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临时工” ...
-
夕阳的金辉还恋恋不舍地缠在荷记杂货铺的青瓦上，林荷站在院子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竹篱笆的缝隙，目光时不时往路口瞟。怀里的小懒大概是嫌他动作太频繁，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尾巴卷着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林荷低头蹭了蹭小猫软乎乎的脑袋，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来人拎着一个黑色的登机箱，步伐不疾不徐，浅色的衬衫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动，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眉眼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清冷，仿佛是从另一个节奏全然不同的世界走来，与这满是烟火气的小镇格格不入。
林荷一脸敌视，把藏在身后的半块蔓越莓饼干往藤椅后面又塞了塞，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狗，连带着怀里的小懒都被他按得闷哼了一声。他定了定神，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看着那人越走越近。
“你……你是池年吗？”林荷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觉，说完就后悔了——这附近除了池年，还能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杂货铺。
池年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林荷身上，又扫过他怀里的小猫，最后定格在杂货铺门楣上褪色的木刻字上。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温和，和他清冷的气质有些反差：“嗯，我是池年。你是林荷？”
“我是。”林荷点点头，不再看他的眼睛，视线飘到他手里的行李箱上，“快进来吧，外面有点凉了。”
池年应了一声，拎着行李箱跟在林荷身后走进院子。小懒大概是被这个陌生的气息吸引，从林荷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池年，尾巴尖轻轻晃动。池年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小懒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那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小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呼噜声，还主动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林荷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有点不爽。这只小懒平时除了吃就是睡，连他偶尔想抱都要看心情，怎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亲近？他咬了咬下唇，偷偷转身，从藤椅后面摸出那半块饼干，狠狠咬了一大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却没像平时那样让他觉得满足，反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进来吧，我给你说说杂货铺的事。”林荷嚼着饼干，含糊地说了一句，转身走进了杂货铺。
池年跟在他身后，目光在铺子里扫了一圈。柜台前的竹编筐里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玻璃罐里的陈皮和山楂散发着淡淡的果香，货架上的油盐酱醋整整齐齐，角落的货架上还摆着些针线、纽扣之类的小物件。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和草木的气息，让他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林荷把小懒放在柜台后的藤椅上，又把那半块饼干藏进抽屉里，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给池年介绍工作：“杂货铺的生意不算忙，主要是照顾附近的邻居。货架上的东西你可以先记记价格，有人来买东西，你帮忙拿一下，收钱记账就行。对了，每天早上要整理货架，晚上要打扫卫生，院子里的花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货架上的价签，池年时不时点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把重要的事情记下来。他的字写得很好看，一笔一划都很工整，林荷偷偷瞟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果然是城里来的，还要记笔记。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池年合上本子，抬头看向林荷。
林荷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池年应了一声，就走到货架前，开始认真地记价格。他的背影挺拔，动作利落，和这个充满烟火气的杂货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林荷靠在柜台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别扭感又涌了上来。
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每天和小懒待在一起，习惯了铺子里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小懒的呼噜声。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这么清冷的人，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连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啊啊，总之就是好讨厌。林荷在心里已然炸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荷，给我拿袋盐，再拿两包糖。”
是隔壁的王阿姨。林荷立刻打起精神，笑着应道：“唉，阿姨，来了！”
他刚想转身去拿东西，就看到池年已经快步走到货架前，拿起一袋盐和两包糖，走到柜台前。他看了看价签，又看了看本子，犹豫了一下，报出价格：“盐三块五，糖两包六块，一共……九块五？”
王阿姨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啊，你这价格记错了。盐是三块，糖是两块五一包，两包五块，一共八块。”
池年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低头在本子上修改价格。林荷赶紧走过去，接过东西递给王阿姨，笑着打圆场：“阿姨，他是新来的，还不熟悉价格，您别介意。”
“没事没事，新来的小伙子看着很精神。”王阿姨接过东西，付了钱，又笑着调侃道，“小荷，有个人帮你，你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荷笑了笑，送走了王阿姨，转身看向池年，忍不住小声吐槽：“你怎么这么不上心？价签就在上面，你都能看错。”
池年没有反驳，只是默默修改着本子上的价格，声音低沉地说了句“抱歉”。林荷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感觉更来气了。忍不住仇视地看着他。
却看到池年的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脸颊，又快速移开。
林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刚才咬饼干的时候，嘴角沾了一点饼干渣。他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转过身，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嘴角。
晚上关店后，林荷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他做了简单的番茄炒蛋和青菜豆腐汤，还有一碗米饭。盛饭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盛了一碗。
池年主动走进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到桌子上。两人坐在桌子旁，默默吃着饭，气氛有些尴尬。林荷偷偷看了池年一眼，发现他吃饭的姿势很优雅，细嚼慢咽，和他平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个……下午的事”林荷放下筷子，小声说道。
池年抬起头，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没事，是我自己没记好。”
林荷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下午烤的柠檬蛋糕。他站起身，走进厨房，拿出放在烤箱里的蛋糕，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痛割爱拿了一个递给池年：“这个是我下午烤的，你尝尝？”
池年接过玛芬，说了声“谢谢”，咬了一口。玛芬的口感松软，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气，甜而不腻。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很好吃。”
林荷心理想：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能不好吃吗？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林荷坐回桌子旁，继续吃饭，气氛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吃完饭，池年主动提出要洗碗。林荷喜出望外点了点头。他坐在客厅的藤椅上，看着池年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突然，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池年的道歉声：“抱歉，我把碗打碎了。”
林荷赶紧跑进厨房，看到地上的碎碗片，还有池年手上的小伤口。他心里一紧，赶紧拉过池年的手，查看伤口：“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池年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没事，小伤口而已。”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林荷皱着眉，拿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池年消毒，又贴上创可贴。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池年的皮肤，让两人都微微一颤。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池年低声说道。
“算了……没事，碎碎平安嘛！”林荷笑了笑，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碗片。
池年也蹲下身，帮忙收拾。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都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脸颊都泛着红晕。
收拾完后，池年继续洗碗。林荷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有个人在身边，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洗完碗后，池年走到客厅，看到林荷坐在藤椅上，小懒蜷在他的腿上。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蛋糕，又咬了一口。
“大师做的，真的很好吃。”池年再次说道，略带调侃的说。
林荷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小懒的脑袋。小懒抬起头，看了看池年，又看了看林荷，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临时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