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超亮的灯泡

5、报道

　　时间转瞬即逝，周天早晨天还蒙蒙亮，刘艳宁和他哥就被她妈叫起来了。刘艳宁他哥周五就放假了，准备着周天去报名，不过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准备的，作业在补课期间都检查完了，顶多过去点个卯，然后和三五好友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
　　刘艳宁匆匆起来，穿好衣服，洗了两把脸，一边嚼着饼一边让她妈将头发梳成两条大辫子。她妈有些不耐烦，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张罗，所以下手就有些没轻没重。
　　刘艳宁龇牙咧嘴的不知道是头皮被扯痛了，还是吃太快噎着了。
　　编完辫儿，刘艳宁匆匆喝了一口水，背上书包，拿着行李就和他哥往村路口上赶着等公交。
　　她妈追在后边大声叮嘱：“到学校好好学，记得晒晒被子！”刘艳宁和他哥头也没回，嘴里只嚷着“知道了知道了。”
　　至于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刘艳宁她妈一早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话，想必灌耳音也灌到心里了。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刘艳宁和她哥就到了路口，那边儿已经等了一堆人。差不多都是大包小包拎着等公交的学生，两三人凑一起，说话间呼出来的气聚成一团云雾，渺渺绕在周围。
　　刘艳宁一眼就瞧见了张笑笑：“笑笑！”张笑笑没有背书包手边只拎着一个行李箱，孤鹤一般立在人群中。张笑笑显然也看见了刘艳宁，于是拎着行李箱绕过其他人走到刘艳宁旁边。
　　“哇，你这行李箱真好看！你书包呢？”
　　张笑笑笑了笑：“放包里了。”
　　“等等我两坐一起。”
　　“行。”
　　说话间，滴滴的鸣笛声远远的就传过来，车要来了，众人于是精神大振。刘艳宁他哥道：“你两先上去，东西都给我。”于是刘艳宁就背着个书包和张笑笑把其他行李留给他哥，蓄势待发。
　　车到近前，刘艳宁就拉着张笑笑老太太一样小步向前挪，眼瞅着车要停稳当，立马往前蹿，她身量纤细，即使穿着厚羽绒服也没有多圆润，紧紧攥着张笑笑的手挑着空隙就往里挤。
　　哎，还真让她挤上去了，身后一连串的抱怨声。
　　刘燕宁嘿嘿一笑，就找位置，车上几乎没啥空位，只有刚进门有个小台子，上面铺了软垫可以挤挤坐人，两人于是挨着坐到了上边，刘艳宁抱着书包坐到里头，张笑笑就坐在她旁边。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正值豆蔻年华，坐在门口整个车里头都亮了。
　　人都上的差不多了，刘艳宁他哥才一手插着兜一手抓着书包吊儿郎当上了车。
　　车上人挤人，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大都是青涩稚嫩的脸庞，生机勃勃。
　　他哥见状干脆抓着门口栏杆站在门边儿上，门边儿第一个座位坐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背着一个斜挎包，戴着一双露指手套，手里捏着一叠小票。
　　“哐当”一声，司机关了后备箱，上了车发动车子准备启程。这个时候坐在门边儿上的那个年轻女人站起来大声道：“收车费啦！提早儿把钱准备好！”
　　众人于是又窸窸窣窣掏兜拉书包地找钱。
　　刘艳宁他哥不慌不忙地拉开外套拉链，从里侧口袋掏出一张十块：“我和我妹两个人，到镇上。”
　　刘艳宁举起手道：“她妹是我！”
　　张笑笑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小皮夹，抽出四张一块递给刘艳宁他哥：“我也到镇上，建成哥帮我递一下。”
　　年轻女人接过刘艳宁他哥手里的钱：“给我两块就成，刚好不用找了。”
　　刘艳宁他哥于是又将剩下两块递给刘艳宁，刘艳宁嘻嘻笑着收了，道：“笑笑，你这钱到我手里啦。”
　　张笑笑又笑了笑没说话，转头从兜里又掏出一把糖，分了半把给刘艳宁，剩下的都给了刘艳宁他哥。刘艳宁他哥倒也没推辞，接过来拆了一个塞嘴里，剩下全分给了旁边认识的朋友。
　　“呦——”旁边相熟的学生开始起哄，这些人多是处在变声期的毛头小子，与刘艳宁兄妹俩和张笑笑都熟悉，属于路上见了面会打声招呼，有急事儿可以帮个忙的人。
　　“年节剩下的糖。”张笑笑只解释了这一句也没在多说什么，其他人见她这样倒也偃旗息鼓了，转头却道：“刘艳宁，听说你寒假撞鬼了，真的假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打瞌睡的，闲聊的通通竖起耳朵，目光灼灼瞅这边，就连坐门边儿上的售票员两只眼睛都发亮，盯着刘燕宁。
　　“没影儿的事，你们听谁瞎传的？”刘艳宁窘迫极了，急得直摆手，她没想到这事儿还没结束。
　　“别人闲聊时，我听了一耳朵。”提起话茬的那人道。刘艳宁认得他，是隔壁班班长，叫罗什么来着。
　　“你怎么听了一耳朵就瞎咧咧呢？”刘艳宁有点生气。
　　那个罗什么班长见刘艳宁生气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就是好奇。”
　　“对，我们也好奇。”
　　“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张笑笑道，“前两天天气太冷了，刘艳宁洗衣服才发烧了。”
　　“对，我家艳宁那天确实进进出出收拾洗东西。”刘艳宁他哥也道。
　　“哎哎，那你那天在大门口干嘛着呢？”后头车厢一个沙哑粗粝的男声大叫着。
　　“方大壮？！”刘艳宁他哥眉头紧锁，语气不虞，“你管我干什么呢！大老爷们到处编排小姑娘的事儿，你可真有种！”
　　刘艳宁接着他哥话茬骂道：“不害臊！”
　　那个罗什么班长见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刘艳宁正好找着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
　　“什么编排不编排！我那叫阐述事实！”方大壮有些急了，急赤白脸就要上前理论。
　　“哎哎哎哎哎，你挤什么挤。”车厢走廊一圈人挤在一起，开始抱怨。
　　“我看谁闹事！都坐回去！”司机刚拐过一个弯，响雷似的声音就在头顶炸开。张笑笑和刘艳宁慌忙捂住耳朵，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不过这一声下去，整个车厢里立马安静下来了。
　　过了半晌，那年轻女人道：“你们这些学生听个风就是雨，火气也大的很，说两句就吵吵。啥事不能好好说，你们说是不是？”没人回答她，大家都闭着嘴不说话。女人于是嘀咕了两句也不再做声。
　　车晃晃悠悠又转过了几道弯，晃得刘艳宁有些头晕，还好嘴里含着张笑笑给的糖，这才好受了些，只头有些晕的发胀，抱着书包靠着张笑笑闭着眼睛休息。
　　没多久车就停了，张笑笑拉着刘艳宁跳下车，刘艳宁脸色发黄，忙忙蹲到路边，干呕了两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喝口水吧，没开封。”
　　刘艳宁擦了擦嘴，抬眼去瞅，太阳明晃晃的很刺眼，刘艳宁擦了擦眼角泪水，才瞧见是那个罗什么班长。
　　“刚才真对不住。”
　　刘燕宁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多谢。”张笑笑接过他手里的水，到了声谢，转了一圈瓶盖，确实没开封，这才拧开水瓶递给刘艳宁。
　　刘艳宁一手拢着两条辫子，一手接过水去喝，大冬天的矿泉水，哇凉哇凉的，冰得她一个激灵，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无语得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水很冰但她还是喝了好几口，蹲地上缓了缓才扶着张笑笑站起身。
　　一起身就刘艳宁瞧见方大壮和她哥两人仿佛楚河汉界的兵将，隔着一圈儿人，眼神交锋。
　　“干什么，都干什么呢？围在一起都干啥呢？！”司机点兵点将拉出所有下车学生的行李，叉着腰不耐烦道，“打架不成？瞧你们那出息样！”
　　那司机人高马大，站在哪儿就是一座山，看起来颇有些唬人，学生们就跟受惊的鸟似的呼啦啦全散了。
　　刘艳宁他哥没再搭理方大壮，一手拎着刘艳宁的包一手拉着张笑笑的行李箱走过来。
　　张笑笑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到了声谢，刘艳宁他哥点点头对着刘艳宁道：“你这包里都装了些啥，怎么这么沉？”
　　“没啥，就衣服和一些吃的。”
　　刘艳宁想接过来自己拎着，但是他哥没让：“行了，就一点路，我送你过去。”
　　刘艳宁只好抱着水瓶子和张笑笑一起走在他哥旁边。
　　“方大壮不会找人打你吧。”缓过劲的刘艳宁有些忧虑，不怪她多想，毕竟她们这块打架闹事的学生不少，每个晚自习都有老师到处巡逻抓人，周一升旗仪式上念检讨都快成例行项目了。
　　她哥倒是无所谓：“来就来呗，怕什么？”
　　“啊？”刘艳宁更担心了，张笑笑拍了拍刘艳宁安慰，但是她神情也有些凝重。
　　刘艳宁他哥见两人这番模样忍不住乐了：“他要真因为这事和我打，那才是真没种！”
　　刘艳宁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有些忧虑但到底放下心来。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宿舍区，宿舍楼就两栋两层小楼。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面对面，中间隔了好大一块空地，靠楼各种了一排垂柳，柳树空隙间是钢丝拉成的晾衣架，上头已经零零散散晾了好几条花花绿绿的被子。
　　刘艳宁和张笑笑在通往寝室楼下的小路上和刘艳宁他哥分开，张笑笑接过刘艳宁的包放到自己的行李箱上。
　　“笑笑，你的行李箱会不会被压坏呀？还是我拎着吧。”刘艳宁说着就要去拿。
　　张笑笑手一抬就挡住了：“没事，这箱子质量没那么差。”拉着行李箱就走了。小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刘艳宁听着张笑笑的行李箱哧啦哧啦的响声，简直要心疼坏了。
　　还好没走几步路就到宿舍楼下了，刘艳宁赶紧拎过自己的包。两人都是初一学生，所以寝室还在二楼。上了楼，寝室一个人也没有，两人抱了被子下楼晒到楼前，回到宿舍提起扫帚拖把扫了一圈儿，收拾干净了才双双躺到床上休息。
　　“几点了？”张笑笑问道。
　　刘艳宁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道：“九点了。”
　　“我们两个等等出去给我也买个手表吧。”
　　“行。”难得张笑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刘艳宁立马在心里盘算待会儿带张笑笑去哪里买了。