恩。
　　“什么时候发现他没有去阿毛家的呢？”李对针对何女士混乱的说辞，提出了他的疑问。
　　“啊，还不是在他爸爸出事了之后，我急着把他喊回来，案发当天晚上我打电话去阿毛家，结果阿毛说志平根本就没有去过！我打电话给他现在的同学，朋友，也没有他的消息，我就害怕了，一想到他父亲惨死的模样……！志平啊！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何女士再一次陷入一阵猛烈的号哭声中，这一次终于把小张给成功逼退。李队看着小张狼狈的模样装作被茶水呛到般咳咳地笑着。回过头来看看悲痛欲绝的邓夫人，李队感到这件案子里似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情，至少可以说，可能在他们推理的范围之后，也许还存在着另一个方向。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邓志平，你究竟与此案有无关联？
　　但是不祥的预感再一次证明了李队过人的判断力。5分钟前方才退出去的小张，突然急速冲进来，附在李队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李队一下子站直，半天没有任何动作或只言片语。
　　然后他以一种无奈的声音，缓缓地对何女士说：
　　“我们的巡逻队前日在X区发现了两具尸体中，有一幅与您形容的令公子的外型相似，现在请您与我们先去辨认下，看看另公子……”李队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儿子也是相仿的年纪，天底下最伤心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何咏夏女士几乎是立时昏了过去。
　　快昏过去的，还有一下听小满讲述太多，几乎快承受不住的谢颜。她这时的脸色，一定不比何夫人好到哪里去。
　　“你妈妈……你妈妈去世了？！那你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呢？……竟然还一个人跑去念大学……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谢颜大概是吼过头了，不停地喘着气，然后又转化成不停的咳嗽，江小满给她拍抚了好一阵子才逐渐缓过劲来。
　　“哥哥你别生气呀，我不念大学哪有人养我了嘛！我可不敢劳您费神啊，不然日向旭还不即时奔过来把我掐死哟~~~~！”江小满摆着鬼脸，直到把哥哥家那位搬出来才好不容易从谢颜的魔拳中逃逸成功。
　　“讨厌，你提他做什么！我养谁是我的事，他管不到！”谢颜茶壶状的不依不饶。
　　“哥哥呀！”小满发出一声惨叫，“他管不到你他可以变相来‘管’我呀！如果要劳他老人家大驾的话，那我还不如被关到监狱里等枪毙得了！”
　　“他有那么可怕么？那我明天把他揪来看看他是怎么‘管’你的！”谢颜显然不满意她的说法，继续讨着自己的说法。
　　但是，她怔住了。
　　她看到的，刚才还嬉皮笑脸地抱怨的小满的脸上，现在已经被恐惧的表情占据着。那扭曲着的五官，像是着实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噗！小满，原来你有这~么害怕他啊！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一物降一物的恩恩。”谢颜用极其严肃的表情总结着。
　　总算是缓过神来的小满只能尴尬地笑着。
　　“得了，别提他了，说说你在开学那天遇到的那个男的！怎么样？帅不？有戏唱没？”谢颜就像14、5岁的小女孩似的，缠者小满盘问个不眠不休。
　　小满听到谢颜的发问，随即又换上了一层苦涩的表情。
　　“他……是骗子。”
　　“……啊？”
　　“他骗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真话。包括他的一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告诉我的意思。”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去找你的呢？”
　　江小满眯起了双眼：“那天，正好是唯一没有课程安排的星期二。一切就那么自然地……”
　　是的，江小满心里不断念着，是的是的，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骗局不曾存在过。
　　那天下午的小满，是很惊讶地打量着那位几天前和她相撞的男士的。
　　“江小满？”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小满有点窘，双颊慢慢地染上一层红晕。这是她离开爸妈，离开谢颜后第一次单独和人，并且是和如此成熟的男人单独相处呢。
　　“我吗？我叫孙子雷！打雷天里出生的娃儿。”
　　孙。子。雷。
　　江小满奋力地闭上双眼，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左臂上那小小蓝蓝的，别致的印记。
　　那只蓝色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