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味道》rolin

10、第 10 章

　　最终悠太像放弃一般，最后去了曾经带佑希去过几次的音像店。

　　意外的隔着玻璃就看到蹲在角落的佑希。

　　他戴着大大的公用耳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悠太分明从里面看出了寂寞。

　　寂寞的是眼睛。

　　它们空洞的往前望着，并没有焦距，也没有神采。

　　书包被他丢在身旁，手机应该就在里面。音乐肯定调得很大声，否则他不会听不到手机来电震动了几十次。

　　当佑希看到悠太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瞳孔一下子就焕发出了光彩。

　　他摘掉耳机，唰的就站了起来。眼神却像一个犯错被抓的小孩，踌躇了一下，最终垂下脑袋。

　　佑希以为悠太会问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翘课，心里正盘算着各式各样的借口。

　　但是没想到的是，悠太只是弯腰拎起佑希的书包，然后再牵起他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出音像店。

　　悠太的手有点凉，手心有汗，小小地潮湿。

　　佑希任凭悠太拉着，也无话可说。他看悠太手上拎着两个书包，心想要不要把自己的那个拿回来。

　　最终悠太把佑希扯到离家里很近的小公园里。

　　他们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佑希也是在这个遇见了千鹤。

　　佑希记得这里以前有个高高的爬网，小朋友都比赛谁能爬得高。然后自己死不服输硬是要往上爬，悠太在下面一直叫佑希快点下来。

　　就在快爬到顶的时候，手一滑直接摔下来了。虽然下面有软垫子，可是还是摔得不轻，整个人头晕眼花的暂时失了神。

　　吓得悠太以为弟弟快要死了，东拍拍西拍拍见没反应，想起了老师教过的最后一招——人工呼吸。

　　那个时候不知道要按摩胸口，也不知道要事先吸好一大口气，直接就把自己的嘴给贴上去了。

　　纯粹得像个吻。

　　后来佑希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悠太颇有些自豪的说幸好人工呼吸了不然弟弟就没救了。

　　之后不久，那个爬网就被拆掉了。听说后来又摔下来了很多个小朋友。

　　然后再等长大一些，在救护常识培训里，佑希才真正知道所谓人工呼吸的意义。

　　这种能救人的行为，它本身就很暧昧。

　　佑希宁愿相信当初自己是真的被悠太救过来的。

　　不过长大后，两个人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佑希在这个瞬间突然想起来。

　　走在前面的悠太也终于转过身来。

　　[佑希。]悠太出声，[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是兄弟。]

　　无端端的蹦出这句话，佑希睁大眼睛望着悠太。

　　他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已能看懂悠太此刻的眼睛。

　　随着考试的日子渐近，其实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构想了。只是谁也没说出来。

　　佑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悠太开始有了这么大的差距。

　　不可能因为想在一起就困着悠太啊。

　　佑希点点头，说我知道。

　　——其实也就是分开，而已。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悠太笑笑。

　　在佑希妥协后的下一秒，他突然看到悠太这样笑了。

　　他就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样虔诚又释然的笑了。语调是平和的，并且坚决。仿佛再也没人能左右他。

　　佑希愣在原地。

　　附近的幼稚园小朋友已经放学了，一群孩子兴冲冲的跑过来。

　　佑希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表现得更成熟一些。

　　应该抱抱悠太谢谢他由始至终对自己的迁就。

　　或者应该拍拍悠太的肩说未来是你自己的，不必为我而放弃更好的大学。

　　但是佑希只是站在原地，全身动不了分毫。耳边充斥着孩子的笑声，瞳孔里都是悠太柔和的眉眼。

　　[佑希？]悠太上前了一步，拍了拍佑希的手臂。

　　佑希再看了悠太一眼，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东西要碎掉了。整个人变得异常酸涩干涸。

　　于是蹲了下去，把脸遮到臂弯之间。

　　他觉得自己哭了。

　　——当幸福突如其来的时候，那个心情居然是如此苦涩。
　　54楼

　　悠太以为自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佑希，他一定会很高兴，至少会话多一些。

　　可是一个晚上佑希几乎都没说话。

　　悠太做着试卷，偶尔偷看一下佑希，发现他一直什么都没学习，而是坐在角落整理自己这么多年买的漫画。

　　新年扫除都没见他这么认真。悠太叹气。

　　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不了解佑希了。

　　以前他能明白佑希的一切，喜欢的人、想做的事。可是慢慢长大之后，佑希整个人仿佛就抽象了。

　　虽然能了解，但是更深层的东西就窥探不到了。

　　悠太并不想窥视自己的弟弟，可是他觉得不安全。

　　如果不彻底的，完全的了解佑希，他就觉得不安全。

　　因为佑希，迟早会遇到一个能彻底了解他的人吧。

　　悠太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哥哥。

　　悠太觉得今晚真的不适合学习。于是戴上耳机，爬在桌子上听音乐。也不再去看佑希，闭上眼睛。

　　大概听完一首歌这样，突然觉得被抱住了。

　　是佑希。悠太没睁眼睛就知道，因为他用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是和自己一样的味道。

　　对方扯掉了悠太一边耳机，有点干涸的唇轻轻贴附在冰凉的耳朵上，悠太睁开眼，看到佑希软软的头发丝。

　　[悠太你给我亲一下。]佑希说。

　　悠太没动。

　　右耳还戴着耳机，舒缓的音乐随着佑希的吻弥漫开来。

　　轻柔的，却毫无技术可言，弄得悠太痒痒的。

　　于是他自己扯掉了另外一边的耳机，真切的听到佑希浅浅的气息。

　　声丝游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悠太想看看佑希，可是佑希用手遮住了悠太的眼睛。

　　一片灰暗中悠太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于是紧紧扣住佑希的肩。

　　那唇辗转又回到悠太的耳边，喘着气引得悠太心都软了。他在佑希的手掌的遮蔽下闭上眼睛，他再也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温柔。

　　佑希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他从来不说。

　　人人都觉得是悠太宠着佑希。

　　只有悠太自己清楚，无声无息中，佑希已经把自己所给他的爱全部加倍给予回来了。

　　那些爱蔓延在细枝末节上，不经意里它全部存在。

　　虽然是兄弟。

　　尽管是兄弟。

　　如果要说爱就很奇怪。

　　可是悠太还是要说，爱。

　　分不清是什么，只是爱了。

　　悠太在闭上眼睛之后听到佑希说，悠太你还是去考一个厉害的大学吧。

　　然后他放开了哥哥。

　　悠太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面目表情的脸，可是上面有能看出来的温柔。

　　佑希揉了揉悠太的头发，说去京都那里。

　　去京都那里，然后休息日我就去那里玩。

　　或者放假你就带那里的特产回来。

　　京都是个好地方。

　　——我觉得那里是全日本最美丽的地方。

　　——我会因为有悠太在而爱上那个地方。

　　悠太只是笑笑。

　　再也说不出别的。

　　后来，悠太和要一起去京都参加考试。

　　在车站一大早的小春和千鹤就来替他们加油了。小春做了饼干又求了考试御守，千鹤说他什么也没带就带来了一颗赤诚的心。要一听就吐了半天。

　　悠太谢谢了大家之后，最后视线还是落回到了佑希身上。

　　佑希也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加油。

　　悠太点头。

　　[如果没考上，悠太就和小要结婚！]佑希指着一脸爆青筋的要。

　　最终在上车前又经历了一番打闹。

　　直到关闭车门之后，悠太身边彻底安静了下来。

　　要叹了一口气，开始抓紧时间翻书。

　　悠太看了看床外，佑希他们还站在原地。

　　新干线一开车就飞快，悠太看着佑希的身影一下子就变得好小。

　　要的翻书声变成了悠太唯一能听到得熟悉的声音。

　　就在昨天晚上，悠太本来想做最后冲刺好好看一回书，但是佑希突然说要换床位。

　　他说这么多年了该悠太睡下面了！

　　悠太被他闹得没办法，就跟着他换床铺。

　　爸爸妈妈不答应，说这么重要的一个晚上换什么床位啊，万一不习惯晚上失眠了影响考试怎么办。

　　悠太说没事没事。

　　结果换到下铺的那一觉，悠太睡得异常安稳。大概是因为太累了。

　　反倒是佑希，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想到下铺睡着悠太，就探头下去叫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半张脸被被子遮住，一副睡得超香的样子。

　　[晚安悠太。]佑希说，然后转身关了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