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语笙歌》玖落白

2、思长安·墨华琳琅

　　花未春风雪未消，暗香浮动映月凉。
　　轻笛奏曲为君和，怎说此生情意薄。

　　——《诉请》

　　初春的长安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蒸腾的氲气给这座曾经辉煌的城池染上一层神秘。

　　撑一把纸伞走在雨中，沿着寂静的朱雀大街一路步向西市。眉宇间带着淡淡忧愁，脚步和着雨声带着微妙的动听。

　　长安，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长安了。

　　回望走过的路，微低头，墨色的发丝垂在脸颊，唇边的笑容愈发苦涩。一句叹息随风飘远，李琅琊也不是以前的李琅琊了吧...

　　松开伞，仰起头望向天际。灰蒙蒙的天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冰凉的雨水滑落脸颊仿佛离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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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挥军南下。

　　“明日，你该走了吧”

　　那人靠在窗边，任风吹乱那头张扬的红发，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见了忧愁的情绪，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嗯”

　　轻声应和着，然后陷入一阵沉默。

　　抬眸看向站在窗边的人，修长的身形犹如奔跑的豹子一般张持有力，俊美的五官沾染着点点洒脱，唇边的笑容张扬，犹如冬日暖阳。仿佛是想将对方刻画在脑海一辈子不忘一般，静静地看着。

　　其实自己是不想走的吧，也许这一走，就再无相见之日。

　　但是...不走又如何？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自己才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带着刻骨铭心的痛。如若当初自己不是“饱读诗书”而是“征战沙场”，那么一切就会不同了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端华，觉得那人是个爱哭又别扭的小孩。那时的端华哭得惨兮兮的叫着自己母妃娘亲。垂眸浅笑，带着一丝怀念。相思相许安相知...

　　“喂！你那一脸缅怀死者的表情是何啊。我可是等着立功然后荣归故里的，你呀，就等着我回去吧。”

　　回过神看见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庞，呆愣一秒后低声苦笑。

　　“端华，保重”

　　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攻占长安，金吾卫死守，缢。

　　等待的日子犹如勒在脖颈的绸带，被不知名的手慢慢收紧直至窒息。

　　从没想过漫长的等待收到的会是一纸悼书。

　　握着信件的手指节发白，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骗人的，信是骗人的，上面说的都是假的！那个人怎么会死，怎么可以..死。明明说过要荣归故里，怎么能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生命里。

　　靠着柱子滑坐在殿前台阶上，脸埋进手臂，小声呜咽。水渍晕开了墨，犹如一幅泼墨的山水，带上了一个人一生的悲伤。

　　皇甫端华，我恨你。

　　紧握的手，指甲刺进手心，点点血迹在雪白的衣衫上开出红梅。凄美绝艳。

　　爱一个人需要一生的勇气，那么恨一个人呢，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皇甫端华，我恨你，恨你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我恨你如此不在乎可以一走了之。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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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衣袖擦掉脸颊上的雨水，一脸倦怠。

　　如今再回长安，却不见离人。这里，埋葬了自己，连同那人一起。

　　人生若如蜉蝣，朝生暮死，那么我会尽自己必胜的勇气告诉他我有多爱他。

　　有多恨，就有多爱。

　　蹲下身轻抚青石板路，这里，有你们洒下的鲜血吧。

　　“喂！你什么时候对研究地板感兴趣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恍如隔世，呆呆的抬头，逆着光只看到一个举着伞的高大的身影，以及，飞扬的红丝。

　　“傻了？真是的，下雨天的不打伞你干嘛。”

　　“端..华..？”

　　我是不是，在做梦？做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梦。

　　“九殿下可不是做梦呢”

　　轻灵的声音犹如美好的乐曲，沁人心脾。那人轻抚着金色的发辫，碧眸中带着狡黠。

　　“某人违反军纪，被踹下河刚好撞晕了，顺着河水飘出好远。本来我是跟着商队准备回去的，只可惜遇见了某个失意的笨蛋，现在想来真是不划算，早知还是让他自生自灭的好”

　　波斯商人一脸惋惜的陈述的明明该是惊心动魄的故事，让听的人不由带上一丝好笑。

　　“波斯猫！这一路回来我不是把身上钱都赔给你了么。”

　　“哎呀~可还是亏本买卖呢”

　　“奸商！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病号诶！”

　　“端华大人，难道病号就能欠人钱了么？好过分呢，欠钱不还还理直气壮。”

　　“你！我早晚拆了你的店！”

　　轻抚额头看着两个争吵不休的人，唇边扬起一抹笑容。

　　放下了心中包袱，带着释然。这一次，不再放手。

　　也许长安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长安，但是有他们在身边，我心安处是故乡。

　　“欢迎回来，端华、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